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紋路,好像道長們常用的黃符啊。”柏陸多瞅兩眼,隻覺得眼花繚亂,有些難受,“萬裡城怎麼會變成這樣?”
柏胥仔細看,倒覺得很是漂亮,“房子方方正正的,像是用石頭堆起來的,倒是不怕著火了,外頭牆壁也貼著石頭,真是好看,上頭的頂是普通樣式,看著好生奇特。”
能在路上看到來往的人,繁華整潔的地方並不是很大,但比起外頭的廢墟,這裡無疑是充滿生機的。
“兩位小公子,到客棧了。”外頭車夫喊了一聲,柏陸應了一聲,撩開車簾就跳下車,和車夫一同將後頭的兩箱子書卸下來。
柏胥慢悠悠的下車,他還沒擺脫暈船的影響,腳下發軟,走路暈乎乎的,不過他良好的教養使得他在難受的時候,依舊一副笑臉。
“先進去吧,萬裡城有多大改變,也得落了腳後慢慢了解。”柏胥將錢付給車夫,隨後轉頭衝四處張望的柏陸說道,“你堂哥我非常非常需要熱水洗澡,需要熱湯暖胃。”
柏陸收回眼神,看了眼柏胥,“公子可彆說什麼堂哥不堂哥,我是公子的書童,是仆從。”
“彆聽外人瞎胡說,你年幼失怙,母親改嫁,活不下去才成了我的書童,咱兩家雖說關係遠了些,但我真心拿你當弟弟,這次來萬裡城,你安心讀書,等你堂哥我尋了活兒,賺錢供你讀書。”柏胥拍了拍柏陸的肩膀,似是玩笑,又似是認真。
柏陸白了他一眼,“公子不是為了躲避婚事才跑到萬裡城嗎?萬裡城才剛建了這麼小的地方,鄉下村子都比萬裡城人多,能有什麼好先生。公子氣消了便回白雲城去吧,明年春闈,公子還要下場呢。”
柏胥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周圍,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誰說這裡沒有好先生,你家公子我身為解元,難道還不能教幾個孩子嗎?”
柏陸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他身為柏胥的書童,自小就受柏胥的教導,然後他長成了外人口中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書童。
柏陸拎著書箱走進客棧,第一眼看到的是地麵上白色的,如同玉一般的石頭。
“這是玉嗎?不愧是驕陽公主修建的城池,真的好有錢啊。”柏陸被嚇得後退一步,抬起的腳怎麼也不敢踩在白玉石上,若他腳底有汙泥,豈不是玷汙了這裡?
“是假的,像玉的石頭吧。”柏胥低頭看了一眼,就知道不是白玉,雖然非常像,但這石頭上並沒有白玉的靈氣,不過是死物,“但這石頭肯定價值不菲,驕陽公主深受陛下寵愛,她想要建城,陛下肯定會支持,有陛下做後盾,萬裡城出現什麼東西,都不足以為奇。”
“這位公子說的,可就不對了。”
柏胥話音剛落,裡頭就走過來一個人。
這客棧的一樓全鋪著那白色玉石般的石頭,正對著門的地方有長長的,黑石頭雕刻的櫃台,上頭用鎏金的字體寫著“萬裡客棧”四個字,後頭還站著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穿著一身黑紅相間的衣服,胸前偏右的地方同樣寫著“萬裡客棧”四個字。
而同柏胥說話的人,手裡則拿著長長的木棍,木棍另一頭是破碎的布,在地上拖了一下,白玉石頭就更乾淨了。
“老人家覺得晚輩說的話不對?難道這白玉石頭,並非陛下送來的?”
柏胥仔細一看,站在旁邊搭話的人同樣穿著黑白相間的衣服,衣服上繡有萬裡客棧四字,身材瘦小,臉上滿是皺紋,頭頂的頭發黑灰相間,看著有五六十歲了。
“這不是什麼白玉石頭,它叫地板,是宋小公子奉驕陽公主之命,煉丹煉出來的。”老人家踩了踩腳下的石頭,她的步伐穩健,精神極好,“小公子放心踩便是,我手上有拖把,若是有泥土,一擦便乾淨了。”
柏陸有些不好意思,連連點頭,目送老人家離開後,他才小聲同柏胥說:“這萬裡城在驕陽公主的管轄下,似乎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比以前更好了啊。那位公主,看來並不像傳聞中說的那樣,不近人情任性妄為啊。”
“為我準備帖子,下午咱們去衙門看看。”柏胥被觸動了,離萬裡城破至今,大概有三個多月的時間,而驕陽公主到萬裡城,也不過三個月。
在驕陽公主手裡,萬裡城在三個月內煥然一新。
雖然現在萬裡城的規模很小,還沒有一個村子大,隻有幾百人,但以後這座城會變成什麼樣,柏胥不敢斷定。
這是他出生到現在,第一次遇到他無法掌握的事。
此時此刻,土地廟中,江尤正在翻看江陶給她的紙,厚厚的一遝紙被裝訂在一起,說是一本厚書也不為過了。
將近三個月的時間,江陶終於把幾箱子賬對完了,她從賬目中找出來的東西,全部記錄在江尤手上的書中。
“驕陽,你這是想做什麼?”江陶等江尤看完最後幾頁,疑惑的問,“這賬目確實有作假的地方,可原來的官員大都死的死,辭任的辭任,總不能追究他們的責任。況且,萬裡城位處邊關,四周山匪林立,那些錢流入山匪口中,若能換得一時平靜,倒也值得。”
江陶對了三個月的賬,也看出了許多門道,但對她來說,貪汙並不是一件不可寬恕的事,再說了,賬目並沒有特彆大的問題,哪個官員不貪啊?當官當官,辛辛苦苦當官,不就是為了能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嗎?
江尤沒想到江陶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長姐,賬目已經對完了,你找出來的東西,我陸陸續續也算看完了,確實是我想要的,現在,你可以選擇要不要回昌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