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三男一女(1 / 2)

原本曹秉舟不準備搭理的,這個溫青立根本沒學到讀書人的斯文,倒是渾身透著無賴的氣息。

可是這條街住的都是官宦人家,他已經聽到隔壁有人躥出來,顯然是來看熱鬨的。

但凡他要在朝堂上混下去,就不能真晾著溫青立,誰知道姓溫的還能做出什麼不成體統的事情來。

“何事?”他大步走出來,一抬手,就有人將正門打開了。

“我把我姐姐的棺槨送來了,等成親當日,她進你們曹家門之後,要換成這副棺材板躺。人家新娘子都有好多新衣裳穿,我姐姐也要有。”

溫青立輕輕一抬下巴,身後的小廝立刻將棺材抬了進去,板板正正地擺在了院子正中央。

皎潔的月光照下來,讓那棺材板更加鮮紅,仿佛是從裡頭滲出血來,瘮人得很。

曹秉舟看到棺材的那一刻,心都涼了,他咬牙問道:“你姐姐沒了?”

溫青立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曹大人,你的心也忒惡毒了,這麼盼著我姐姐死嗎?這是口空棺,她暫時還活著,隻不過薑院判又讓準備後事了。”

曹秉舟頓時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他輕咳一聲,沒什麼誠意地解釋道:“不是盼著她死,隻是我沒成過親,有點緊張。”

“也是,你們錦衣衛光棍這麼多,好不容易要娶妻了,肯定迫不及待。新郎官彆著急啊,喜被做好了嗎?我姐姐那邊可是要純白的底,上麵繡的鴛鴦戲水,也得一半金線一半黑線,不然不好看。我姐姐身子弱,洞房花燭夜的時候,你可要多照顧她……”

溫青立說著說著,忽然就哽咽了,眼眶發紅,眼淚說來就來。

曹秉舟:“……”

他看向那口棺材,想死的心都有了。

草你媽,溫家欺人太甚了,要他娶個亡妻,還踏馬洞房花燭夜?

要他和死人同床共枕嗎?真當他結的是陰婚啊!

“躺床上做什麼,不讓我一起躺棺材裡嗎?”他被氣得腦袋嗡嗡作響,直接口不擇言。

任誰都能聽出他的冷嘲熱諷,偏偏溫青立聽不出來,滿臉都是驚喜。

“你真的願意嗎?之前我家也是這麼想的,但是怕你接受不了,所以就沒張口,沒想到你竟然主動提起了。”

“曹大人,之前是我誤會你了,覺得你不是人,完全是人渣堆裡鑽出來的怪物。如今才發現,你其實非常善解人意,等你和我姐成親之後,你就是我親姐夫。”

溫青立走上前,激動握住他的雙手,一副熱淚盈眶的模樣。

“到時候就不讓我姐姐換地方了,這口棺材就留給姐夫你了。裡麵特地用月錦紗墊著,可舒服了,你躺進去試試看,如果哪裡不順心的,我再讓工匠改成合適你躺的。”

溫青立抓住他的手,把他拖到棺材前,還讓人把蓋子打開,露出裡麵的空間布局,相當熱情地介紹,並且推著他的肩膀,要把他往裡麵扯。

曹秉舟一副晚娘臉,操,他確定了,溫家人就是他的克星。

誰都能聽出他的陰陽怪氣吧?溫青立不僅裝聽不懂,還順杆子往上爬,直接要讓他在洞房花燭夜住棺材。

他很想問一句,是不是新郎官和新娘子一人躺一口棺材,到了吉時直接下葬,入土為安?

