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在房中,發現了其他人的氣息的時候,還以為是自己抓住了這人的破綻。
但是剛剛交手的一式,便見了真家夥——不要說抓住破綻了,恐怕自己能發現他潛伏在房間內部,也是此人有意提醒。
冷汗又滲了出來。
門主又想到,他要是想取自己的性命,恐怕早就取了。所以在一開始的惶恐之後,門主反而略微冷靜了下來,抬頭客氣地詢問,“不知閣下是哪位大俠,來到我青山宗,又有何所求?”
“我青山宗不過是武林門派中的無名小派,掌握的秘籍,也不過是三流武功秘籍,積蓄的銀兩也並不算多,唯獨夠宗門中一應人等嚼用罷了。不知有哪處地方得了大俠的青眼,要大俠親自前來——”
他見對麵的人不語,心中緊張,卻又故作世故地補充了幾句,“不過隻要大俠需要的,老朽必定傾儘全宗之力,為大俠效犬馬之勞。”
他的確識時務,做出的表情也十分的真誠,於是雲鷹便先將那用來威脅,讓這名門主能好好“聽他說話”的長劍放下了。
他的手在腰際輕輕一抹,竟然不知從何處掏出了一枚銀色的令牌來。
此時,便抓著其上的吊墜,讓令牌自然垂下,一下子完整地展露在了青山宗門主的麵前。
光線雖然仍然不算充足,卻相當明亮的反射出了那令牌上的四個大字來。
令牌的做工不菲,極為講究,雕刻著浮紋雪花、和一柄幾乎貫穿了整個令牌、栩栩如生得像是要從中透出來的雲紋寶劍。但整個地方最為吸引人目光之處,自然是那隻用嘴念出來,都能感覺到一陣震懾意味的幾個文字。
“雪劍山莊”。
青山宗門主的瞳孔微微收縮了瞬間。
隻要是正經在江湖上待過的人,絕對不會有人不知道雪劍山莊的威名。
這世上敢冒充雪劍山莊的來使的人,一定不怎麼多。就算是有,能有這樣的膽色和實力,也絕對是青山宗的門主得罪不起的人。
也正因為這樣,門主反而比先前更加沒底和驚慌了些——就算是讓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何時得罪了雪劍山莊這樣的龐然大物。
這幾乎已經不再是他自身的事情了,而是乾係了門派的未來。
因為過於緊張,他的臉色在瞬間變得蒼白如紙,蠢微微翕動著,半晌卻說不出一點話來。
雲鷹瞥了他一眼,卻是開口。雖然神色仍然是極冷淡的,卻顯得“有禮貌”了許多,“屬下有要事在身,夜半倉促前來拜訪,略有冒昧,還望門主見諒。”
他說的這話十分客氣,可青山宗的門主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他的唇微微地抽動了一下,擠壓出了一個幾乎隻能稱得上難看的笑容來,“不冒昧不冒昧,還望大俠為老朽解惑,是何等……要事,要麻煩您前來提點?”
——他們區區小門小派,如何就與雪劍山莊有的牽扯?
“隻是莊主派我來提醒門主……”
“什麼?”
原因還沒說完,便見青山宗的門主大驚失色,幾乎是忍不住地打斷了他,驚呼出來。
“莊主?難不成是雪劍山莊的莊主嗎?”
哪怕是被雪劍山莊找上了門,青山宗門主所疑慮的,也不過是他們何時與雪劍山莊門下的弟子或是管事曾經起過齟齬——
雪劍山莊和其他的武林門派都極為不同,並不廣收弟子。隻是在各地有諸多分莊,其中掌管分莊的人被稱為長老,再下一階是管事。俱都是武功極為高強之人,也的確可以學習雪劍山莊的心法秘籍與劍法。
卻與常規那類大門派收弟子的規矩不同——可以說限製更寬鬆一些,不設門第,隻看實力。也沒有入了此門,便終生是此門弟子的說法,要是想要離開雪劍山莊,隻要攢夠了相對應的貢獻,隨時都可以離開。
雖然目前為止還極少人願意這麼做——離開威名赫赫的雪劍山莊。但是這限製的確與許多門派都不同,相比起在彆的宗門,叛出師門是極為罪大惡極的事,身處雪劍山莊裡,很少有這樣的門第之爭,甚至哪怕是仍然在其他門派,也同樣可以入雪劍山莊接受庇佑。
同樣的,在管束上也會受到一定製約。比如投身入雪劍山莊,則是默認為上下級的管理關係,得到的益處頗多,要做的事也頗雜。
銀財買賣、懲奸除惡、鎮守一方平安、調解各門派之間的齟齬,或是讓一些人告狀有門——有時候朝廷在緝拿一些窮凶極惡的武林高手的時候,總會碰上麻煩。如果是普通的捕快、衙役,拿不住他,或是對方身後有著大門派撐腰,不好得罪。朝廷的人也會派人來求助雪劍山莊,望雪劍山莊出手,主持公道。
總之就是什麼事情都管,各方麵的權力也極為紛雜,說是武林魁首也並不為過。
但這從另一方麵而言,也說明了雪劍山莊的人員組織是很複雜的,在雲鷹表明自己是雪劍山莊來使時,青山宗門主並未懷疑。
隻是哪怕是他老謀深算,猜測的也不過是雲鷹是離青山宗最近的那處雪劍山莊的分莊派來的人,從未想過,居然和真正的雪劍山莊有所牽連——更沒想過對方,是奉著那名莊主的命令來的!
除了雪劍山莊莊主的身份,光是“楚見微”的名字,在江湖上都足夠令人震驚得頭暈目眩了。
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天下第一劍——也同樣是中原武林的第一高手。若不是沒有切實證據,楚莊主為了又極為低調,說是天下第一的高手或許也不為過。
雲鷹,“……”
雖然被打斷了話,但因為對方的語氣吃驚卻有敬慕,雲鷹倒是也沒有不快。反而微微揚起了下巴,像是有一些驕傲地說道,“雪劍山莊的莊主,自然隻有那一位。”
青山宗門主又大驚失色。他緩了緩,才喃喃道,“楚莊主難不成……也到了青山宗附近?!”
要不然,他也不會莫名地派人過來。
雲鷹:“……”
泄露了莊主的行蹤,可不是合格的下屬應該做出的事——雲鷹也自知多言,謹慎地閉嘴了,不再提這件事情,隻是繼續說道正式,
“……奉莊主之命,來提醒門主,望以正門風,切莫養成歪風邪氣。”
雲鷹麵無表情地複述著楚見微的話,“出來的弟子為禍一方,也會給原來的宗門,惹來禍患——”
雲鷹的眼底,又略過了一絲冷意。
他微微地俯下身,注視著對方,唇齒當中似乎都吐出了一點冷氣來,像是一條蛇在嘶嘶地吐著蛇信,“門主,你能明白屬下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