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目不能視物,但他和塞繆爾都沒有先手使用照明魔法——在這種情況下點亮光線,能不能找到對方的蹤跡還是兩說,首先就將自己暴露在黑暗中,成了賽場上最顯眼的靶子了。
但阿斯遠不如塞繆爾沉得住氣,也不可能和他比拚耐心。
因為在這場比賽中,更占據“地利”的是塞繆爾,這裡到處都是濃鬱的黑暗元素。
這是抽簽決定的場地,但塞繆爾顯然占儘優勢。
而對方顯然更淵博的家傳魔法當中,絕不會缺少在黑暗當中視物的技巧。
——說不定這會塞繆爾已經通過某種方法看清黑暗當中的景象,在蟄伏著準備攻擊他了。
阿斯微微吸了一口氣。
塞繆爾能等,他不能等。
必須由他先手!
風球草的種子順著疾風而向四周滾動鋪開來,不管是那狡猾靈活的風,還是細韌地向旁邊探出觸須的草種,都會是阿斯在黑暗當中的“眼睛”。
他借由這種方法,完成了第一層的攻擊部署。
阿斯猜得沒錯。
塞繆爾的家傳魔咒當中,恰好也包括了一些黑暗視物的魔法。
雖然不如在光亮當中看的那麼細致清晰,但在這種環境下也絕對夠用了。
他準確地捕捉到了阿斯隱藏在防禦魔咒和草種下的身影,開始無聲地繪畫陣法。強大的黑暗力量積蓄在他的手中時,塞繆爾甚至感覺到了一絲無趣——因為地形上的過於優勢,可以說他進入賽場的那一刻就贏了。
這贏得不算太“公平”,甚至還有些沒趣。
不過塞繆爾可不是會因為某種紳士風度就放過對手的人。
而且他有個相當好的戰鬥習慣,那就是絕不輕視任何對手,哪怕這個對手是曾經被他多次嘲諷,塞繆爾曾經表現得很不屑一顧的阿斯也一樣。
他依舊會下手極狠、極準,不留餘地,一招製敵。
凝聚著極其強大魔力的魔咒蓄勢待發,塞繆爾臉上沒什麼特殊表情。隻是那專注盯著阿斯身影的燦金色眼眸當中生出了一股堪稱淩冽的危險戰意,無聲的魔咒已經念誦至最後一個音節——
在黑暗當中的阿斯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不對勁。
他的種子反饋回一股“陰冷”、“恐懼”的強烈負麵意味,然後在下一瞬間被撕裂成齏粉,他失去了探索黑暗的“眼睛”。
阿斯幾乎本能感受到了一股危險。這是他在無數次命懸一線的戰鬥當中得出的可貴經驗。極像是之前在酒館碰見魔物被攻擊時產生的極速的心悸感。
這讓他在瞬間收回了所有探索、攻擊的魔咒,轉而念誦出一個堅固的防禦性魔咒——而且汲取上次的經驗教訓,既然他的力量不夠庇佑全身,那就防住心臟、頭腦,這樣重要且會致命的地方。
當阿斯被擊飛出去,並且從被刺穿的手腳當中感覺到撕裂的痛感的時候,第一反應居然是有些荒謬的……搞什麼,塞繆爾這是要殺了他嗎?未免也太誇張了。
這一切都隻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其實下一秒阿斯就反應過來,這股力量絕不是塞繆爾的了。
在那一瞬間,塞繆爾的吞噬魔咒本來是指向阿斯的。但黑暗當中,似乎有什麼格外不融洽的力量出現。
塞繆爾對黑暗元素的感知力幾乎是頂尖的,他甚至還沒有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麼,身體已經做出了最本能的、最正確的反應。指向阿斯的魔咒在完成的一瞬間改變了方向,轉而射向了略微偏移的、處於阿斯左邊方位的巨大黑影。因為在判斷當中,那才是更具威脅的存在。
那是什麼?
塞繆爾也迷惑了一瞬間。
雖然發起了進攻,但他現在還下意識認為那可能是阿斯的某種召喚物。直到看見猝不及防被他攻擊,然後翻滾出去,像是被打散了一部分.身體又緩緩在“恢複”的黑影的具體形狀,金色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那是世界上最陰暗、恐怖、讓人驚駭的存在。
來自深淵之中,哪怕看見它的身影,都是某種對精神的折磨拷問的存在。
塞繆爾畢竟是一個貴族世家的繼承人,他的人生當中或許會有被刻意設置下的坎坷、磨煉。但他的長輩,絕不會讓他見到真正恐怖的……能夠威脅到他生命的危險怪物。
所以塞繆爾也隻能通過書籍當中的記載描述,判斷出自己眼前的,是一隻真正的——
深淵魔物。
它甚至還具有完美的人形,不是那種拙劣模仿,還帶著某些可怖的怪異特質的人形。而是高大的、俊美的、和真正的人類甚至無二的形態。
隻是那雙豎直的猩紅眼睛和它與生俱來的可怕氣息,在讓報警神經瘋狂叫囂,讓塞繆爾在見到它的第一眼,就深入大腦印記般的判斷,這是一隻高等級的、深淵魔物。
平日總是傲慢的、目中無人的小少爺,這會臉色實在有些蒼白。
他下意識攥緊了自己的魔杖。隻在平日培養出的良好氣度和那點傲骨沒讓他現在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但是從他額尖滲出的一點薄汗來看,也不難發現現在的塞繆爾是有點緊張,甚至是神經過於緊繃的——
他緊緊盯著那隻高等魔物,在它開始緩慢地直立起巨大的身軀的時候,指尖更掐得泛白,咬牙道:“曙光社的會長先生!看看!你都召喚出了!什麼!玩意!”
“………………”阿斯原本也正處於恐懼和震驚交織的複雜情緒當中,但聽到塞繆爾的無腦指責,還是忍不住憤怒地咆哮道:“塞繆爾!聽著!有腦子的人都不會認為那玩意是我召喚出來的!”
“我知道,我隻是很不爽。”塞繆爾虛偽地笑了一下,“畢竟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吞噬魔咒在關鍵時刻擊中了它,它攻擊你的準頭可能會更高一些。而你,會長先生,這會已經死了。”
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