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薇薇正在蒸臉，問：“發生了什麼？”
陶然在腦海裡組織了一下關鍵詞，不太確定：“好像是曦姐和姐夫私會被導演組抓包，導演組要扣他們任務幣，姐夫說他看不慣導演組很久了，曦姐也說她忍不了，然後，”陶然想了想，“悅姐出來打圓場，把曦姐姐夫和趙導勸住了。”
葉薇薇啪啪拍著臉：“勸住了就好。”
陶然忍不住道：“我覺得曦姐和姐夫的感情是真好。”
葉薇薇：“新婚燕爾濃情蜜意當然好。”
陶然說：“不能這麼算，他們認識了二十幾年，拉拉扯扯也有十來年。”
葉薇薇認同：“這麼看的話，確實很好。”
陶然苦惱：“我就不能喜歡這麼久，我容易沒有新鮮感。”
葉薇薇弄完臉，開始用捶背神器疏通經絡：“怎麼說。”
陶然漆黑的眼珠轉了轉，坐在喬悅床上，給葉薇薇分享不為人知的少男心事。
陶然學生時代，喜歡他們班班長，班長有一頭垂順的黑長直，愛穿白裙子，下起來有兩個酒窩，哎喲好看得不像樣！
陶然死纏爛打追啊追，追了一學期，終於表白成功在一起，他以為自己要走上愛情巔峰，沒想到第二天，班上來了個轉校生！
轉校生屬於假小子類型，剪平頭打耳洞穿破洞褲，長了副不良少年的樣子，表情也拽得要命，陶然幫班長去登記假小子的信息，假小子落筆刷刷刷，字好看，然後用沒睡醒的眼神盯著陶然：“可以了嗎？”
就這麼一句，陶然聽到了自己心動的聲音。
陶然不是混賬，不可能一邊和班長在一起一邊喜歡轉校生，於是，和班長在一起第二天，他提出分手，開始追求轉校生。
陶然很憋屈：“總有人說我渣，我覺得我不渣，心動又不是我能控製的，葉老師對不對。”
“本來就是啊，”葉薇薇極其認同，“隻能說彆人的喜歡慢吞吞，你我的喜歡長了腳，我們尊重且善待每一份感情，隻是我們的感情來得快去得也快。”
陶然睜大眼：“知音！”
葉薇薇勉為其難向陶然伸出手。
陶然激動地握住，八卦葉薇薇維持時間最短的感情。
葉薇薇回憶了一下：“兩個小時？”
陶然覺得匪夷所思。
葉薇薇道，她和對方拍戲認識，日久生情，她女一，對方男一，某天休息間隙，對方頂著絕世帥比的臉向她表白，她哪扛得住，小鹿亂撞地答應了。
結果休息結束的下一場戲是男主激動地跑向她，她和男主擁吻在一起，葉薇薇沒想到平時帥得人神共憤的影帝跑起來那麼醜，配上大如瓢潑的道具雨，活像一隻在雨中奔跑的猩猩。
葉薇薇努力想進入狀態，可她看到男主，滿腦子都是猩猩男主長著血盆大口要吃了自己。
那場戲ng了將近二十次，導演剛喊過，臉色蒼白的葉薇薇就提了分手。
陶然沒良心地：“我可以笑嗎？”
葉薇薇現在想想都還心有餘悸：“可以。”
陶然果真捧腹笑出聲，葉薇薇嫌棄地看一眼陶然，也忍不住勾唇笑了。
兩人都覺得自己在說閒話，可閒話說多了，就有了一個好聽的名字。
交心。
二號帳篷隔一號帳篷很近，但被新護膚品迷住的女人覺得季禮和傅知易不會打起來，連耳朵都沒伸到門邊去。
折騰完護膚品，喬悅懶得去陶然床了，把自己裝進睡袋，躺到了沈言曦被窩裡。
沈言曦也在弄睡袋，纖巧的後背像振翅的蝴蝶，腰肢細軟不盈一握。
喬悅沒忍住探手去摸，沈言曦咯咯笑著躲，躲不過，作勢要掐喬悅的腰，喬悅吃癢鬆手，兩人都累得躺下。
視線同步地望著天花板。
