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蘊看他向自己低頭,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絲毫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痛快,甚至還很惡心。
“你給我賠禮算什麼,你對不起的人多了去了,不得四麵八方都來一次嗎?”
她雖然不稀罕,但是卻不想讓他輕易過關,就是要不停地為難他。
像蔡耀輝這種心機鳳凰男,雖然是泥腿子出身,可是因為一直讀書寫字,讓全家勒緊褲腰帶供他讀書,既有文人的清高,還被家裡人捧在天上,一時半會兒下不來了,覺得自己非常了不起。
之後又攀上高枝,娶了耕讀世家的嫡女,過上了生活富足,受人追捧的日子,更加地心高氣傲,很難向人低頭。
特彆是對著溫明蘊這樣的有仇之人,讓他規矩地行禮,對他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更何況還要四麵八方都要來一遍。
“溫明蘊,你不要欺人太甚!”
“喂喂喂,誰欺負你了?明明是你有求於我,還倒打一耙,你不拜也沒人能怎麼樣,有什麼問題問你娘唄!”溫明蘊不屑一顧。
不問正好,還省得她現編了。
“啊啊啊——”老夫人再次急切地開口,甚至還抓住了蔡耀輝的衣袖,不讓他拜下去。
“兒啊,你彆向她拜,我真的沒害你,隻是大師說事成之前,不能告訴彆人,否則福運就散了,事情會失敗。上回轉男胎一事就是如此,要不是溫明霞擅自做主,一直瞎打聽,惹惱了神仙,如今我已經抱孫子了!”粉衣丫鬟追著他們母子倆看手勢,一字不差地翻譯出來,當然看著她那副興奮勁兒,說不定還添油加醋了一番。
總之雖然蔡婆子不能說話,但是她的話語卻處處都在,各種惹人厭煩的論調不停閃現。
“你沒會錯意吧?我娘真這麼說?”蔡耀輝聽到“大師”兩個字,頓時嚇得麵色陰沉。
這不是不打自招了嗎?果然是和那些歪門邪道有牽扯,這回甚至還加了更多的條件,不能提前聲張,更是透著一股濃濃的謀財害命味兒。
“兒啊,娘怎麼會騙你!”粉衣丫鬟喊兒喊習慣了,一禿嚕嘴就說了出來。
頓時麵麵相覷,就連蔡婆子都回頭看向她,顯然這句話老夫人沒打手勢。
“額,這句話老太太還沒說,但是以奴婢對她的了解,下一句話肯定是這個。況且爺您可以問老太太,奴婢哪句騙人了?絕對都是老太太比劃什麼,奴婢就說什麼,毫無欺騙之處。”粉衣丫鬟臉色一白,知道自己得意忘形了。
她眼珠子一轉,很快就把話給圓了回來。
蔡耀輝看向蔡婆子,“娘,你之前比劃的,她說得都對嗎?”
