第63章 去掉有點(1 / 2)

可我偏要偏要 畫盞眠 10964 字 5個月前

第二天早上,《尋安》大群發了媒體見麵會的通稿,熱度和效果都在預期內,沈言曦、喬悅和導演都發了大紅包。

導演組按隊形回複副導演吃麵吃著吃著困得睡著、麵還在嘴裡的表情包,配文“為老板鞠躬儘瘁”,副導演氣得要退群,大家樂不可支。

玩笑歸玩笑,拍攝進度卻是加快了。

當周周五,沈言曦收工後,休息室外響起兩下敲門聲。

沈言曦正在和季禮發消息,嘴邊噙著笑意:“進。”

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後,來人坐到她旁邊。

沈言曦停下手上動作,抬眸,看到喬悅的臉。

沈言曦臉上笑意沒變,視線重新回到手機上。

喬悅眼神閃了閃:“謝謝。”

沈言曦:“謝什麼?”

喬悅道:“媒體見麵會我沒在,前前後後都是你在安排,還有就是,”喬悅停了停,“雖然大家知道你和季總在一起,但你們從來沒有在公開場合提過對方,這次在見麵會一前一後提,當然是為了《尋安》關聯話題量,心意我領了,道聲謝是應該的。”

沈言曦輕笑一聲:“湊巧而已,記者沒眼力,”沈言曦思及什麼,哂道,“你這個人也是神奇,該腦補的時候不腦補,不該腦補的時候腦補這麼多。”

喬悅訕笑:“我知道你不願意看到我,話不對點。”

“為什麼不願意看到你,”沈言曦按滅手機,抬頭說,“平心而論你是很好的合作夥伴,公事公辦沒有任何問題,casting那件事我之所以會有情緒是因為那時候把你當成了朋友,逾距的是我,不是你。”

喬悅本想說什麼,話卡在喉嚨。

喬悅看著沈言曦,沈言曦看著喬悅。

都是成年人,淡淡的笑意掩蓋了所有心緒。

對視片刻,喬悅主動錯開了話題:“衛視的人下周一過來看前三集粗剪,如果沒問題的話十一月初能把預售合同定下來,檔期含在預售合同內。”

沈言曦點頭。

喬悅接著道:“我這次去B市出差,聽衛視的人說總局各方麵都在收緊,星光好幾個待播劇在重新查賬,幾個領導專門問了《尋安》的預算,不過你放心,《尋安》沒有任何問題,大到演員價格含稅,小到劇組用車的油費□□、盒飯、衣架,我做賬你高枕無憂。”

喬悅這話沒誇大,她要沒兩把刷子怎麼會三十歲不到躋身大一線製片人。

沈言曦提醒自己和喬悅隻聊工作,但沈言曦知道做衛視發行有多累,磨破一張嘴皮,站破一雙腳後跟,喝破一個胃,各個環節都打通了,事情就成了。

喬悅出差這些天,明顯瘦了不少。

沈言曦和喬悅有罅隙是真的,兩個人一裡一外撐起劇組為《尋安》拚命也是真的。

沈言曦欲言又止。

喬悅笑:“沈老師你有話直說。”

喬悅當沈言曦會嘲諷兩句,沒想到沈言曦眉頭微皺,話到嘴邊歎了聲:“注意身體。”

說完目光很快彆開。

喬悅一愣。

她這個人很俗,談錢談收益,對大部分人和事都牛頭馬麵沒幾分真心,所幸圈子就這樣,她反而遊刃有餘,立於不敗之地。

唯獨沈言曦。

第一次,在《雨夜》合同被蘇城壓著遲遲下不來、喬悅自己都覺得沈言曦不會等時,沈言曦說答應了會接就一定接,任性又仗義。

第二次,在《雨夜》換女主、喬悅和蘇城翻臉、沈言曦挖喬悅時,喬悅以為沈言曦會給自己開苛刻的投資權條款,她甚至都想好了如何談判能爭取到最大利益,結果沈言曦根本不關心投資權,沈言曦想的僅僅是怎麼幫她處理好和蘇城和星光的投資關係,護短又托底。

第三次,在《尋安》casting鬨一出之後,喬悅自覺沈言曦對自己心灰意冷,大抵看白了自己的嘴臉。

然而,沈言曦並不關心總局收緊的賬目問題,輾轉出口的一句,居然是“注意身體”。

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無形間,像一把小錘子在敲喬悅心上堅硬的外殼,叮叮當當,一下一下,最後那下,殼碎了。

窗外天光大好,沈言曦眉眼澄澈。

喬悅目不轉睛盯著沈言曦,忽然笑問:“如果你和季總結婚的時候我彩禮多送點,可以考慮修補一下關係嗎?”

