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宴在喧嚷中落幕,待賓客散去, 徒留空蕩蕩的宮殿, 還有鼻尖煙火盛放後的淡淡味道。
江尤回了日明宮, 錦和錦瑟在宮內守著, 見她先回來, 很是奇怪。
“公主興致不高, 可是遇見了什麼人, 什麼事, 掃了您的興致?”錦和謹慎上前,與錦瑟一同將江尤身上沉重的衣物除去。
換上一身常裝, 江尤鬆了口氣, 她早就習慣了隆重打扮後的沉重, 但誰不願意輕鬆而行?
“無事,我乏了。”江尤懶得多說, 她是真的有些累了。今天她得到的信息,讓她明白,她離真相, 隻剩最後一步了。“可備了熱水?我想沐浴。”
錦和錦瑟應該伺候江尤沐浴更衣, 但自從江尤穿來後,這些事她都是親力親為,連去年宴,她都不帶著錦和錦瑟。究其原因,不過是江尤不喜歡放兩個心懷不軌的人在身邊罷了。
熱氣騰騰,江尤泡在水裡一動不動, 她感覺自己像條鹹魚。一抬頭,她瞧見屏風上倒映了一個人影,想必後頭站了個人。
這要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估計會被嚇得失聲尖叫。
江尤坐在浴桶中,神態冷漠,“你一定要出來嚇人嗎?”
屏風後頭的宋妙玥小聲道:“是我來的不湊巧,正好趕上公主沐浴。為了不打擾公主,我才站在這兒的。公主難道不想知道,年宴散去,陛下去看皇後,發生了什麼?”
“不想。”江尤已經能猜到了,“山鬼和清風,應該把那個孩子帶走了吧?母後應該和往常沒有區彆。”
宋妙玥瞪大眼睛,透過屏風看向後頭隱隱約約的捅,以及人頭,想要看見江尤臉上的表情,“公主難道也會離魂之術不成?”
不然怎麼說的好像親眼見過一般。
“我不會離魂之術,我是猜的。”
伴隨著水嘩啦啦的聲音,江尤從桶裡站起來,踩著裡頭的小樓梯出來,又踩著樓梯下去。她拿長布將身上的水擦去,穿上了柔軟的長袍。同時用棉布輕柔擦著頭發,走了出來。
“地上涼,公主怎麼光著腳出來了?快去床上。”宋妙玥生怕江尤被凍著,寒冬臘月,最涼不過。
“我宮中燒著地龍,怎麼可能冷?你都沒發現嗎?”江尤一想到宋妙玥的身份,覺得她沒發現也挺合理的,仙家是什麼?那就是皮糙肉厚的代表,不怕熱不怕冷,一年四季穿薄衫的存在。“坐吧,山鬼和清風可離宮了?”
“離了,我叫阿炎盯著他們,若他們回返皇宮,阿炎會通知我。”宋妙玥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笑,“你要睡覺嗎?”
“我是個凡人,當然該睡覺。”江尤當然可以熬夜,但她不想因為一些小事熬夜。“你不必多想,德妃娘娘與我父皇之間關係究竟如何,都不影響咱們對付玄女廟與仙人居。”
“我是因為那個多想嗎?你就不好奇,皇後娘娘究竟生下了個什麼嗎?按理說,那個怪物,是你弟弟吧?”
“等父皇昭告天下後,我才會有弟弟。現在我的弟弟,應該還在母後肚子裡,沒有降世呢。”江尤想起一件事來。
如果她弟弟真的是神君轉世,看模樣像是玄女神君,原來玄女神君是個男子嗎?那玄女廟供奉的婦人,還有他這個封號是從哪兒來的?難不成是個女裝大佬?
宋妙玥不知道江尤腦子裡在想什麼,她親眼目睹了怪物降世,心裡就像貓抓一樣癢癢,特彆想知道那怪物是何來曆,日後要如何處置。還有那怪物與山鬼清風之間有什麼關係。
最主要的是,梅香凝知道自己生下個怪物嗎?
在山鬼和清風接生的時候,梅香凝一直一言不發,宋妙玥不敢靠前,不知道她是不是醒著。若是普通婦人生孩子,陣痛難忍,還能喊兩聲,梅香凝生孩子,不過是山鬼揮了揮手,孩子自己就從肚子裡出來了。
“我打算去問問我師祖東山仙人,天庭究竟發生了什麼。”宋妙玥越想越覺得奇怪,玄女和辰星知道東夏發生的一切嗎?“你有沒有興趣,去天庭一趟?”
江尤搖搖頭,有那功夫,她還不如回萬裡城看看。仔細想想離開萬裡城都一個月了,也不知道如今的萬裡城怎麼樣了。“你自己去吧,若有收獲,記得去萬裡城同我說一聲。”
江尤過年後或許會回萬裡城,這是宋妙玥早就猜到的,隻是宋妙玥沒想到,皇後誕下怪物這樣的大事,都沒法改變江尤的主意,“你這會兒回萬裡城去?那昌安你還管不管了?”
宋妙玥總覺得,山鬼和清風在忌憚江尤。
她在府中打聽了一番,發現在江尤離開昌安後,山鬼和清風的行事十分大膽,但在江尤回來後,她看到的山鬼清風,那是要多謹慎就有多謹慎。像這次給皇後接生,這兩人不惜用離魂術,也不敢真身前往。
宋妙玥仔細打量著江尤,想從江尤身上看出不同來,但她左看右看,沒看出任何不同來,江尤就是個凡人,隻不過她身上有解救萬裡城的功德金光與些許信仰香火,除此之外,很是普通。
“管是要管,但冬日已到,蛇鼠冬眠,此刻留在昌安,是打草驚蛇。若是離開,或許能引蛇出洞。打蛇打七寸,在邊角迂回,不過是浪費時間。”江尤在摸清楚一切後,就知道她該離開了。
不光宋妙玥看不明白,江尤自己也不明白山鬼清風為何怕她,事事都躲著她。但她知道,留在昌安,是逼迫敵人將所有行動轉移到地下進行,敵暗我明,不是明智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