蔡婆子點點頭,雖說她對這丫鬟被溫明霞要走感到不滿,但這丫頭的確聰明,從來不做糊弄人的事情,教啞語的時候很用心,見她記性差,還不停地讓她聯想,方便記憶。
“多麼母慈子孝的場景啊,二姐,我們還是彆留在這裡礙眼了。”溫明蘊好不容易憋住嘲笑,故作調侃地道。
蔡耀輝立刻反應過來,離得蔡婆子遠遠的。
這都已經提到那些所謂的大師,那證明此事與他們脫不了乾係,他很可能已經處於危險之中。
畢竟他對親娘不做防範的,蔡婆子把他疼到骨子裡,他是知道的。
可是蔡婆子也愚昧,有時候愚昧的疼愛,比傷害更讓人痛苦,還防不勝防。
他站直了身體,鄭重其事地彎腰作揖,之後身體右轉九十度,再次作揖,一直轉了三次,向著四麵都行禮作揖之後,才轉回來。
“我已經按照程夫人的要求做了,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唔,誰說你照做了,我就一定告訴你?”溫明蘊十分討打地道。
果然她的話音落下,蔡耀輝的麵色急變,他張了張嘴似乎想破口大罵,不過礙於溫明霞也在旁邊,還是沒敢撕破臉。
“算了,我可不是你這種小人,說話不算話,告訴你便是。”溫明蘊不想再和他扯皮,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開始胡編亂造起來。
“我二姐讓人害成這樣,我自然不可能善罷甘休,就讓人去追查之前你娘求的那些大師。結果找了許多天,也沒個蹤影。我當時就覺得,肯定是被你給殺了。畢竟你這種小人,彆看成日讀得都是聖賢書,這心裡卻都是殺人越貨的勾當!”溫明蘊抓住機會,就瘋狂踩上幾腳。
不過剛開個頭而已,就把蔡耀輝說得滿臉發綠。
他就知道溫家三位姑娘,就他這個小姨子最難纏,人家是痛打落水狗,她是不管落水與否,隻要是她看不順眼的狗,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上前去踢上幾腳。
此刻他就是那條讓她不順眼的狗。
“啊啊啊——”蔡婆子第一個不答應,顯然又在罵人。
這回不等粉衣丫鬟翻譯,溫明蘊就主動說:“她和我說的話,你不用複述,都是一些沒用的廢話,我不想聽。”
“程夫人請繼續。”蔡耀輝幾乎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來。
他四麵八方都拜過了,罵也挨了,總不至於到最後還不聽了,那他之前承受地那些算什麼。
“我當時非常生氣,就對負責此事的侍衛說,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這幫人找出來,我堅決不會讓禍害二姐的人逍遙法外。時日一長,人還是沒找到,我都不抱期望了。但沒想到峰回路轉,前幾日有侍衛發現了一個假道士,很像二姐丫鬟口中描述的人,我就讓人抓了過來,還在他住的地方搜到了一處供奉神仙的地方,桌上就擺著這塊玉佩。”
“他們雖然是假道士,但供奉的畢竟牽扯到神仙,我不敢動,就隻拿了這塊玉佩過來。反正上麵的生辰八字也不是我溫家的人,是死是活與我無關。”
溫明蘊幾乎不用動腦子,張口即來。
當初抓那些假道士的人,全都是程家的侍衛,哪怕後麵交給了溫明霞處置,蔡耀輝不可能知情,所以任由她編,也抓不到破綻。
“小妹拿到玉佩,立刻逼問那假道士,這是做什麼用的。他耐不住刑罰,就都抖落了出來,包括之前給我腹中胎兒求的玉佩。她趕過來告訴我這一切,我如何能忍!蔡耀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種玉佩?”
溫明霞接過話頭,雖說小妹編得很好,不過為了謹防蔡耀輝問東問西暴露出來,她直接控場。
把落胎的事情牽扯出來,讓蔡耀輝根本無暇再追問。
果然一聽這話,蔡耀輝的臉色立刻變了,顯然他還是心虛的。
“二姐,這還需要問嗎?他親娘做什麼都要告訴他,他怎麼可能不知情,你乾脆把他扭送去官府,最好捅到上麵去,讓大理寺來審問他!”溫明蘊半真半假地威脅道,卻也隻能過過嘴癮。
實際上這種家事,大理寺根本不會管。
哪怕這其中涉及到一個即將出世的嬰孩性命,可是害她的人是她親祖母,到時候蔡耀輝和蔡婆子隻要把罪責全都推到假道士身上,他們就能全身而退。
若是蔡耀輝再不要臉一點,讓人宣揚流言,把蔡婆子塑造成想要孫子的可憐老太,而溫明霞則是那個下不出金蛋的沒用母雞,絕對局勢逆轉,各種難聽話全都落在溫明霞頭上。
