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6 敬茶紛爭(1 / 2)

一夜無話,到了天亮,溫明蘊撿起那塊被扔到地上的白帕,又摸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上比劃了兩下,終究沒舍得下刀。

這肯定很疼吧,她才舍不得用自己的血呢。

若是平時,她吃顆藥丸的事情,但是如今程亭鈺就坐在她麵前盯著,若是吃藥的吐出幾口血,那不就全露餡了。

為此她把匕首和白帕都遞了過去,直接塞進男人的手裡,並且掏出昨晚分到的禮金,一本正經地詢問:“你來,要多少?”

明顯是要給錢買他的血。

男人一愣,下意識地接過。

“我血不多,光吐得都不太夠。”他睜著眼睛說瞎話,深諳討價還價之道。

溫明蘊撩起眼皮看他,都不用多說,她就知道老茶男又開始了。

“那你現在想吐嗎?”

“不想。”男人果斷搖頭。

溫明蘊立刻抬手,直接加了幾分力道拍上他的後背,輕聲細語地問道:“這樣是不是要吐了?快點接著,彆浪費了。”

她邊說邊抬起另一隻手,將白帕按在他的唇邊,一副吐不出來決不罷休的模樣。

程亭鈺無語,不吃藥他能吐個屁出來。

不得不說,溫三娘惡毒人設不倒,這新婚第一天就要把夫君打吐血,古往今來沒幾個這樣的妻子。

“咳咳咳,夫人,我真吐不出來。”他假裝咳嗽兩聲,臉都憋紅了,就是不見一絲血跡。

溫明蘊長歎一口氣,常年裝病,她雖然身體健康,但對病患還是非常了解的,有時候這血說吐就吐,但有時候硬憋著自己,又吐不出來了。

老天爺往往就是如此,不讓人稱心如意。

“那讓你的侍衛再找點豬血雞血吧。”溫明蘊直接放棄。

“彆,府上見過血的人不少,他們可不像程晏那般好騙,不用人血看得出來。況且二房那邊肯定死死盯著,一旦在這兒出了差錯,隻怕不好收場。”程亭鈺勸她。

溫明蘊點頭,“此言甚是有理,那找誰弄血?”

“我來吧,銀子你看著給。”程亭鈺當場拔出匕首,撩起衣袖,把冰冷的刀鋒往胳膊上比劃。

男人長得很白,透著一種脆弱的瑩白。

隻是當他用力握住匕首的時候,溫明蘊卻看到了他小臂上分明的肌肉線條,瞬間將那股冷白皮帶來的羸弱感衝散,透著一股勁瘦的力道。

她眨眨眼,腦海裡瞬間回憶起,昨晚他輕鬆抱起自己時的場景,那麼安穩又充滿了力量。

“動手啊。”溫明蘊看他比劃半天,仍然沒動靜,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男人抬頭看她,神情之中竟然透著幾分委屈。

“夫人,我一直沒跟你說過,其實我怕疼。”他說得一本正經,甚至還抬手揉了揉眼睛。

眼眶都紅了,也不知道是被他揉得,還是情緒醞釀到位了,如今準備開哭。

溫明蘊:“……”

她真是怕了這個男人了,茶味兒都能從望京城,飄到北疆戰場了。

溫明蘊從禮金袋子裡摸出十兩銀子來,塞進他的掌心裡。

幸好她不是什麼守財奴,不然這十兩銀子都夠買倆丫鬟回來伺候了,結果就為了眼前這病秧子的幾口血,血虧。

“夠了吧?”她問。

程亭鈺二話不說,當下就拿起匕首對著自己的胳膊一劃,鮮紅的血液從細長的口子流下,他一滴都沒浪費,全部沾在白帕上。

直到見差不多了,才收回來。

“我去拿金瘡藥。”溫明蘊穿上鞋,在抽屜裡找到藥箱,拿出一瓶藥。

忽悠個神醫當師父就是好,各種藥她都有,金瘡藥這種必備的,自然也是藥效極好,撒上之後立刻止血。

當看到她拿出藥之後,程亭鈺還挑了挑眉頭,這藥粉看起來好眼熟啊,和他之前常用的似乎是同一種。

不過他的金瘡藥應該是獨家秘製的才是,或許天底下的金瘡藥看起來都差不多?

