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從五天前說起。
此時距離夏景曜剛來到鄆州那天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月,敖銳澤的身體也終於徹底恢複了。
——事實上,要不是因為擔心恢複得太快,引起有心人的猜疑,他根本不可能老老實實地在房間裡躺上這麼多天。
“我敢說,王爺今天的臉色已經比絕大多數人都要好了。”
“可不是。”
太監屈伋等人笑著說道。
但是還有一個人比他們更高興,那就是老太醫了。
雖然一個月前,他還在為安王如果出了事,那麼他一家老小的性命恐怕都將不保的事情而心驚膽戰。
可是現在,他要擔心的隻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到時候他家的那個小破院子會不會裝不下元熙帝和賢妃娘娘給他的賞賜。
畢竟安王可是他治好的——
雖然是陰差陽錯治好的。
所以一大早,老太醫就在敖銳澤的房門外候著了。
為的是再給敖銳澤診一次脈,以確定他的確是已經大好了。
敖銳澤當然不會拒絕,他朝著老太醫伸出了手。
老太醫笑嗬嗬地將手指搭在了敖銳澤的手腕上。
“肝脈端直弦長,心脈脈體最大,脾脈脈勢稍減……”
一邊說著,他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深。
因為這樣的脈象無一不是在表明敖銳澤已經大好了。
看到這一幕,太監屈伋等人臉上也都笑出了花。
但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下一秒,老太醫臉上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
連帶著他的聲音也低了下來:“……肺脈脈勢大減,腎脈……腎脈怎麼比心脈還要強勁?”
因為腎臟是人體陽氣聚集之處,所以正常的腎脈應該是深沉有力,可是現在敖銳澤的腎脈卻比心脈還要強勁。
想想也知道這不正常。
最主要的是,這樣的脈象,老太醫家祖傳的醫書上是有記載的,而他自己也見過不少次。
太監屈伋等人當場就愣住了:“怎麼了?”
老太醫本來四平八穩的手指頭都顫抖了起來:“臣……容臣再看一看。”
結果他的手指頭不僅沒有穩下來,反而顫抖地越來越厲害,連帶著他額頭上也漸漸地滲出了豆大的汗水。
太監屈伋卻已經忍不住了:“老太醫,殿下到底怎麼了??”
結果下一秒,老太醫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王爺、王爺的身體的確已經大好了,但是,但是因為毒素在您的身體裡沉積了太久的緣故,所以您的身體似乎落下了一些後遺症……”
奶團子下意識地將敖銳澤的身體掃描了一遍。
“沒有啊,這具身體明明已經恢複過來了啊。”
敖銳澤隻問道:“什麼後遺症?”
老太醫:“王爺、王爺以後恐怕難以生育。”
說完,他眼淚都快下來了。
因為沒想到他最終還是難逃一死。
聽見這話,太監屈伋等人也是眼前一黑。
下一秒,他們也齊齊跪了下去,身體更是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這種事情在平民百姓之中尚且是件極其丟臉的事情,更何況是在皇家。
這也就意味著敖銳澤極有可能會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聲,滅了他們的口。
奶團子:“……”
它不可置信:“這都能診斷錯,這老頭是怎麼當上的太醫?”
敖銳澤卻是笑了。
他好像猜到老太醫為什麼會診斷錯了。
他可是一條龍,先天條件擺在哪裡,陽氣肯定比其他生物要充裕,腎象自然也會比人類強勁。
但是這個解釋顯然是不適合說給老太醫他們聽的。
最主要的是,他也沒打算解釋。
一是因為按照皇家的規矩,太醫院每三天要為皇子診一次平安脈,每次派遣的太醫都不一樣,所以這件事情遮掩起來實在是太麻煩了。
最主要的是,他原本正擔心回京之後,元熙帝給他指婚怎麼辦。
要知道他現在可是個皇子。
但是這事一出,至少短時間之內,他不會有這方麵的擔憂了。
想到這裡,敖銳澤的神情適時變成了不可置信和憤怒。
直到幾分鐘之後,他才說道:“都起來吧。”
“殿下?”
太監屈伋等人不可置信地看向敖銳澤。
敖銳澤默了默,隻說道:“我原本以為我最多隻能活到二十五歲,現在我的身體能好起來,已經是上天的厚待了,我也已經很滿足了,至於其他,倒也不必強求。”
說著,他又轉頭看向老太醫:“您也起來吧。”
“您放心,父皇一向聖明,就算他知道了這件事情,也不會怪罪您的。”
“謝殿下!”
老太醫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再次死裡逃生。
他當下紅了眼睛,為敖銳澤的寬仁。
“也請殿下放心,臣除了上奏陛下之外,一定不會將這件事情傳出去的。”
太監屈伋等人也不禁鬆了一口氣:“謝殿下!”
“奴婢等也一定守口如瓶,絕不辜負殿下的信任。”
於是半個時辰之後,夏景曜就接到了這條密報。
他不禁有些失望。
安王廢了,他跟大皇子打不起來了。
因為沒有哪個大臣會愚蠢到支持一個沒有將來的皇子奪嫡。
也沒有哪個皇帝會願意將皇位傳給一個注定沒有後代的皇子。
可惜了。
好好的一場戲,還沒開始唱,就已經結束了。
最主要的是,那位安王做的菜,他大概是再也吃不到了。
畢竟那位安王的奪嫡之路都已經夭折了,那他自然也就沒有必要再費心思收買他了。
但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中午的時候,鄆州衙門不僅送了食盒過來,而且比以往還多了一個雞湯。
夏景曜還真就愣了一下。
然後他就笑了:“所以,這位安王爺竟然還沒有死心?”
“他憑什麼認為在他都已經是個廢人了的情況下,元熙帝還會把皇位傳給他?”
夏景曜突然覺得更有趣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敖銳澤接到了京城送來的命他回京複命的聖旨,同時朝廷任命的新任鄆州布政使也已經趕到了。
而得知敖銳澤要離開鄆州的消息,鄆州的百姓頓時就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