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所信仰追尋的,從來不是教會。”
“那隻是人類為了追尋神跡的腳步,而建立在地麵上的拙劣的權利集合體而已。”
身為教皇,米歇爾按理來說應該比任何人都更加維護光明教會存在的神聖和權威。
可是他卻說出了這樣簡直對於光明教會來說,是大不敬的誅心言論來。
而此時,他身邊追隨著的那些主教們,隻是更深地垂下了頭顱,一言不發,似乎不願意對教皇這樣的言論而發表出更多的看法。
與其稱頌他們的乖順,不如說他們更像是被操縱的傀儡。
在塞繆爾親王開始皺眉,並且開始思考自己和一個瘋子這麼講下去,是不是有失理智的時候。他看見米歇爾卻放下了那隻蒼老的、墜滿了寶石的手,露出他此時顯得很怪異的麵容來。
無數的金色條紋浮現在了他的臉上,乍一看過去,簡直像是他的皮囊開裂,而從中透出的一縷又一縷的金光來。
他注視著塞繆爾親王,用一種虔誠到有一些瘋狂的姿態吟誦“我追尋的是光明女神。是神跡。是立於不可觸摸的天上那位至高無上的神明——”
“是為了呈現,祂在大地上的榮光。”
“也唯獨隻有神明,才能讓我犧牲。”米歇爾說。
塞繆爾親王輕微地皺了一下眉頭。
他實在非常的不希望,自己能聽懂這些更像是瘋子的囈語的對話,畢竟那代表著他可能和神經病之間有所共鳴,和瘋子隻差一步之遙。
但是又很無奈地發現,他好像的確明白了一些米歇爾的意思。
他所維護的並不是光明教會的權威,而是來自於光明神的權威。
雖然人們認知魔法,學習魔法。但在這個時代,神明已經更像是一種信仰的象征。有不少的學者認為“祂”隻代表著某一種力量源泉,而並非是一個有具體意誌的駕馭者。
但唯獨像米歇爾這樣的人,還擁有著那簡直思想老派的固執,並且近乎癲狂地認為神明存在,並且祂就應該處於至高無上的位置。而他正是對方虔誠的追尋者。
對他來說,光明教會本身根本不重要。因為那隻是一個短暫的供給他追尋信仰的途徑而已。
隻要對光明神的信仰還在,就算現在他所建立的、擁有的光明教會毀滅了,也很快會有後來者,建立起新的秩序。
即便那個“光明教會”已經和他現在掌握的權力體係沒有任何關係了。
從這一點上來看,米歇爾的確是做出了犧牲。
而這樣瘋狂的犧牲,埋葬的不隻是他一個人。
塞繆爾親王實在是很難以理解米歇爾的腦回路。
在拿到女王的手諭之前,他曾經對這位昔日的老同僚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舉動而,做出過大膽的假設和暢想——
能讓人癲狂的事物無非就那麼幾樣。
塞繆爾親王猜測他是為了至高無上的權利;猜測他是為了加強對於教會的統治,讓光明教會變為他一個人的工具(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一說法的確沒錯)。
甚至還有更加陰謀論的一點——
米歇爾已經活不長了。所以他和魔物做出了交易,和它們勾連而得到某種特殊的延長壽命的方法。
他一定是有所求的。
但是從眼下看來,這些猜測似乎都和真相失之交臂。
塞繆爾親王也不是沒有懷疑,米歇爾或許是在故弄玄虛,用對於光明神那樣過於炙熱、而顯得有一些瘋狂的幻想追求,來掩蓋自己的真正的目的,但是他很快,就不那麼想了。
——因為塞繆爾親王已經意識到了,現在的情況似乎很不妙。
米歇爾的身體突然像是乾涸的沙堡那樣,開始極其迅速地潰散著。他身體上的某些組織,似乎在一點一點地剝離脫落,露出了怪異的軀乾。
極其濃鬱的光明元素被他迅速地吸引到了身體當中。
而那樣濃鬱的魔法元素,又像是被無限地壓縮為一個質量的光點,又沉入到他的身體內部。
當身邊的光明元素被剝奪之後,似乎連塞繆爾親王他們身處的空間,都變得更黯淡了一些。
塞繆爾親王同樣擁有著出色的黑暗魔法天賦,所以在這種況之下,他反而是最有一擊之力的。於是飛快地凝聚了濃鬱的黑暗魔法元素,化為了一座堅實的防護罩,擋在了教皇的周邊。
不對。
很不對勁。
哪怕是作為最高等級的禁咒魔法,這樣的魔法前召儀式也未免太漫長了,尤其是對於米歇爾這樣等級的魔法師來說。
米歇爾的實力很強,毋庸置疑。
據說他已經超過了禁咒法師的級彆了。這世間對於魔力強弱的劃分,已經無法囊括他真正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