血很快就止住了,溫明蘊正準備收手,卻忽然被男人握住了。

程亭鈺才枕頭下摸出五兩銀子,塞進了她的手裡。

“這個血跡雖然是你需要騙人的,但這其中也有我的責任,銀子一人一半,見者有份。”

溫明蘊眨眨眼,雖說這五兩銀子也是她花出去的,但是能從程亭鈺手裡再摳出來,還是讓她心頭一爽。

果然他是個守信的男人,他們之間純潔的金錢交易關係,更加穩固了呢。

“不錯,下次有活兒再找你。”她點頭,隨口應承道。

“好說。”男人一聽這話,瞬間眼睛發亮,主動接過她手裡的金瘡藥,下床放回原位。

“這個我送回去吧。”

等他轉身回來的時候,手裡已經拿著溫明蘊的荷包,那是相當乖覺。

溫明蘊被他逗笑了,從中摸出兩個銅板來:“總共兩趟跑腿費,拿好。”

“承蒙惠顧。”男人對著銅錢吹了一下,頓時聽到沉悶的“嗡”聲,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哎,頭一回覺得銅錢的聲音如此好聽。

兩人插科打諢結束,才讓人進來伺候梳洗。

床鋪重新打理好,至於那塊白帕也由程國公夫人院裡的嬤嬤來取。

如今的程國公夫人乃是繼室,二房程世子為她所生,大房已逝的程將軍為先夫人所生,因此兩房分歧隻會越陷越深,根本不可能有和解的一日。

實際上這塊白帕應該交給程將軍夫人,也就是溫明蘊的婆母,但是程將軍夫人邵氏久不管事,自從程將軍離世之後,她就直接搬出國公府,去了尼姑庵裡帶發修行。

*

新人收拾好之後,就攜手往前廳走去。

程國公府是個大家庭,今日新婦敬茶,自然是一大家子齊聚一堂,不止二房到了,甚至連程亭鈺的姑姑一家都來了。

溫明蘊還沒進門,聽到裡麵相對熱鬨的交談聲,眉頭就輕輕蹙起,心底生出幾分不耐煩的感覺。

無論是在現代,還是在古代,她都最討厭這個局麵。

她不是社恐,相反對社交還得心應手,合得來的人就一起玩兒,合不來的人就敬而遠之。

可是她很怕許多不熟的親戚聚在一起,這比應酬還要麻煩許多倍,這些人明明一年都減不了幾次麵,甚至還有些私怨的,但是卻能在少有的幾次見麵中,仗著自己長輩的身份,來一個勁兒地惹惱你。

再者說程國公府有多亂,簡直全望京皆知。

光看能教出個混世魔王程晏,就能看出這家的氛圍好不了。

程亭鈺看出她不高興,立刻湊到她耳邊道:“你出嫁前,我曾對嶽父許諾,你在娘家什麼樣兒,嫁過來就還是什麼樣兒,這句話永遠不變。所以待會兒進去,你不想笑就彆笑,看誰不順眼想發脾氣就發。”

溫明蘊撇嘴,不怎麼認同道:“你這話說得好聽,可這終究不是我家。我在溫府發脾氣無理取鬨,我爹娘會主動讓下人封口,不會傳出一絲一毫我的壞名聲。可我若在你家,都不用發火,隻是甩個臉,估計一個時辰後,全望京都得傳我是個不懂禮數的毒婦。”

她雖然一向追求自己痛快,但又不是沒腦子。

“沒關係,你可以把鍋扣在程晏頭上。”程亭鈺擺手,一本正經地出主意。

溫明蘊一怔,滿臉震驚地看著他,表情裡透著幾分不相信。

“我說真的,以前我也這麼乾過。逆子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還儘會惹事兒,我怕等不到他孝順我,就已經被氣死了,因此特地給他表現機會。你不高興了,隻要提程晏,那些人就不敢了,畢竟他們還要臉,都怕挨程晏的瘋狗咬,百試百靈。”男人說得頭頭是道,為了讓她相信,甚至都舉出實例來。

溫明蘊給他豎起大拇指點讚,“不愧是你!”

程亭鈺衝她抿唇笑了笑,深藏功與名。

她第一次品出老茶男的好來,茶香四溢。

有錢平分,有難兒當。

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夥伴,希望他們的金錢關係天長地久。

“祖父請喝茶。”溫明蘊跪在蒲團上,端起倒好的茶水呈上。

程國公已然頭發花白,眼神卻很清澈,精神頭還不錯。

“好。”他接過茶一飲而儘,並且賞下一個木匣子,裡麵裝著他給新人的賀禮。

桌上還有兩杯茶,除了坐在旁邊的國公夫人之外,桌上還擺著一個牌位,正是先國公夫人。

按照禮數,溫明蘊的第二杯茶敬給了牌位。

程國公夫人耷拉著一張臉,隻是冷冷地掃了一眼,看見這個孱弱的新媳婦,心底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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