但是他根本不敢張嘴,就溫青立這尿性,肯定更加感動,直接感歎親姐夫對姐姐用情至深,竟然要殉情合葬了。

光看這兩人執手相看淚眼的架勢,還以為感情得多好呢,實際上心底都巴不得對方滾犢子。

總算是演完這場戲了,溫青立擦擦濕潤的眼角,才鬆開他的手。

“姐夫,那你看好這口棺材,這可是你洞房花燭夜要睡的地方,千萬要仔細點!我先回了,還得守在姐姐旁邊,姐姐都瘦成了皮包骨。”

他拍拍曹秉舟的肩膀,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樣,最後看了一眼棺材,才轉身離開。

曹秉舟一直沒再說話,他怕自己一張嘴就控製不住要罵人,溫家真的欺人太甚。

當曹府的大門關上之後,他看著顏色鮮紅的棺材,直接彎腰yue了出來。

真的要被氣死,自從當了錦衣衛之後,還有誰敢讓他吃這種啞巴虧,隻有溫家辦到了。

溫明蘊還沒死,卻已經折騰出這麼大的動靜,而且還接二連三,不僅讓他在百官之中丟臉,如今整個大燁朝的老百姓都知道,錦衣衛姓曹的指揮使要結冥婚。

如今竟然還嫌不夠,把棺材都抬來了。

士可殺不可辱,他立刻招屬下前來:“溫家欺人太甚,你去看看,溫明蘊到底死沒死?我要個準話,她最好是真的要死了,不然我不介意送她一程!”

*

出了曹府的大門之後,溫青立拿出錦帕瘋狂擦拭自己的手,等回到溫府,還讓人打了盆熱水洗手。

溫明蘊並沒有睡,而是等他回府,見他把手都快搓紅了,滿臉不解。

“你這是怎麼了?碰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嗎?”她詢問。

溫青立點點頭:“手上沾過屎。”

“咦,那你還用我的盆洗手?這盆不能要了,待會兒你回去的時候帶走。”溫明蘊瞬間嫌棄得要死,忍不住想象那個場景,立刻就開始乾嘔起來。

溫青立看她這麼痛苦,忍不住起了捉弄的心思,洗完之後也不擦乾,就往她麵前走去,抬手要蹭她的臉。

“離我遠點兒!”溫明蘊警告他。

可惜他這會兒正在興頭上,根本沒在意她喊什麼。

“啊,啊,啊——”

“疼疼疼!”

他開始尖叫,整隻手被溫明蘊抓在手裡,眼看都要被擰下來了,臉上完全是痛苦麵具。

“沒摸屎,隻是和曹秉舟握手了。”

“那更不行,他也沒好到哪兒去!”

“我錯了我錯了!”

最終再三認錯之後,才把自己的手拯救出來。

“姐,我幫你跑這一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還這麼對我!”溫青立揉著自己的手,非常不滿地嘀咕道。

溫明蘊給他剝了個橘子:“喏,犒勞你,這輩子讓我親手剝橘子的人,沒幾個。”

“那還不是你懶。”溫青立忍不住吐槽。

當然接觸到溫明蘊丟過來的白眼之後,立刻正襟危坐起來,乖乖接過橘子。

“你這麼坑曹秉舟,把棺材都扛過去了,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氣性,更何況是曹秉舟這種陰狗,他必然會反擊的吧。你最近還是乖乖在床上躺著吧,彆吃喝玩樂了,瞧瞧這麻將都打上了,簡直比健康的人過得還瀟灑。”

溫青立忍不住提醒。

他掃視一眼屋內,頓時有些無語。

旁邊就擺著一張麻將桌,顯然是剛打過,上麵七零八落地擺著麻將牌,甚至都沒來得及整理。

瓜果糕點隨處可見,小丫鬟們還在收拾瓜子皮,能掃出一整個簸箕來。

很顯然這些日子,溫明蘊過得相當放縱,白天休養生息,晚上徹夜狂歡。

“你提醒晚了,他應該派人來過了。”溫明蘊語氣平和地道。

“什麼!”溫青立顯然受到驚嚇過度,直接被嘴裡的橘子汁給嗆住了,不停地咳嗽。

好不容易才壓下來,啞著嗓子道:“什麼時候來過的?你這裡也沒收拾,就這麼被看到了?”

