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站(1 / 2)

謝書堯覺得自個兒捅了簍子,有些忐忑地給家裡打了個電話, 同李蔓枝說了一聲, 萬一有什麼不理智的人上門找茬,讓李蔓枝直接喊警察就是, 不用心軟。

李蔓枝卻覺得謝書堯是在瞎操心。

“你擔心啥?現在的人啊,戾氣雖然重了些, 但基本的理智還是有的。你在微博上那些消息媽媽都看過了, 大家的反饋普遍都很好, 你是在幫人不是在害人,大家心裡能分得清楚的。要是再很遇到幾個腦子拎不清的, 媽再喊警察。”

謝書堯聽著李蔓枝說話的語氣挺好,每句話的尾音都往上翹,問, “媽, 你是和陳叔叔……領證了?”

李蔓枝老臉一紅,“領什麼證?你個小孩子家家的,操什麼心?”

“那我聽著你說話挺高興的。”謝書堯道。

李蔓枝樂了,“剛剛是你那便宜爸給我打電話來了, 說是你瞎搞,你那同父異母的妹妹謝書群打算高中就出國去念,這不一直都在準備留學語言考試麼?聽說花一對一的錢請了私教, 學了各種各樣的技巧,結果考了一次,得分四點五。”

“媽記得你考了好幾次九來著, 小狐狸精攛掇大狐狸精,大狐狸精攛掇你那便宜爸,你爸不知道腦子怎麼抽了風,就把電話給打過來了,說你為難外人也就算了,怎麼還連自家人都為難上了?我罵了他一頓,誰和他是自家人了?罵過之後,這會兒神清氣爽,這會兒還想給自個兒煲個烏雞湯喝。對了,你啥時候回來?”

謝書堯:“……”她那便宜爸怕不是失了智。

“媽,我還想在英國這邊轉兩天,頂多下周就回去了。”

李蔓枝沒有阻攔,隻是叮囑謝書堯要多注意安全,然後便掛斷了視頻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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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書堯抽空又給考研黨們上了兩節直播課,每節課都有新的麵孔加入進來,人數還不少,課程互動明顯變多了,謝書堯為了兼顧到考研黨們的感受,不得不將課程時間延遲到了兩個半小時。

她也抽空去劍橋大學轉了轉,不僅僅是英語研究中心,她還去校園的其它地方看了看。

就在她預定回國的前一天,唐婉給她發來了微信,“謝老師,還在倫敦嗎?江湖救急!”

謝書堯剛好拿著手機,就回了一串問號過去,“???”

唐婉的微信電話直接就打了進來,她的語速有點急,“謝老師,你最近有空嗎?我們劇組有個角色,需要高中生模樣的亞洲人來,戲份很少,屬於曇花一現的那種。執行導演讓我幫忙聯係一個演員,對演技沒什麼要求,稍微學幾個表情就可以,大概一兩天就能拍完。”

謝書堯愣住,“這個……您要不要找找專業的演員?”

“這個劇組對演員的顏值要求很高,基本上不讓上太厚的妝。國內那些演高中生的人,哪個不是臉上厚厚一層粉?有演技的人年齡不達標,年齡達標的人基本沒啥演技,遠水解不了近渴,我這不就想到你了麼?反正都沒啥演技得現場教。”

唐婉的語速有點快:“你的顏值絕對夠,語言台詞關應該也不是問題。唯一有問題的地方,可能就是演技了,不過這個沒事,這邊的演員演技都在線,稍微有兩個人教你一下,很快就能學會。”

謝書堯想了想,她之前在飛機上看了唐婉借給她的那兩本書,一時間還挺心癢的,便答應了下來。

劇組派來的車很快便到了,唐婉就在車上,接到謝書堯之後,她用飛快地語速將大致情節給謝書堯講了一遍。

然後,謝書堯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唐婉之前同她的表述是有錯的,這個劇組需要的不是一個高中生角色,而是一個高中女鬼的角色。

一個來自中國的女學生在倫敦遭遇情殺,化為鬼魂隱藏在一座閣樓中,每次有人住進閣樓,都會被這女學生給嚇走。這件事情引起了全球超自然研究所的重視,一個宏大的世界觀徐徐展開……