喬悅感慨：“我們仨好像很久沒聚了。”
還有一個唐素。
沈言曦細細喘著氣：“你們都是事業女性，我是家庭主婦。”
喬悅好笑：“你和家庭主婦沾了哪個筆劃的邊？”
沈言曦忖然：“婦。”
喬悅怔了一下，“噗嗤”破功：“你真是。”
不知道該說什麼。
沈言曦眼睛黑亮如瑪瑙：“找不到形容詞就誇漂亮。”
喬悅哈哈兩聲：“好哄。”
沈言曦也笑。
兩人默了會兒，喬悅又問：“你覺得婚姻快樂嗎？”
沈言曦道：“婚姻我不知道，和季禮在一起我很快樂。”
喬悅說：“季總看上去不太有趣？”
沈言曦眼眉彎彎地給喬悅說了廢柴班花和學神班長的故事。
喬悅“臥槽”“好會”二連，禁不住酸了。
沈言曦瞧著喬悅和傅知易這幾天的變化，終於問喬悅和傅知易什麼情況。
喬悅之前如鯁在喉，此廂朝沈言曦懷裡靠了靠，好像沒有想象中難開口——
沈言曦介紹喬悅和傅知易相親後，兩人進展很順，喬悅習慣節約，傅知易非但不覺得她摳搜，反而主動把汽水罐子攢起來，傅知易習慣享樂，喬悅也不覺得有問題，反而會在他出差後給他準備大餐和驚喜，兩人在對彼此的理解和包容中穩步發展感情。
這種理智與感性兼備的戀愛太美好。
有時候喬悅都覺得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自己和傅知易可能會比沈言曦和季總先結婚。
喬悅若有若無向地傅知易提出在某理財通設立結婚基金的事，傅知易欣然應允。
於是兩人在喬悅的倡議下約法三章，每人每個月朝裡麵存二十萬，可隨時支取，但支取前要告訴對方，等到第十三個月，兩人存到五百二十萬，就原地結婚。
沈言曦道：“兩個人為了共同的目標去堅持就很有意義。”
喬悅眼睫顫了顫：“對。”
沈言曦順著喬悅的發：“那後來怎麼？”
喬悅道：“他忙，我也忙，我們平時都隻看基金數字不看記錄，那天真是巧了，”喬悅笑得苦澀，“女一和男一在片場吵架，我坐在導演旁邊守著他們冷靜，他們冷靜吧，我就很無聊，無聊吧，我就隨手點進基金，再點進記錄，然後就看到他一周前取了二十萬，但第二天就補上了，所以我沒注意到。”
沈言曦抿抿唇。
喬悅接著道：“雖然我們說好了取之前要告訴對方，但出門在外誰還沒個急用呢，所以真有什麼事提前取了也沒關係，雖然我們約定對方要有百分百知情權，但他忙我也忙，忘了說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喬悅道，“所以我主動問了。”
沈言曦思索：“傅知易人品是靠譜的，沒什麼混亂的男女關係，退一萬步，他是華盛名譽合夥人，私生活這塊有嚴格的審慎製度……”
沈言曦說不出彆的話。
“我知道，他沒亂來，”喬悅不知何時濕潤的眼眶盈上了一層淡淡的水汽，“隻是他恩師突發心梗進了icu，他把錢轉給他恩師的女兒救急，隻是他恩師的女兒是他初戀兼複合過一次的前任，他本想告訴我，怕我多想，又體貼我工作忙，所以沒說，還有，”喬悅複述傅知易的話，“二十萬而已，不是什麼大數額。”
“然後，我和他吵起來了。”
“然後，他以為我介意他初戀兼前女友，為了給我安全感，認錯道歉買了鑽戒向我跪地求婚。”
“……”
沈言曦心疼地抱緊喬悅。