溫明蘊給他倒了杯茶:“我不太確定,我身邊又沒有武藝高強的侍衛,能抓住錦衣衛的破綻,不過猜也能猜到。”

錦衣衛大部分乾的都是見不得人的事情,最擅長晚上扒人牆頭偷聽偷看了。

彆說溫家這種文臣的院子,就連偷取武將家的情報,那很多也來去自如。

一般人家誰能猥瑣得過他們。

“正如你說的,棺材都抬過去了,他再不動真格的查一查,我都懷疑他是有什麼特殊癖好,就喜歡睡棺材板裡呢!”

“你裝病被發現了?”溫青立瞪大眼睛。

“嗯啊,我這都沒收拾,那肯定被發現了啊。”

溫青立瞬間無語,用一種看智障的表情看著她:“你都猜到了,還讓他發現。溫明蘊,你的腦子是不是被連著瓜子皮一起被清掃了?”

“皮癢了是不是?我覺得你像瓜子皮。”溫明蘊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頓時溫青立又萎靡了,不敢再支棱。

“你是故意讓他探查到的?”他坐回椅子上,腦子裡轉了一圈,已經反應過來。

“當然,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不解決他,我們一家子都要擔驚受怕。所以我才要刺激他一下,讓他奮起反抗。”溫明蘊點頭。

溫青立見她讚同,瞬間擔憂的心思就消散了,變得踏實了許多。

這些天的交鋒,看起來溫家占據上風,用冥婚拿捏住他,讓曹秉舟成了全天下的笑柄,但其實溫家更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烈火烹油,一不在意就引火燒身,滿盤皆輸。

自家人知曉自家事,溫明蘊畢竟是裝病的,她根本不可能死,以後還會活得好好的,就更不可能嫁給曹秉舟了。

現在一時的勝利,不過是溫家人占據道德高處壓製他而已。

假的成不了真的,溫明蘊不可能永遠要死不死的樣子,這種紅白燈籠搞得像模像樣,也不過是紙老虎嚇唬人而已,狼來了次數多了,人家不再相信,到時候溫家恐怕很難收場了。

總不能真把溫明蘊弄死,太給曹家吧。

這賠本買賣,肯定不能做。

“難怪你再三囑咐我,去曹家大鬨特鬨,撒潑耍賴,恨不得在曹家的列祖列宗墳頭蹦迪。今晚還要我抬口空棺過去……”他嘀嘀咕咕的,想起三姐吩咐他做的那些事情,現在都覺得後心發涼。

“墳頭蹦迪”這四個字,還是溫明蘊說過一回,雖然他不知道具體啥意思,但是莫名覺得很實用。

媽呀,敢在錦衣衛指揮使頭上拉屎,他們溫家絕對是獨一份。

而他更是衝在第一線的前鋒,誰讓三姐就喜歡使喚他呢,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聽話。

“等等,那都被他發現了,他肯定要告禦狀的吧?完了完了,我們家不會被治欺君之罪吧?”溫青立反應過來,瞬間抱住腦袋。

“不會,爹已經和薑院判去求見聖上了,今晚的皇宮肯定很熱鬨。”溫明蘊眨眨眼,臉上閃過幾分狡黠的笑容。

溫青立頓時長鬆一口氣,但是很快他又皺起眉頭。

“還是不對,就算曹秉舟告禦狀沒成功,皇上不相信他的話,可是隻要他活著一天,那肯定就會私下報複我們溫府!三姐,你確定能把他給斬草除根了?”

