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公主到!”
長長的紅色裙擺在明亮的大理石板上拖過, 濃重的紅色襯得江尤多了幾分不屬於少女的沉穩, 盛裝而來的江尤, 走進來的時候有種淩厲的氣場。
江常洛雖坐在上位, 可在江尤的注視下,他不知為何, 有些心慌。
還好江尤並未多言,進來後直接向江常洛行禮,“見過父皇,問父皇安。父皇起得早, 可用過早膳了?”
江尤態度溫和,江常洛放鬆了不自覺挺直的脊背, 鬆了口氣,“用過了, 快上來,坐到爹爹旁邊來。”
江常洛很緊張, 他自二十歲成為皇帝後, 至今已有十八年,十八年來,他從來見過真正的神仙。
都說皇帝乃是天授神權,可江常洛連土地神都沒見過, 他每每去玄女廟祭拜, 最多看到梁廟祝。
這是天庭對皇權的尊敬,畢竟天庭和朝廷的組成有些相似,而且天上還有個玉皇大帝, 都是皇帝,兩者最好是兩不相乾,這樣才能讓神仙和凡人遵守規矩,安然無事。
江尤自江常洛身邊的位置上落座,今日接待天庭來的神使,還有仙人居的清風道長以及玄女廟的山鬼,商議關於江灃和封神陣的事。
對於所有參與此次會晤的大佬來說,最重要的是封神陣。至於江灃,縱然她乃皇室公主,她的安危也比不上封神陣所代表的麻煩。
江尤剛坐下不久,山鬼就來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淺紫色的道袍,戴著同色麵紗,頭上插著紫檀木雕刻的發簪,笑起來一如既往的溫柔,“見過陛下,見過驕陽公主,問陛下安,問公主安。”
山鬼還沒彎下腰,江常洛就連聲說道:“快些起身,賜座!”
江尤眉頭跳了一下,江常洛一定是她見過,態度最卑微的領導者,不知道的還以為東夏是個什麼彈丸小國,才會卑微到連一個道士的禮都不敢受。
若上頭隻有江常洛,山鬼或許會順勢不行禮直接坐下,因為她知道江常洛不在乎這些俗禮,但上頭還有個江尤。
山鬼十分清楚,這位驕陽公主脾氣很暴躁,而且對她敵意極深,沒有錯處還能找出三分錯處來,還是穩妥些好。
於是山鬼老老實實彎下腰拱手行禮,隨後在江尤說了一聲起後,才落座一旁。
江常洛也不傻,他以往麵見山鬼,山鬼可從來沒這麼知禮過,修仙問道的人,有幾個真拿凡人當回事?即使是皇室,在他們眼裡也一樣是凡人。
以往江常洛是覺得沒必要和這些仙家鬨的生分,今日見了山鬼麵對他和麵對江尤的兩種態度,他若有所思。
為什麼他一個皇帝,還沒有驕陽叫山鬼敬服呢?
其實山鬼不是敬服江尤,純粹是因為她不想節外生枝,可不管她出於什麼想法,在外人看來,她對江尤就是比對皇帝還要恭敬。
山鬼落座不久,江陶到了。
江陶今日和山鬼穿的有些相似,都是淺紫色的衣裳,隻是比起山鬼簡潔的配飾,江陶的紫金發簪閃閃發光。
“見過父皇,問父皇安。驕陽,你來的很早。”江陶行禮,不等江常洛叫起便抬頭笑著同江尤說話。
江常洛渾然不在意,他更喜歡一家人表現的親昵些,繁文縟節,能省則省。
“長姐,坐吧。”比起江陶笑容滿麵的親近,江尤隻有一絲笑意的表情顯得過分疏離,不過在座也沒人覺得奇怪。江尤若是衝著江陶笑的殷勤,他們就要懷疑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上頭就這麼大地方,清川,你與山鬼坐在一起吧。”江常洛才不管江陶身為長姐坐在江尤下位合不合適,他就是覺得上頭擠了,隻想讓他的驕陽坐在身邊,誰敢說不行?
江陶唇邊的笑意一僵,隨後躬身回是,她平日裡在外人麵前,就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江常洛也熟悉了她的逆來順受,這樣安排,甚至不會問她一句行不行。
“清川公主。”山鬼起身向江陶行了一禮,江陶點頭回禮,兩人坐下。
江陶落座後,山鬼輕聲笑了一下,傳音給江陶:“真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可憐啊。”
江陶不著痕跡的怒瞪了山鬼一眼,山鬼欣然落座,兩人看上去非常和諧。
然後誰都不說話了,偌大的宮殿,靜悄悄的,所有人都端坐不動,唯有江尤還不緊不慢的喝著白開水。
早上好像有點兒吃鹹了?江尤不確定的想,又喝了口水,杯子空了還揮手叫宮人續上,她喝了這麼多水,一會兒大概會想上廁所。
站在一旁伺候的宮人隻覺得壓力極大,所有人都不動,也不說話,就她來回跑給江尤倒水。
能在這種環境下安安穩穩喝水的驕陽公主,可真是令人欽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