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歎了口氣,端著藥碗出去了。
偏偏到了下一次喝藥的時間點,阿遲躺在床榻上閉目養神,又聽到了門被輕輕推開的“吱呀”聲響。
沒聽見腳步聲,那人似乎步伐很輕。
但阿遲聞到了藥味。帶著苦澀的、柴胡的氣息,像是剛被熬出來,還滾燙著,所以氣味也格外的濃鬱。
又熬了一劑?
阿遲心中有些惱怒,又覺得可惜。被褥裡傳來他很悶的聲音。
“……我不喝藥。”
那人的聲音也終於飄進了耳朵裡。
很清冽好聽的音色,像是一片冬雪靜靜地融入了湖底,驟然讓人皮膚上都感覺到那一點涼意般。
“我正是為此而來。”他說,“聽葉大夫說,你不願意喝藥。”
阿遲:“……!!”
阿遲幾乎是驚愕的,他猛地轉過了身體,因為動作有些激烈,甚至拉扯的生疼。視線先一步行動,落在了銀發莊主的臉上,阿遲確認了他的猜測,一下子僵在原地,維持著那個不太舒服的姿勢。他唇瓣很囁嚅地動了一下,這段時間略微養長的頭發柔順地貼在了臉邊。
來人是楚見微。
阿遲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來的人不管是誰,他都是可以坦然堅持自己的想法的——沒死。不用吃藥。藥貴。
偏偏來的是楚見微,以至於阿遲有點莫名的心虛。
楚見微聽那個老爺子說……他不喝藥?
阿遲第一次產生了一種類似被人告家長的茫然無措感。
楚見微不常來看阿遲。
但這時候倒是很平靜,他端著藥在床榻邊坐下,細白的瓷勺一下一下舀著藥,將翻滾的熱氣散了些,才抬起眼睛,問他,“為什麼?”
隻是還沒等阿遲回答,楚見微便又低聲詢問道,“怕苦嗎?”
“我聽雲鷹說,小孩子都是怕苦的。”楚見微說,“所以我給你帶了蜜餞。”
楚見微攤開手,裡麵躺著一方很小的油紙包,包裝的很精致,將裡麵拆開就是幾顆用蜂蜜泡過、裹著糖桂花的蜜金柑。
“你可以喝一口藥吃一顆。”楚見微說。
“……”
誘惑力莫名的大。
但阿遲沉默了一瞬,還是硬著頭皮道,“我不喜歡吃糖。”
“……也不用喝藥。”
這次楚見微也沒再追問“為什麼”了。
他之前詢問過雲鷹,為什麼小孩不喝藥——雲鷹說要麼是怕苦,要麼就是小孩任性,打一頓就乖乖喝了。
不過楚見微看了阿遲一眼,覺得阿遲不像經得住他打的樣子。
何況楚見微也不是那麼熱衷“暴力”的家長。
他歎了口氣,將藥碗端近了一些,瓷勺中舀滿了湯藥。
“我先前和你說過,我不怎麼會喂人喝水。”楚見微若有所思地道,“……看來還是有必要學這麼一道的。”
阿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