他邊說邊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暗示要弄死曹秉舟。

很不幸的,在他萬分期待的目光中,溫明蘊堅定地搖了搖頭。

“你以為我是誰?還能有這般神通手段除去錦衣衛指揮使?”她嗤笑一聲。

如果說胎穿的時候,她還存著輕蔑之心,覺得古代人沒見過什麼大世麵,連熱武器都少有,想糊弄他們那還不是soeasy。

但是她已經在這裡生活了二十二年,不僅那些輕蔑之心全部消失,還充分意識到自己之前思想的可笑之處。

生活在封建君主製的時代,很有可能簡單的一句話,就能喪命。

哪怕她有力大無窮的金手指,可是又能怎樣,她既殺不了賊寇,也無法造反讓自己當女帝,至於那些現代科技化的東西,最多隻能在夢裡見了。

“哎——”溫青立長歎一口氣,他也知道自己問了傻話。

主要是三姐的強大深入他心,要知道作為男子出生在溫家,他從小就是焦點,整個溫家的資源全都向他傾斜。

哪怕他還是個孩子,已經隱約明白自己的優勢,甚至恃寵而驕。

大姐和二姐都比他大不少,不會和他斤斤計較,而且她們倆也和其他人一樣,覺得把他放在第一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唯有這個隻比他大兩歲的三姐,與眾不同。

她跳得比誰都高,告訴溫府所有人,她和溫青立一樣重要,甚至能越過他。

在他隻說了一個“要”字,就輕鬆奪走溫明蘊正在玩兒的荷包之後,三姐悄悄掐了一把他的胳膊,讓他嚎啕大哭了一盞茶的功夫。

偏偏他那時候話都說不利索,溫明蘊從小就是個鬼機靈,一切都避著人采取行動,自然無人發現。

最後連老夫人都驚動了,卻硬是沒查到根本原因,隻能歸結為小孩子莫名其妙的鬨脾氣。

自此他開始主動挑釁這個不一樣的小姐姐,而溫明蘊也開始打弟之旅。

甚至連她擁有力大無窮的金手指,也是打弟弟時發現的。

小時候,她就在睡覺吃飯打弟弟中度過。

明明溫青立個弱雞,毫無招架之力,偏偏還就是喜歡挑釁她。

最後就是她徹底把他打服了,溫家這輩唯一的男丁成了她的跟屁蟲,並且幫她演戲合謀騙老夫人,讓老夫人認準三孫女是個福娃,隻要有她在,好運就會常伴嫡孫左右。

溫明蘊從小就積威甚深,甚至在溫青立的心中都被神化了,成為無所不能的代名詞。

“怎麼,你害怕了?”溫明蘊看他長籲短歎,忍不住關心地問了一句。

“當然怕,他可是無惡不作的曹秉舟哎。雖然我不是錦衣衛,但好歹也是皇城侍衛,七拐八繞勉強算一個體係,他想找我麻煩實在太容易了。我竟然還指著他鼻子,陰陽怪氣地可難聽了,還讓他躺在棺材裡……”

溫青立隻要稍加回想,那些不堪回首的畫麵,就一起湧出,讓他恨不得抱頭鼠竄,悔不當初。

“姐,你不怕嗎?”他抬頭看向她。

眼前的女子正在玩橘子,將一個個橘子堆成橘子塔,十分的漫不經心,看起來絲毫沒有影響。

“怕有用嗎?這事兒起因不賴溫家,全是曹秉舟一手引起,他挑釁在先。哪怕我們不反擊,他也不會放過溫家。那晚如果我不吐血暈倒,成功碰瓷他,你應該知道爹被抓走後的境地。好好的人落進錦衣衛的手裡,出來後也得半死不活,甚至會被加上莫須有的罪名。爹不能就這麼被帶走,我們溫家也賭不起。”

溫明蘊瞥了他一眼,語速不緊不慢,隻是在平靜地陳述事實。

溫博翰若是倒了,他們這房就算不死,也得半殘。

她以後的日子會更難過,所以有些事情堅決不能退讓。

“曹秉舟是條瘋狗,他貪得無厭,所以給肉骨頭收買是行不通的。隻有先穩住他,再讓瘋狗的主人栓緊狗鏈,才能徹底控製他。所以他再怎麼瘋癲,都不用害怕,隻要哄住他的主人,他就永遠不敢咬我們。就隻敢齜牙咧嘴的恐嚇,可大家都知道,被鏈子拴住的瘋狗,哪怕叫得再凶,也隻是紙老虎。”