在這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古代,溫明霞的處境本身就十分艱難,若是枕邊人親自捅刀子,她更是無從抵擋。
“啊啊啊——”蔡婆子一聽這話,果然再次衝了上來。
不過粉衣丫鬟看了幾眼之後,硬是沒吭聲,顯然這些都是罵人的話。
蔡婆子氣得指著丫鬟叫嚷,可惜那丫鬟自從改了主子,就根本不聽她的。
她動手想打,粉衣丫鬟也跑得比誰都快,根本碰不到。
“娘,你就彆添亂了,你到底是和那些騙子如何聯係上的?明霞都被他們害得落胎了,你竟然還不怕嗎?這補湯裡麵,你是不是又放了東西?”蔡耀輝顯然還是怕死的,他大力地拍著桌子,聲音裡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意味。
蔡婆子不再尖叫,而是畏畏縮縮地看向他,顯然有些畏懼。
“說話,娘,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有什麼可瞞的,就算是毒藥也讓兒子死個痛快吧!”蔡耀輝閉了閉眼,臉上露出幾分脆弱的表情。
瞬間蔡婆子就心軟了,立刻又開始比劃,這回顯然沒有罵人。
“兒啊,娘真的沒有騙你。就隻差最後幾日了,一旦破功,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了,娘花了好多錢的!”粉衣丫鬟翻譯。
“說這麼多也沒用了,玉佩都已經被拿出來了,早就破功了。你還真的要我把那假道士送去官府嗎?”
“啊啊啊——”
粉衣丫鬟:“不用送,我說就是了。這補湯是十全大補湯,你吃了之後不僅身體好,而且還能讓女人懷上男胎。這個十全大補湯的方子千真萬確,那隻公雞吃了之後,所有和它在一起的母雞抱窩,孵出來的都是小公雞,絕對錯不了……”
蔡婆子說這番話的時候,雙眼冒光,臉上興奮滿滿,似乎已經看到自己抱孫子那日了。
溫明蘊聽到這話,卻覺得心底發涼。
這人得蠢到什麼程度啊。
明明之前假道士轉男胎,就用公雞母雞這一套說辭,蔡婆子信了,可是結果藥用在溫明霞身上,那麼大的肚子說落胎就落胎了。
可是如今麵對蔡耀輝,假道士還是用的這套說辭,蔡婆子又信了,她就完全沒有懷疑過。
“你夠了,快請大夫過來!”蔡耀輝氣得一把推開她,直接將桌上的空碗摔到地上,大聲讓人請大夫。
顯然牽扯到自己的性命,他比誰都著急。
溫家姐妹倆對視一眼,溫明霞的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抹快意的笑容,很快又收斂了起來。
“程夫人,那個假道士說了補湯裡麵,是放了什麼東西嗎?”蔡耀輝立刻詢問。
“我問了呀,他自然說是好東西,和你家老太太說辭一樣,能讓你天生神力,還能讓你替女人生男胎。”溫明蘊漫不經心地說道。
“哦,不對,讓你讓你的女人生男胎。嘖!”她努力描述一下,發現十分拗口。
“哎呀,反正二姐身子還沒好,又不可能給你生孩子,補湯也是你喝的,喝死人也不害怕,所以我就沒怎麼問下去,隻要不害二姐和我兩個侄女,你們蔡家人我才不管呢!”她瞬間放棄。
“那個假道士人呢?我派人去押過來,親自審問。這涉及到我的性命,還請你手下留情!”蔡耀輝見她這種態度,更是急得不行,憋了一肚子怒火,偏偏還不敢衝她發泄。
“嘿,免談。這假道士上回害我姐姐,結果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全都跑光了,好不容易找到這一個,我還得替二姐聲張正義呢。這要是給了你,你為了你親娘,也得殺人滅口吧。不可能的,你死了這條心吧!”溫明蘊直接拒絕。
這假道士被溫明霞要走了,卻還能聯係上蔡婆子,顯然這其中就是溫明霞推波助瀾的。
再加上今日要她來看戲,明顯就是溫明霞覺得事情安排妥當了,今天就該收網了,所以讓她來看最後的結果。
她不可能把假道士交出去,否則那假道士又不是什麼死士,稍微打幾板子,準把事情敗露了。
“我不殺人滅口,隻是問他幾句話,想知道補湯裡到底混雜了什麼東西,有沒有毒?”蔡耀輝耐著性子解釋道。
“有毒那也是慢性毒藥,你放心好了,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等大夫診斷過後再說。”溫明蘊油鹽不進,根本不想和他多說。
“行了,我告訴你此事,已經仁至義儘。當初那碗讓我落胎的藥,可是你親自送來的。你自己處理吧!”