唐婉飾演的就是這個中國女學生的姐姐,負責配合超自然研究所展開調查工作。她的戲份算不上多,但比介紹給謝書堯的這個角色的戲份要重多了。

唐婉同謝書堯說,“你不用有太多的壓力,隻要負責美就對了。走位到時候會有人詳細地教你,服裝化妝道具這些也會有人現場教。你隻需要記住,演好一個麵無表情的鬼就行了。”

謝書堯:“……”鬼並不是麵無表情的,有很多鬼的表情比人還生動。

到了片場,唐婉又叮囑了謝書堯一句,“導演的脾氣可能有點不太好,你當心點就是。對了,你那麵膜還有嗎?我看你最近挺忙,一直沒去打擾你。用了你的麵膜之後,我感覺膚質好了一些,在這邊拍戲不讓化太多的妝,臉上的很多瑕疵都遮不住,要是有你的那麵膜,我覺得自己還能再撐一撐。”

“有,我行李箱中還有兩瓶,待會兒我把需要的中藥材發給你,你讓助理去中醫館看看能不能買到。如果買不到的話,我過幾天就要回國了,回國之後做好,讓你助理給你拿來就是。你應該不差這往返幾千塊錢的機票吧。”

唐婉喜出望外,低聲同謝書堯說,“大恩不言謝,甭管今天你能不能麵上這角兒,姐姐一會兒帶你去血拚。”

一聲‘姐姐’,瞬間把兩個人的距離拉近了不少。

劇組導演是一個胡子拉碴的大漢,名字挺大眾,叫約翰。

約翰見到謝書堯,隻是抬頭看了一眼,咕噥了一聲‘顏值過關’,然後就從亂糟糟的文件中翻出了劇本來,翻到謝書堯要試的那一頁,指給謝書堯看,“該怎麼演,表達什麼樣的感情,我都批注好了,你先試一下。”

謝書堯接過那劇本,將情節細致地掃了一遍,又聯係了一下唐婉在路上給她講的故事背景,腦海中自動浮現出她在修仙界中見過的一些人、物、事來。

腦海中大致推演了一下每一步該怎麼演,每一句台詞該怎麼說,每一個表情該怎麼控製之後,謝書堯輕輕吐出一口氣,“我準備好了,可以開始了嗎?”

導演約翰皺起了眉,點點頭沒多說什麼。直覺告訴他,唐婉找來的這個人一點都不靠譜。

誰演戲之前不得琢磨琢磨?

‘演戲’對於謝書堯來說,完全就是一次全新的體驗,她有點興奮,還有點緊張,用紙巾將手心裡的汗給擦掉,謝書堯往後退了兩步,臉上的表情立馬就變了。

她哂笑著一步步走進約翰,脖子微微前傾,臉上帶著魅惑的笑意,目光卻是一片冰冷。

“你讓我聽他的解釋?我死在倫敦,這是不爭的事實,他打算怎麼解釋?他解釋了,我就能活過來麼?我的身體已經長滿了腐朽的屍蟲,他解釋了,我的身體能夠恢複如初麼?我父母還在等我回家,他解釋了,我就能回去嗎?如同當初來這裡一樣!”

“你們在這兒道貌岸然地說死亡是人的必經之路,很好,很民主,很自由,也很可笑!既然你們說死亡是所有人的必經之路,那我就提前送你們上路!”

謝書堯目光中的猙獰與怨毒將那約翰導演都嚇了一跳,謝書堯伸出手,裝作要掐約翰導演脖子的樣子,嚇得約翰導演不由自主地後靠在了椅背上,他剛想喊停,就見謝書堯收回了手,笑意盈盈地站在一邊,與之前那‘厲鬼附身’的模樣判若兩人。

站在一旁的唐婉原先還想著如果謝書堯演得不好,那她就幫忙說說好話,打打圓場,沒想到謝書堯給了她這麼一個驚喜。

在唐婉看來,謝書堯剛剛的表演層次感還略微存在些瑕疵,不過在謝書堯那完全爆發的眼神與情緒麵前,這都不算問題。

約翰有些煩躁地咕噥道:“不是說你們中國的鬼都是麵無表情,看誰都像欠了她好幾萬英鎊的樣子嗎?你這樣演,把我心中的女鬼形象都給崩掉了!但……毫無疑問的是,你這樣演更好。”

“一個十分簡單的情節,都被你演出了**的感覺。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那一秒鐘似乎停止了,你能觸動到我,就一定能夠觸動到觀眾。”

“你們都走開,讓我想想。如果這個地方要改,那之後很多地方都要改。哦,聖母瑪利亞,請你饒過我的頭發!”