她慢條斯理地說著,當說完這些話時,恰好橘子塔也堆完了,伸手輕輕一推,那些橘子就骨碌碌地滾下來,瞬間倒塌。

溫青立卻聽得直咽口水,寒毛直豎,手心都開始冒汗了。

這幾句話溫明蘊說得語氣輕鬆,仿佛是在討論今晚夜宵吃什麼一樣,但實際上這話不能細聽,不然越琢磨越瘮得慌。

曹秉舟是瘋狗,他的主人隻能是當今聖上。

還說什麼哄好了主人,就不怕瘋狗,九五之尊又不是路邊的小孩兒,是那麼好哄的嗎?

每一個字都透露著大逆不道,這對讀儒家聖人之書長大的溫青立,的確是個不小的刺激。

不過他早就發現了三姐的與眾不同,她對皇權天然就沒有畏懼感,平時雖然偽裝得很,但是麵對親近人時,還是會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方才那番話,似乎不止曹秉舟被她玩弄於鼓掌之中,連九五之尊也是如此。

*

宮內,皇上坐在龍椅上,氣壓很低。

他是被人從寵妃的床榻上薅起來的,本來今晚該是個愉快的夜晚,可是曹秉舟連夜進宮,說有要事稟報,他不得不舍棄掉**,來聽他彙報。

要是其他大臣,興許皇上就不會接見了,畢竟宮裡都下鑰了,除非十萬火急的事情,否則誰敢扣響宮門。

當然近期調查殿試舞弊案除外,但凡有線索,哪怕他播種,也得爬起來。

“曹秉舟,什麼事兒?”皇上輕咳一聲,壓下嗓子裡欲求不滿的沙啞。

“皇上,您要替臣做主啊,微臣被溫家害得好苦啊!”曹秉舟直接跪倒在地,當場就開始哭訴。

皇上頓時愣住了,這一套一哭二鬨三上吊的戲碼,一般都是文臣上演,曹秉舟作為武將,從來沒使出過這套組合拳,一時之間都把九五之尊看愣了。

“溫家又怎麼了?溫三娘沒了?”皇上皺了皺眉頭。

聽這個開頭,就讓他有些不快,滿心以為是舞弊案有進展了,結果還是扯家務事。

“溫三娘要是沒了,倒是省得微臣跑這一趟了,她不僅活得好好的,還拉著一群丫鬟打麻將嗑瓜子,徹夜狂歡!”

“溫三娘連同溫家所有人都欺騙了陛下,膽大包天,欺君罔上!”曹秉舟跪倒在地,激動地彙報,並且瘋狂扣屎盆子,巴不得惹起九五之尊的震怒。

“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

皇上並不在意曹秉舟是否要結冥婚,但是溫家如果敢欺君,那絕對觸到了皇上的逆鱗。

“薛德,去把溫博翰召進宮來。”皇上冷聲吩咐。

薛德便是伺候在皇上身邊的大內總管,此刻並沒有吩咐小太監辦事兒,反而走上前兩步,回稟道:“回皇上的話,一個半時辰前,溫大人和薑院判就來求見皇上。隻是聽聞您已經安置了,便說不是什麼要緊事兒,等等再通傳,此刻正在偏殿候著。”

原本惱怒異常的皇上,一聽說人早就到了,而且還和薑院判在一起,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他們二人有說所為何事。”

“並未說何事,但是二人麵帶喜色,特彆是溫大人,對奴才非常客氣,還閒聊了幾句。”薛德能當上總管太監,自然能揣摩上意,點出那二人恐怕是為報喜而來。

能讓溫博翰如此高興的,也唯有溫三娘清醒一事了。

“皇上——”曹秉舟顯然也想到了,立刻張嘴想說什麼。

九五之尊抬手製止:“無需多言,朕自有定奪。”

