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六歲的夏天(1 / 2)

胤禩回延禧宮的時候, 懷裡揣著兩隻小兔子。一隻白毛黑眼,半點不怕生,小腦袋不停往外探。一隻黑白花紋,奶牛一樣, 隻顧著蒙頭睡覺。

惠妃聽說是老大給弟弟逮來的小兔子, 也高興,說:“他這回算是出息了。”沒有當場被人看笑話, 回頭還能照顧兄弟, 惠妃已經很感動了。雖然跟三阿哥起口角有些美中不足。

“抱上來我看看。”惠妃摘了指套, 笑盈盈地招呼,“喲,這白白胖胖的小模樣, 嗬嗬,像小八小時候。”

突然被cue的胤禩:???“娘娘,我現在也還小啊。”

惠妃瞥了他一眼, 用帕子捂嘴笑:“都該進學的人了, 還好意思說自個兒小。”

胤禩差點汪地一聲哭出來。娘娘這是有了兔兒子,小八就成了過時的了。瞧瞧這陣仗,又是拿上好的布料做兔窩, 又是找專門學這個的小太監照顧著, 養小孩也不過就這樣了。

“那娘娘給小兔子取個名唄。”八阿哥壓製住幼稚的情緒,臉上掛起逐漸開始帶有個人風格的君子微笑。

“讓我取名……”惠妃失笑, 眉頭向上抬起, 旋即又恢複了常態,“一個叫探茅,一個叫枕粱。”

活潑的白兔子探頭探腦,撞到的都是茅草;慵懶的花兔子呼呼大睡, 頭下枕的都是粱米。

寓意著此時一動不如一靜。

惠妃娘娘不愧是納蘭才子的嫡親堂姐,文化人啊。胤禩咂咂嘴,換作他自己,可能會取名叫“看看”和“睡睡”。

從正殿請安出來,免不了要去一趟西側殿,今日份的笛子還沒吹。不過,小兔子們就不去良貴人跟前獻寶了,免了汙了笛音,連累他梅開二度又被趕出來。

交代了紅繡姐姐親自去盯著之後,八阿哥整理衣冠,調整儀態,擺出最得體的模樣,這才在守門宮女的請安聲中跨入良貴人的地盤。

八阿哥還在練最初的那一段曲譜,不說倒吹如流,滾瓜爛熟是有的。然而親娘不點頭,那自然是他功課還沒做到家。

想當初孔子學彈琴,要三月不知肉味,彈到在夢中與作曲者交流感情才算是成了,他才哪到哪?

春去夏來,時間過得很快。

探茅和枕粱都長大了一圈,跑起來能讓照顧它們的小太監累掉半條命。探茅聰明得不像一隻兔子,都學會扒著紅繡姐姐的褲腿討東西吃了,討不到還會作揖。而枕粱依舊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德行,隻有當探茅的巴掌糊到臉上的時候,才會果斷出擊扇飛那隻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小老弟。

沒錯,兩隻都是公兔子。俗話說得好,一洞不容二兔,除非實力懸殊。探茅和枕粱就是實力懸殊,一個是相聲運動員,一個是相撲運動員。

胤禩到底是沒能在惠妃娘娘的兔兒子身上動手腳,他壓迫的還是白大胖。可憐的大白兔全身上下的穴位都被紮了個透,從此看見胤禩就眼淚汪汪,十根蘿卜都哄不好的那種。

隨著天氣轉熱,懷恩堂迎來了新的一批病人,就連婆婆庵的生意都好了不少。據說婆婆庵的菩薩能治病,隻要求了簽,按照解簽的藥引吃,多半能好,很是靈驗。

就這樣上午當醫生當神棍,半下午的時候回宮,練習吹笛子,早晚打拳習武,日子可以說過得很充實了。

這一日六月初六,宮裡粘了知了,又給娘娘小主們分了蜜瓜和葡萄。隻因這一天在民間也是個不大不小的節日,俗稱姑姑節,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但宮妃們出不了宮,幾宮主位還能請母親嫂嫂進宮看一眼,下頭的便隻能得些瓜果開心一下了。

當然了,這些小節日,胤禩是不知道的,隻當是入夏了灑掃一下。不過惠妃娘娘去赴宴了,他就直接來了西側殿。

良貴人斜倚在榻上,雙目緊閉,麵色白得仿佛能透過光。雖然平時她也是這樣,但作為醫者一眼就能看出區彆。

“良額娘身體不適嗎?昨天不還是好好的嗎?”知道在生母嘴裡得不到什麼,胤禩問的是大宮女晚燈。

晚燈滿臉擔憂:“娘娘今兒早上起來,隻用了三調羹粥。”

“無事,你先吹吧。”榻上的冰美人睜開雙眼,依舊是漆黑的瞳仁,其中仿佛有無儘的力量,也仿佛什麼都沒有。“今兒換譜子。”

好家夥,兩個月了,終於可以吹同一首曲子的第二節了。胤禩振奮起來,在良貴人目光的示意下從櫃架上找到那張新的笛譜。

輕輕跟著哼了幾個音,就能發現它的曲調既與之前的第一節相似,在節拍上又慢了二分之一到四分之一不等,形成了一種帶有差異的統一感。

這顯然是一支成熟的曲子。但是主題是什麼,恕他一個半吊子沒能聽出來。

QAQ沒有鐘子期那樣的才能,做不了天生的知音了,隻能老老實實照著曲譜練技法。如今這一節節奏慢了,更加要求氣息的穩定。

胤禩是提心吊膽地吹,時不時按照良貴人的要求返工。一個時辰馬上就過去了。

美女額娘又靠了下去,閉上眼:“你走吧。”

這就有些不太對勁了。小八爺停住了腳步,皺著眉頭湊過來:“我給良額娘診個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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