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過程中,阿斯總覺得為首的那名騎士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但當阿斯轉過去看的時候,卻也隻望見對方仍然板著那張嚴肅而冷漠的臉。
“……”奇怪。
阿斯還不知道自己因為“袖手旁觀”,讓他們的首席閣下動手搬運屍體而被記恨上了。
身上帶著腥血的感覺,到底是很奇怪的。
楚見微施展了一個水係的清潔魔咒,魔法袍重新變得柔軟整潔,隻是那已經被破壞過的魔法陣卻是無法複原了。
騎士對楚見微稟告了一些信息——阿斯沒有細聽,但也隱約聽到了是有關魔物抓捕情況的一些事。緊接著,這名為首的騎士似乎才意識到阿斯的存在似的,轉過身來,用很嚴厲冷漠的語氣命令他:“阿瑞格亞的學生,回到你應該回到的地方去,這些信息我們不便告知。”
阿斯當然知道,自己待在這裡很不合時宜。他的臉微微發燙,想離開,腿部卻沉重得和邁不開那樣——
這是一個很奇妙的夜晚。
很糟糕。從另一部分來說,又沒那麼糟糕。
但阿斯至少很清楚,在今晚過後,他或許再也不會有這麼接近、平和又坦蕩的和楚見微交談的機會。
麵對“受到驚嚇”的阿瑞格亞學生,他們的首席才會顯示出這種驚人的耐心吧。
楚見微也望向了他。
他並沒有責怪騎士那顯得過於苛責甚至有點凶惡的語氣,因為這對於他而言,的確是職責當中的一部分。
楚見微的眼底很平靜,輕聲說道:“回去吧。最近情況很複雜,在比賽結束前,不要離開阿瑞格亞。”
“好、好的。”阿斯結結巴巴地應道。
聽到楚見微的提醒,阿斯覺得自己可以把雙腿綁在阿瑞格亞的校碑上一整年。
……順便把亞瑟也給綁了。
總之非常聽話。
在那名騎士更顯得鋒芒畢露的注視當中,阿斯也意識到自己不得不離開了。他幾乎是麵無表情著一張臉,僵硬地擺動著四肢,強迫自己像個機械造物似的離開這裡。
然後在徹底脫離那一片魔氣濃鬱的地界的時候,又像是福至心靈般地,做了個……能讓他恥辱一整夜的冒昧舉動。
“首席閣下。”阿斯那顯得有些毛絨絨的金色腦袋,從門後又冒出來,小心翼翼地說,“夜安,祝您有個安睡美好的夜晚。”
隻是說完後,阿斯恨不得給自己一拳,把自己砸暈,以免陷入接下來的尷尬窒息中。
但是一邊承受著騎士首領那簡直要將他貫穿的火熱視線,阿斯隻看見楚見微的睫羽微微抬起,望向他,很禮貌又短暫地微笑了一下。
“夜安。”他說,“阿斯。”
……
阿斯頭腦一片混亂地回到酒館前台的時候,才發現這裡的情況同樣混亂。
他那些酒品一般的同伴們這會都清醒過來了,不再抱著酒桶交友或是爬在桌子上唱歌,神色都有些緊繃,亞瑟還正在和一名士兵樣的人物發生爭執——
在見到他後,亞瑟才勉強鬆了一口氣,停止了衝突,“你怎麼才回來?”
亞瑟抱怨:“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差點要和人打起來去找你了。”
“這裡被封鎖起來了,”阿爾也補充道,“情況有點不對勁。”
阿斯其實是這裡麵最清楚發生了什麼的。
魔物有劃分領域的能力,慘叫聲和魔氣沒有外泄,加上那些盥洗室裡的客人也應該被妥善安排了,所以外界的人不清楚發生的動亂很正常。
不過這裡其實也恢複安全了,甚至可能是城市內除阿瑞格亞外最安全的存在——畢竟有楚見微在,還有一整隊的黃金騎士。阿斯微微歎氣,正準備解釋,就看見亞瑟猛地湊了過來,狐疑地皺眉看向他,“你胸口衣服怎麼回事?碰見什麼了?”
阿斯沒想到亞瑟居然是第一個發現異常的,畢竟他平時看著大咧咧的粗神經,但卻有種猛獸般的敏銳直覺。其他人還很缺心眼的在那笑,說阿斯一定是碰見了個熱情如火的美女,要不然也不會衣服都被撕開了。
亞瑟皺著眉,煩躁地說:“才不會是女人。”
在其他人驚訝地“難道是男人?”這樣的質疑聲中,亞瑟翻了個白眼,怒氣衝衝道,“才不和你們開玩笑,阿斯他一定撞上什麼——”
阿斯心底微微一暖,正準備解釋,就見亞瑟忽然間頓住,視線和被什麼鉤住似的,牢牢地盯住了不遠處的一點。
阿斯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猛地轉身。
仿佛攏著月光般的銀發垂落,那人側著身,過於漂亮的麵容被遮掩住,在輕聲和騎士交談著什麼,充滿著光明力量的木匣被交由到騎士的手中。酒館的後門被敞開了,有士兵把守,形形色色的人進出往來著。
楚見微大概是有用一個遮掩性的魔法,所以酒館裡幾乎所有的客人都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但不知道為什麼,亞瑟那種野獸般的直覺,總是能在人群當中敏銳地捕獲到他們的首席。
亞瑟在驚訝當中,緩緩地坐下,不自知放低了聲音:“……是他。”
阿斯也沉默不語地點頭。
亞瑟歪了歪頭,似乎是有一些出神,忽然間開始腦洞大開地推測:“所以,是這名出身高貴的貴族忽然間想來體察民情,非得來個小酒館喝酒,然後他家的侍衛或者隨便什麼人怕他遭受危險,或者被冒犯之類的——於是派出一大堆人封鎖這裡,好好調查有沒有可疑人員?”
說完,亞瑟還咕囔了兩聲:“麻煩的貴族。”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是抱怨,但他看上去卻沒有那麼生氣的樣子。
剛誇完亞瑟的敏銳野獸直覺的阿斯:“………………”
他忍不住衝天翻了個大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