溫明霞不再給他死纏爛打的機會,直接拉著小妹的手離開。
等回到溫明霞的院子之後,姐妹倆對視一眼,同時哈哈大笑。
溫明蘊更是撫掌讚歎:“二姐,這是你一手策劃的?”
“當然,除了我之外,還有誰稀罕看他們母子倆!”溫明霞提到蔡家人,麵色還是很難看。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蔡婆子想方設法地轉男胎,讓他把藥端到我麵前來,害得我落胎。我自然也要讓蔡耀輝嘗一嘗這滋味兒,他親娘把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裡怕飛了,他絕對想不到,日日給他燉補湯的親娘,有一日端來的湯裡麵,裝著讓他後悔終生的東西吧!”
溫明霞說到後麵,幾乎字字泣血。
她可以損耗自己的身體,一直去拚男胎,但是堅決不允許有為了男胎,傷害她的孩子。
相比於蔡婆子,她更恨蔡耀輝。
蔡婆子信奉那些歪門邪道,蔡耀輝並不是不知情,相反他很清楚,在溫明蘊抱怨他之後,他也隻是表麵說了幾句裝裝樣子而已,並沒有什麼具體手段。
其實蔡婆子那麼疼愛兒子,但凡蔡耀輝認真反對,蔡婆子是不可能有反抗的餘地。
可是他並沒有這麼做,甚至他還覺得,有求神拜佛吸引了親娘的注意力,讓她不再像之前那樣鬨騰,不再宛如山野村婦,弄得他下不來台,給彆人看了笑話,他心裡還在慶幸。
因為他知道,轉男胎轉得也是溫明霞肚子裡的孩子,與他無關。
那些假道士要使什麼手段,也不會對著他,隻會衝著溫明霞去,對他沒有任何傷害,所以他高高掛起。
而現在,溫明霞就要讓他嘗嘗,這些罪孽反饋到他身上的痛苦。
溫明蘊立刻走上前,輕輕抱住她。
“二姐,生男生女與女人沒關係,和男人息息相關。況且要是生出像蔡耀輝這樣的狗東西,還不如不生!你看敏姐兒和薇姐兒多聽話,我見了就眼饞,恨不得拉回去給自己當閨女……”她在安撫她。
可恨這是古代,如果在現代,上過初中生物的人都該知道,孩子的性彆是由父親決定的。
“那十全大補湯裡麵,到底放了什麼?能讓他後悔終生?”溫明蘊見她情緒逐漸平緩,立刻轉移注意力。
“你稍後就知道了,放心,還有大戲看呢!”溫明霞擦乾眼淚,胸有成竹地道。
很快大夫就來到蔡府,隻是蔡耀輝似乎對他不信任,送走之後又讓人請了好幾位大夫,甚至還托人找關係,想請宮中的太醫。
當然他也知道薑院判與溫明蘊熟識,似乎怕她知情,特地言明要請除了薑院判的太醫,越是這麼避諱,就越彰顯著那補湯裡的東西來曆不凡,完全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蔡耀輝很著急,動用一切能動的關係,第二日清晨,就把太醫請到了府中。
但幾乎同時,溫家的馬車也來了,不止陳婕來了,溫青立也在其中。
幾人前後腳進了蔡府,蔡耀輝原本是出來迎接太醫的,但是看到溫家母子倆來了,瞬間頭皮發緊。
“娘,小弟,你們來了。”溫明霞也迎了出來。
蔡耀輝轉頭看過去,乾笑著問道:“明霞,是你將母親和小弟請過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