喬悅把頭埋在沈言曦懷裡哭得渾身發抖：“他初戀有個龍鳳胎哥哥，做私募的，很有錢，無論如何不會差這二十萬……他初戀第二天就把錢還了，然後每天叫著‘知易哥哥’隆重道謝……他去看他恩師的時候，他初戀希望借錢不會影響他和我之間的感情，他發自內心地覺得是小事讓他初戀彆放在心上……”
“言曦你知道，”喬悅泣不成聲，“我這人是要我命可以，要我錢不行，雖然他補上了，雖然他道歉了，可我就覺得那二十萬像釘子一樣釘在我心口……”
“我晚上睡覺一閉眼，就是他初戀叫聲‘知易哥哥幫忙’，他直接把我們的結婚基金轉出去，一閉眼，就是他覺得是小事，甚至都沒告訴我的必要，我在意就是吃醋，我吃醋就是缺安全感，他怎麼會知道，”喬悅更咽得發不出一道完整的音節，“我在心疼那個……媽媽發著高燒說不清話，我借遍親戚朋友隻借到兩百塊……還不起我爸欠的高利貸被債主用開水潑用鋼管敲……為了省燃氣費冬天再冷都用冷水洗碗洗衣服，為了撿幾片菜葉被瘋狗追著咬……的自己……”
“他當然沒錯，我也沒錯……”
隻是她男朋友隨手用結婚基金的錢為彆的女人排憂解難時，她就特彆委屈於曾經孤立無援為蠅頭小利頭破血流的自己。
隻是傅知易是順風順水世界與之為善的天之驕子，她喬悅放不下那個爛泥野狗都不如每天為一口飯一口水摸爬滾打狼狽不堪的自己。
與其說喬悅很難和傅知易和解，不如說喬悅很難和自己和解。
“我覺得我這種人隻配和錢待在一起，不配提愛情，隻配孤獨終老，不配獲得幸福，傅知易很好，真的，”喬悅哭得一發不可收拾，“他把事情來龍去脈和全部細節解釋給我聽，把沒理初戀的聊天記錄給我看，把銀行卡房產證車鑰匙全部給我，可我還是傷心。”
“我克製不住自己想和他在一起的衝動，可每每我想和他靠近些，我腦子裡就會浮現自己跪著求來的兩百塊和他隨手轉給初戀的二十萬，如果他用自己的賬戶轉，我不會這樣，如果他提前告訴我，我也不會這樣，可就是他沒告訴我，就是那一出一進，我在意得要命。”
喬悅近乎尋求依賴地朝沈言曦懷裡靠，問她：“言曦，我是不是有病？”
沈言曦用指腹緩慢溫柔地替喬悅擦拭淚水，來來回回。
好半晌，她才掩住心疼回了句：“是傷，不是病。”
喬悅唇角一彎，眼淚又淌了下來：“這種時候你不應該表態嗎，要麼罵傅知易狗男人，趕緊踹，踹了還有下一位，要麼說感情沒那麼容易，”喬悅哭得打了個嗝，“磨合分開都是必經之旅，然後勸勸我。”
彆人家閨蜜好像都這樣。
沈言曦覺得喬悅有時候精明，有時候又傻。
“沒人能完全感同身受，沒有感同身受也就說不上立場如何，”沈言曦一下一下輕拍著喬悅後背，“我不會給你建議，也不能替你決定，我唯一能保證的隻有不管你和傅知易分不分合不合，不管將來陪你步入婚姻的男人是不是傅知易，你都可以自由並勇敢，家庭主婦會永遠站在你看得見的位置，永遠陪著你。”
喬悅覺得這話神奇又動聽，但好像這樣的神奇和動聽才符合那個把她帶上mrv頂樓、無論多忙秒接她電話、雖然虐狗但發紅包從不手軟的沈言曦。
喬悅心臟好似被一股暖流裹住，熱熱的，燙燙的。
她渾身舒服，眼淚卻和開了閘似的止不住：“沈老師，我愛你，”喬悅動容地加深程度，“很愛你。”
沈言曦作為有婦之夫，怎麼能接受彆人的愛呢。
她徐徐撫著喬悅淚臉：“以後用我推薦給你的睡眠粉底吧。”
喬悅不解地望著沈言曦：“？”
