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唱《迎戰》(1 / 2)

《豐城山水曜日圖》,這幅圖是藺玨祖上一位名士所畫, 按理說, 此圖應該被珍藏在豐城藺家,但此圖命運多舛, 兜兜轉轉卻落到了原家手裡。

若是有機會,藺玨當然希望能將此圖請回藺家,為此一賭也無妨,可這賭約是在此地此時由此人提出來的, 那就要好好想想了。

“原大人所提之賭有些意思,此番入鳳棲城,本太子身上並未帶其餘寶貝,不過我有一套琉璃夜光杯, 不知道原大人能否看得上眼?”

呂太子還沒等藺玨權衡利弊, 就一口答應了。

他這人毛病極多, 但有一點還算不錯, 那就是他對出身極高的人總會刮目相看,藺玨出身藺家,且年少負有盛名, 因此他將藺玨引為知己,捧為幕僚,願意聽藺玨說的話,也願意為藺玨做些事。

《豐城山水曜日圖》是藺家的一塊心病,若他能將此圖贏來贈與藺玨,必能讓藺家對他更為親近, 藺氏乃呂國名門望族,它的支持,對呂太子而言十分重要。

“自然看得上眼,這打賭乃風雅之事,若過於看重物品的價值,難免顯得不美。”原攸可不管呂太子壓的寶貝是什麼,隻要呂太子應了,他就達成目的了。“翊君,不過是一場小賭,或贏或輸,不必介懷。想必以呂太子的心胸,輸了,也不會因此翻臉的。”

你怎麼知道他不會翻臉?他肯定會翻臉。

藺玨低頭溫和的笑了笑,表麵看上去十分淡定,內裡則是提著一顆心,有些煩躁。麵對他人攻擊,藺玨能應付的八麵玲瓏,不會出錯,可他沒法管到彆人頭上去,現在原攸所有攻擊都衝著呂太子去了,這呂太子入了圈套,還開心的像個傻子,以為自己占了大便宜。

藺玨早知道呂太子不堪大用,但以前在呂國內,呂太子聽他的話,平日裡沒大問題,沒想到來了鳳棲城,呂太子性格中的弱點暴露無遺,被對方耍的團團轉。

觀景台上的對話告一段路,底下的文會已經開始了,因著有賭約在身,呂太子仔細的去看了看藏書學院的學子。

他本來不想去看這些賤民的,嫌賤民汙了他眼睛,不過為了賭約,他隻好看兩眼。

桃李學院男學子眾多,看不到女學子,且他們年歲相近,都是十六七歲的模樣,身上的氣質也相仿,用江尤的話說,就是一個個被家規禮法流水線生產出來的人。

而藏書學院的學子,就比較雜了,最小的才十二,最大的已經二十了,男女都有,比例分配差不多一半一半。

有的出身高些,有的出身低,各種各樣的人穿著一樣的校服,和桃李學院那種複製粘貼不同,藏書學院的學子,隻消看一眼,就能感覺到他們身上的鮮活氣息。

那是屬於市井的鮮活。

“第一場就是舞劍啊,之前不是說,第一場比試射箭嗎?”看上頭的台子被搭了起來,外頭還進來不少樂師,孟青擔憂的看了眼滿臉通紅的周阮,“阿阮,你真的沒問題嗎?”

“當然!早些上台更好,省的我一會兒更暈了。”周阮深吸口氣,想要壓下狂跳不止的心,她耳邊似乎都能聽見心臟跳動的聲音,一想到三樓有王上,她就沒法冷靜,正好《迎戰》需要舞劍者飽含熱情的吟唱,與她此刻的心情正好相符。

江尤對這場文會,抱有很大的期待。當然,她不是對文會的內容抱有期待,而是對借著文會能達到的種種目的很是期待。當然,看著那些曾經衣不裹身食不果腹的孩子,如今變得朝氣蓬勃,心裡也有些小驕傲。

更讓江尤覺得驕傲的,還在後頭。

先上場的是藏書學院的學子,當看到藏書學院的學子,打頭陣的竟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呂太子不屑的翻了個白眼,從鼻尖發出一聲輕哼。若不是有賭約在,他都想甩袖而去了。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兒,能唱出什麼樣的曲子,又能舞出什麼樣的劍?

隻是當樂師敲響大鼓,撥動琴弦,當站在中央的學子揮動長劍,吟唱出聲,所有人都怔住了。

無法形容那是什麼樣的歌聲,如同清泉自天上落下,敲擊在冷石之上,發出如玉相撞的聲音。

《迎戰》這首曲子,江尤看到過無數次,王宮內養著樂師舞姬,他們出身極低,被世人輕賤,可他們在唱歌跳舞彈奏樂器這方麵的造詣,卻可稱為佼佼者。

江尤本以為那些佼佼者合理演奏出的《迎戰》已經足夠好了,沒想到今天在文會上,一個學子給了她新的感受。

大抵音樂確實有連接靈魂的功能,舞劍的少女一腔熱血,吟唱出的聲音直通雲霄,江尤能清晰感覺到她內心不屈不撓的精神,以及屬於少年那份為國為民的赤城。

“策馬迎戰,何以為平?踏遍河山,不問歸途。與子偕守!

策馬迎戰,何以為勝?王居天上,垂憐世間。與將同行!

策馬迎戰,何以為夫?軍紀百規,甲胄於身。與民誌同!”

《迎戰》之詞以清亮的嗓音唱出,江尤聽著,有些感動。其實《迎戰》在她看來,算不上一首合格的歌,曲調簡單,詞則有些拍她馬屁的意思,落於下乘。

但今日聽了那女學子的吟唱,江尤突然覺得,也許寫這首詞的那位大家,真心認為她是個垂憐百姓的王,而她的兵,確實可以踏平河山,與百姓誌同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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