謝書堯看著前一秒還算正常隻是略微有些不修邊幅的導演下一秒就變得像是瘋了一樣,她後退了幾步,扯著唐婉走遠。

唐婉有些驚喜地問,“你之前有學過表演?”

“哪裡學過啊……就是看電視的時候喜歡模仿,當初有點中二,從宮鬥劇模仿到仙俠劇,各種劇都模仿,港片中不是有很多鬼怪的劇情麼?之前模仿過一些,現在上手就不覺得難了。”

唐婉有些羨慕,“那你還真是有天賦。對了,我記得之前報你那雅思課程的時候,聽說你還在讀高中?你將來有什麼打算?是打算學英語,然後一直搞英語培訓?”

謝書堯搖頭,“英語就是一個工具,我搞英語培訓純一方麵是興趣,一方麵是為了賺錢,最後才是渡這些掙紮在英語苦海中的考生們早日上岸。學英語是不可能的,我怕大學四年時光都荒廢了。”

唐婉心生一計,“那你看看要不要學個影視戲劇表演什麼的?這個賺錢,可比你搞英語培訓賺錢多了。”

謝書堯還是搖頭。

她要渡過功德關,需要受萬萬人發自內心地稱讚,當演員雖然能收獲不少的好評,但若是要這些‘好評’都是發自內心的,那無疑有些強人所難。

她未來的職業規劃,一定是要幫助那些有需要的人。

思來想去,謝書堯覺得自個兒還是學醫學藥比較合適。

病人一直都處在與病魔做鬥爭的戰線上,若是病魔戰勝了病人,那病人也就沒幾天可活了,而醫生則是幫助病人在這場鬥爭中獲勝的,若是病人戰勝了病魔,那想來會得到不少發自內心的稱讚。

謝書堯在心裡拿定了主意後,回答道:“我打算去學醫藥。”

這是一個讓唐婉始料未及的回答。

不過唐婉自忖自個兒與謝書堯還沒到那種可以在人生規劃上勸諫的關係,她隻能順著謝書堯的話說,“學醫藥也挺好的,醫藥這個行業賺錢的很。你要是做好了做大了,絕對能夠瘋狂吸金。”

“就拿你之前給我用的那個麵膜舉例子,那種麵膜要是能夠實現量產,絕對會引起女性的購物狂潮,你知道多少人因為臉上水腫、有黃氣、皮膚發黑而頭痛嗎?你要是打算做藥妝企業,就那個麵膜就能給你打響招牌。到時候發達了可彆忘記帶上姐姐我,苟富貴,勿相忘。”

謝書堯想了想,覺得唐婉說的這也是一個不錯的思路,便默默在心底記了下來。

她擅長的是修仙界醫仙門那一派的招數,與這個世界的中醫師有異曲同工之妙,但她也知道,這個世界的病人對西醫的認可度貌似更高。

仔細想一下,中西醫結合倒是一個不錯的方向。

謝書堯在心裡給自個兒的未來做了決定,她不知道的是,在絕大多數人眼裡,中西醫結合就是一個巨坑。

導演約翰突然萌生了改劇本的想法,差點逼死整個編劇團隊,劇組也因此而放了半天的假。

唐婉帶著謝書堯輾轉於倫敦市的各大奢侈品店,主要是她在買,謝書堯在看,最後逛進藥妝店的時候,唐婉將這些店裡好用的美妝產品都同謝書堯說了一通,最後補了一句,“效果是有的,但都沒你給的那個綠麵膜好用。”

謝書堯笑笑,應道:“那是自然。這些護膚品隻能算是養護,而我那凝膠質綠麵膜卻是有治病的功效。而且這些護膚品的配方就算不錯,也肯定不會有我那些凝膠質綠麵膜的配方用料實誠,我那綠麵膜是給自己用的,想的是效果最好,而這些護膚品的研發團隊想的是如何吊住消費者,讓消費者儘可能地多消費,所以肯定會在用量上打許多折扣。”

“假設這些護膚品的研發團隊找到一個二十一天能讓人的皮膚脫胎換骨的配方,他們也絕對不會就將那個配方直接運用到產品中,不然的話,消費者二十一天就脫胎換骨了,之後誰來為這些產品買單?”

