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這份聯係,兩人的關係在表麵上顯得還算不錯,此時他看見阿遲在喝茶水,眼睛微微一亮,竟然湊過來和他說話。
其實阿遲並不算喜歡他。
這人愛偷懶倒還是其次——阿遲真正不喜歡他的原因,是這人雖然哪裡都看著很正常,但他卻偏偏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性,就是喜歡賭錢。
阿遲討厭賭鬼。
尤其是聽說這個人為了賭錢,將老父母的棺材本都賠進去了之後。
但這種討厭,阿遲也並不會表現出來,就像他討厭那些江湖人一樣。他隻是麵無表情地喝著麵前的一碗茶水,也不去阻攔說了一聲“借我口水喝”,便將那茶壺對著嘴,直接往嘴裡灌的小二。
占了便宜解了渴,小二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反而直接坐了下來,他看著阿遲肩頭留下來的一些灰,目光略微閃爍了一下,才開口,“阿遲,聽說你這些日子都在東碼頭那裡擔貨?哎呀,那可不是個好差事,又累得厲害,拿到的工錢還沒有幾文,可比不上我們在劉老板那裡做事。”
“你說你好端端的,怎麼就將酒樓的活計給辭了呢?這樣工錢豐厚,又不算累人的活計可不好找。可惜了,可惜了,你一時糊塗,現在想回來也回來不了了——老板已經聘了新的小二,聽說還是賬房的一門親戚,怎麼的也不會讓你再回來了。”
他看上去像是為阿遲可惜,但隱隱之中又透出一股炫耀之意。好像是不明白阿遲這個傻木頭,怎麼好端端地將那好活計給辭了,看看現在,過的卻還遠不如從前——當然了,也不如他了。
阿遲依舊不說話,目光冷淡。
他本來便是這樣一棍打不出個屁的悶葫蘆的狀態,小二巴巴地開口,得不到回應,自己也覺得有一些無聊了起來。隻是他在離開之前,看了一眼阿遲,又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一般地開口說了一句,“對了,聽說你是要去學武功的。不知道現在,有沒有拜進個大門派學成武功啊?”
令人意外的是,阿遲居然開了口。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阿遲說道,“沒有。”
聽到這樣意料之中的答複,小二的眼睛轉了轉,歎息著安慰他,“這也是難怪的。那些大門大派,總是很少收我們這樣的普通百姓作為弟子的。”
他見阿遲久不搭話,略略一頓,自顧自地說下去,“不過呢……阿遲,我是真把你當成我的好朋友、好兄弟,你既然這麼想要練武,我一定會幫幫你,就給你指條明路好了。”
話音未落。小二便感覺到阿遲猛地抬起眼睛,望向了他。
那目光灼熱得甚至讓小二都略微愣了一下,才繼續開口,湊了過來。
他不知為何,刻意壓低了聲音,像是小心翼翼地、說著什麼極隱秘的消息一般,“我可認識一名大人物。他的武功很高,同時地位也很高,是青山宗的內門弟子,你要知道,哪怕像這樣的大門大派,隻要是有內門弟子代為引入的話,哪怕是天資再差,也能入個門,至少學個粗淺的功夫的——而他正好是一位急公好義的好朋友。阿遲,你要是想見他的話,我可以代為引薦。”
小二看到了阿遲的眼睛明顯地亮起來了,亮得幾乎有一些讓他不敢直視。
而平時總是顯得非常沉鬱的少年。這會兒的神情卻是某種難以言喻的生動起來。
阿遲望著小二,很認真,一字一句地開口,“謝謝你。”
……
而要被引薦給大人物,總不會是毫無代價的。
索性阿遲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要得到什麼,總是要付出相應代價的。
而小二要的也的確不算多,隻是酒肉而已。
他在大吃了阿遲三天——幾乎頓頓要的都是燉的香酥爛骨、輕輕一嗦就能將肉給拆下來的黃燜雞、新鮮的豬排骨肉、還喝乾了幾壇上好的花雕陳釀,直到阿遲看著他的目光都有一些不善起來之後,終於鬆了口,兌現了自己的諾言。要給阿遲引薦給那位武林高手。
他們是在一座賭場中見麵的。
這位武林高手也生性好賭,要不然也絕對不是小二這個沒甚膽色,隻會賭錢的人能接觸到的。
阿遲看見他的時候,他正好是手氣好的時候。贏了許多錢。
身邊的人都諂媚討好地看著他,吹噓他今日的手氣當真是財神來了,擋都擋不住。
而男人也的確是略微得意地笑了起來,享受著身旁的遊女輕輕揉捏捶腿的力道,叼著一支煙,緩緩地將那煙氣都吐出去,才在煙霧繚繞當中,不儘興地說了一句,“再來。”
阿遲等他下桌,等了很久。
男人贏了許多錢,心情似乎很好。以至於小二向他介紹阿遲的時候,他雖然一副懶洋洋,不怎麼耐煩的樣子,但也沒有拔腿就走。
等他聽完了小二的話,再轉向阿遲的時候,眼中便多了一絲興味來。
男人意義不明地笑了兩聲,他看著阿遲,“你來找我,是因為想要吧拜入青山宗?”
他一邊說著,一邊又抽了一口煙。嗆人的徐徐白煙,落在了阿遲的臉上。
阿遲眼睛一眨不眨,隻是看著他,堅定地重複道,“我要拜入青山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