沈言曦解釋：“那款穩定性高，就算你哭成水龍頭底麵也不會掉，不像你現在這臉，深淺不一薄厚不勻簡直82年的清涕——”
喬悅被惡心到：“沈言曦！老娘正在悲傷！”
沈言曦“啊”一聲：“沒事，我說我的，你悲傷你的。”
喬悅悶悶地：“你怎麼和傅知易一樣笨。”
沈言曦沒聽清：“你說什麼。”
喬悅破涕為笑，擦了眼淚：“沒什麼。”
沈言曦問：“你不悲傷了嗎？”
喬悅：“82年清涕都出來了，悲傷個錘子啊。”
沈言曦點評：“你的悲傷一點都不堅定。”
喬悅大落落地：“還行。”
沈言曦問：“有沒有覺得說出來之後心裡好受些了。”
喬悅感知了一下：“好受很多。”
沈言曦：“愛傅知易還是愛我。”
喬悅：“當然是……你。”
沈言曦高興：“這還差不多。”
喬悅：“你真容易滿足。”
沈言曦：“沒有吧。”
“……”
兩個女生的清音越來越輕，越來越遠。
星疏月淡，潭麵落著幾處亮火。
夜風吹皺潭麵，亮火明滅，又是新的一天。
————
經過季禮的募資規則及一夜生息，嘉賓們持有任務幣數量排名為季禮以67個遙居第一，傅知易、沈言曦、陶然差距不大，依次為44.4個、43.4個、42.4個，然後是喬悅的39.4個和葉薇薇的31.4個。
以前趙曉磊和其他嘉賓還會對任務幣數量變化抱有興趣和期待，自規則被季禮摸透並把任務幣集中到一起後，大家的態度就變成了看一眼，哦一下，拿一個，喝個稀飯。
簡直樸實無華。
葉薇薇和陶然率先坐上餐桌，端著大碗爭執不休。
葉薇薇說陶然打鼾，陶然說葉薇薇打鼾，葉薇薇說陶然比自己先睡著怎麼會知道自己打鼾，陶然說他就是被葉薇薇隔著隔簾的鼾聲吵醒的，葉薇薇說沈言曦可以證明自己不打鼾，陶然說季禮可以證明自己不打鼾，可葉薇薇和陶然沒看到沈言曦和季禮，於是隨手拉了喬悅評理，喬悅讓葉薇薇和陶然各自敘述，兩人敘述著敘述著，又吵了起來。
趙曉磊手持攝像機邊拍邊解說：“美好的一天從對杠開始，讓我們期待葉老師和陶然一決高低……沈老師、季總、傅總呢？哦，這邊，”鏡頭放遠些，“我們可以看到，傅總在挑選榨菜，季總在幫沈老師盛粥，三人沒什麼話，氛圍非常融洽，”鏡頭轉了個方向，“再讓我們看看這口將來可能成為網紅的潭，潭水清澈，潭沿光潔，清晨第一縷陽光落在粼粼水麵上……”
沈言曦不乾涉喬悅的決定並不意味著她不護短。
喬悅昨晚哭了，今早心情明朗。
沈言曦昨晚聽喬悅哭了，今早一看到傅知易就想到他擅自支出結婚基金為初戀雪中送炭、就想到他怕喬悅多想選擇隱瞞、就想到他輕描淡寫說二十萬小數額還用求婚紮喬悅的心……
沈言曦氣打不過一處又不方便親自出馬，接過老公遞到自己手上的粥時，用明亮的眼神說了話。
季禮輕頷首表示收到，然後端著自己的碗走到傅知易身旁。
已經接受季總愛秀恩愛但沒脾氣人設的傅知易懶散地打了個哈欠，問：“季總想吃什麼？榨菜嗎？喜歡哪種口味我專業我幫你挑，我給您說，這榨菜的講究可不少……”
傅知易作為榨菜十級學者的長篇大論還沒開始，便被保持光風霽月姿態的沒脾氣已婚男人……踩了兩腳？！
沒脾氣已婚男人踩完就走，留下傅知易原地懵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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