“用減量的配方吊住消費者,讓消費者嘗到甜頭,不斷地在這個產品上消費,這才是他們的營銷之道。雅思培訓界和考研英語培訓界也是一樣的道理,大家都忙著賺消費者的錢,卻忽略了自己的職業道德以及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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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約翰是當天晚上給的回複,他讓唐婉轉告謝書堯說,這個角色就定謝書堯了,並且還打算適當地增加一些戲份。

唐婉找謝書堯拿走了郵箱,一份全新的劇本很快就躺在了謝書堯的郵箱中。

對於謝書堯而言,拍攝的一切都是新奇的。

這位約翰導演也真是一個鬼才,他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一件極具中國風的紅紗裙出來,將那紅紗裙當做謝書堯的拍攝服裝。

謝書堯的膚質本就偏白,最近一陣子又天天都吃自己配置的那些藥丸,膚質越發的白皙通透,原先存在的一些肌膚瑕疵問題也得到了極大的淡化,紅紗裙穿在身上,配合上她那原本就有些冷的氣質,活脫脫一個冷美人。

按照約翰導演的想法,謝書堯是要盤一個中式長發的,他打算在謝書堯身上極力展現東方的美,然而謝書堯的頭發長度有限,她一直都有在用生發藥膜,一學期過去,頭發也隻長到了齊肩的長度,想要盤個中式頭是不可能的。

化妝師靈機一動,給謝書堯整了一個偏狼狽淩亂的卷發,在氣質上更接近學生了一些。

因為唐婉同劇組方說過,謝書堯在國內有事,不會在倫敦停留太長時間,再加上謝書堯原本就是不收一分錢的友情客串,導演約翰將謝書堯的戲安排在了兩天之內。

這兩天的期限,是給謝書堯加了足夠的NG空間的。

然而謝書堯的表現有些驚豔,除去剛開始的表演有些生澀,走位等不太順暢之外,之後她的表演就仿佛是開了掛一樣,很多有她自己加入進去的動作比動作指導絞儘腦汁想出來的動作還要極具美感,給人一種‘鬼就應該這樣又冷又凶又美’的錯覺。

最讓導演約翰驚喜的是,謝書堯並不拒絕那種很多演員都比較排斥的‘威亞戲’,而且她貌似一點都不恐高,從十二米高的閣樓頂直接吊下來的戲很多職業演員都不願意接,因為下墜的過程中實在是太難表演了,高度落差會給演員造成很大的乾擾,就算演技再精湛的演員,遇到這種鏡頭,也很難一次性通過,因為畏死是人類的本能。

但是在謝書堯身上,導演約翰並沒有看到丁點兒不適,詭異的是,導演約翰總覺得謝書堯很享受那種從十二米高的閣樓頂直接衝下來的感覺,動作飄逸且仙,眼神表情都到位到無可挑剔,最高難度的鏡頭都一條過……在謝書堯那統共也沒有多少的戲份殺青時,導演約翰還請所有劇組成員吃了一頓肯德基。

難道殺青宴不應該是逼格很高的桌餐嗎?

怎麼會是這種高熱量的快餐?

謝書堯以為是導演約翰覺得她戲份少,不值得上桌餐與香檳,但在啃雞腿的過程中,一個英國籍的女演員主動同他說,“能讓約翰舍得掏自己的腰包請客,你的演技是真的很好。有興趣加一個臉書朋友嗎?”

謝書堯掏出手機,點開自己剛注冊沒多久的臉書,與那女演員添加了互相關注。

那女演員戳到謝書堯的主頁中,見到的就是謝書堯前不久才po上去的那張照片,她站在一個純英文的會場中,身後是大屏幕,很明顯是做報告。

“哦?你之前是乾什麼去了?這看著也不像是什麼影視獎項的頒獎現場啊!”那女演員有些好奇地問。

不等謝書堯回答,她就點開了謝書堯的關注名單以及粉絲名單,看到了許多她這輩子都不一定能接觸到的人物。

劍橋大學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