沈言曦義正言辭:“釘子刺進木頭再□□,木頭上始終有傷痕……”

算了算了,沈言曦也庸俗,想了想,調侃道:“一個億?”

喬悅一噎:“那我們還是繼續現在的合作夥伴關係。”

沈言曦遺憾:“我就知道。”

沈言曦猜到了喬悅的反應,自認了解她,卻不知道這一次,喬悅真的在考慮自己信托裡還有多少錢,好像不太夠。

————

日曆走到十一月後,氣溫驟降。

片場長街生冷,寒風獵獵如獸嘯。

低矮的青色磚牆上爬山虎枯如脆紙,裡弄瓦麵斑駁,破敗的木門如同一隻搖擺的斷臂。

女主角不過四十出頭,卻因接連喪夫喪子形容枯槁,兩鬢斑白。

她一個人做飯,吃飯,洗碗,洗衣服,出門,回家。

做飯,吃飯,洗碗,洗衣服,出門,回家。

做飯,吃飯,洗碗,洗衣服,出門,回家。

做飯,吃飯,洗碗……

碗不小心摔在地上,撿起時劃破了手指,她恍若回到新婚燕爾。

相同的地方,相同的場景,丈夫正入小院,扔下自行車跑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緊張地檢查傷勢。

回憶的美好如一瞬幻光,消散之後絕望突如其來。

沈言曦沒有捶地、痛哭,亦或撕心裂肺,她隻是自己包紮好傷口,偏頭想對身旁的丈夫說沒事,可丈夫已死於戰-火,她看著空無一人的身旁,神情未動,眼淚盈眶。

但女主角真正的能量不在於絕望,而在於剝開絕望那層皮,繼續尋找生活真相的堅韌。

她是有所相信的,而這樣的相信支撐著她怔忪之後,搖搖晃晃站起來,接著洗剛剛沒洗完的碗,洗著洗著,她手指撫過碗壁上褪色的“囍”,眼淚倏而如斷線的珠子般“啪嗒啪嗒”掉進泡沫水中……

導演顫抖著喊:“哢!”

片場安靜了足足兩分鐘,爾後,掌聲雷動。

沈言曦向大家點頭致意,披上助理遞過來的外套匆匆朝休息室走。

她不敢停。

這場戲張力太足,足到她切身體會了女主角抽絲剝繭的絕望、那種連著筋骨和痛感的難過。

毫無征兆地,沈言曦想起了一件事——

沈言曦小時候經常在情景劇中客串,沈家人當她小孩子鬨著玩,並不在意。

中學時,相熟的導演邀請沈言曦去演話劇,沈言曦喜歡,就去了,巧合的是,演出地點在沈言曦父所在大學大劇場,更巧的是,沈言曦僅有的一段戲亮相驚豔,成為全場高光,台下觀眾裡有剛拿國際3A的大導,想簽沈言曦的經紀約把沈言曦捧成自己的禦用,沈言曦未成年,導演自然找到了沈言曦父母。

未成年小演員父母最擔心的問題莫過於成長性和前途,導演誠意很足,向溫情和沈淮清口述了一係列規劃,保證讓沈言曦家喻戶曉大紅大紫,誰知,他越畫餅,溫情和沈淮清越排斥。

沈言曦本來隻是一點點喜歡演戲,溫情和沈淮清越限製她,她越想去,最後發展到不吃不喝絕食相逼的程度。

溫情和沈淮清非但不心軟,反而回家沒收了沈言曦全部零花錢,把沈言曦當寶貝一樣珍藏的演出服一件件拽出來用剪刀剪掉。

沈言曦從小就是驕縱的大小姐做派,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連睡衣換下來扔床上都懶得動手疊,唯獨那些客串穿的小裙子和古裝戲服,她全部親手洗、熨平、一件件整理好褶皺放進衣櫃裡,而此刻,被溫情和沈淮清扯出來就這樣一剪一剪地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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