溫博翰兩人進來之後,一起行禮。

正如薛總管所言,溫博翰的確是為報喜而來,一張嘴就開始說:“皇上,小女已然清醒,微臣見她用了膳食,立刻和薑院判前來稟報,也不用嫁去曹家了,這可是可喜可賀的大事啊。臣太過激動,在來的路上都做了好幾首打油詩。”

他是喜形於色,甚至輕咳一聲,開始念詩。

“溫大人,恐怕不對吧。溫三娘早就清醒,又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暈幾日,是你們溫家想陷害我?”曹秉舟冷聲開口,直接打斷了詩興大發的溫博翰。

“曹大人簡直是含血噴人,薑院判在此,誰能在病症上弄虛作假。再說你又有何值得溫家陷害的,是你們錦衣衛混臭不堪的名聲,還是曹大人這貓嫌狗厭的皮囊?”

溫博翰上下打量著曹秉舟,眼神裡充斥著明晃晃的厭惡,絲毫不遮掩。

曹秉舟當下臉色青白一片,顯然是被氣得。

“皇上,微臣派人前去調查的時候,溫三娘正坐在桌前,與丫鬟們打麻將,精神十足,口沫橫飛,明顯不像是才病中剛清醒的模樣——”

“曹大人,你汙蔑我就算了,為何要攀扯小女。我溫家教出來的女兒,怎麼可能口沫橫飛,你說得是你鄉下老娘吧!”

“溫博翰,你算什麼東西,敢罵我娘!”曹秉舟差點跳起來。

“禮尚往來罷了,你都罵我女兒了,我不能罵你娘嗎?”

兩個人當著九五之尊的麵兒,就這麼攀咬起來,活像是當街撒潑。

“閉嘴。”皇上冷聲喝道。

那兩人瞬間安靜下來,君臣之間配合得是相當默契。

“皇上,微臣要參曹秉舟玩忽職守,公器私用。明明此時應該專心調查殿試舞弊案,他卻讓錦衣衛扒微臣家牆頭查看小女行蹤,無論從禮法還是道義,都是主次不分,不知廉恥之人。”

溫博翰輕咳一聲,再次熟練地上諫,那是一套又一套,曹秉舟在這方麵根本玩兒不過他。

曹秉舟剛想反口,殿試舞弊案豈是那麼好查的,那十個人都是柔弱書生,試題才哪兒來的完全是一頭霧水。

隻是他還沒說出話來,薛德就急匆匆地走進來通傳。

“皇上,秦將軍求見,說是有殿試舞弊案的線索。”

九五之尊立刻招手:“快宣。”

*

溫明蘊睡到自然醒,解決了曹秉舟,她簡直神清氣爽,什麼心理包袱都丟到了。

隻是當她梳洗完畢時,就被親爹召見了。

“爹,今日你休沐嗎?”她好奇地問道。

溫博翰搖頭,“我今日請假。”

“咦,我這一心撲在工作上,為國為民的親爹,今天竟然想休息?”溫明蘊忍不住開玩笑道:“啊,我知道了,是不是為了慶祝我們全家聯手坑了曹狗?”

她顯然心情十分美麗,像是剛放出籠的小鳥一樣,嘰嘰喳喳。

不過等她說完之後,卻發現溫博翰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眸光沉沉地看著她。

溫明蘊瞬間收了笑容,心底湧起幾分不祥的預感。

“沒坑成功嗎?昨晚見了皇上之後,不順利?”她皺緊眉頭詢問。

不應該啊,她特地讓溫博翰提前去宮裡,就是為了打一個時間差。

如果曹秉舟派人來查,看到她吃喝玩樂好不快活,必定氣得頭都炸了,不顧當時夜深也要去宮裡告狀,而溫博翰早就去了,還有薑院判給他當證人,肯定能倒打一耙,讓皇上對曹狗的印象更差。

她把該算計到的人和事,全都過了好幾遍,理應不會出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