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進宮哭訴道:“老太太自從冬日就咳嗽起來,我們請了王太醫過來,原本請了姐夫,但姐夫那些時日要跟著皇上去行宮,那王太醫也是醫術極好的,可是我們老太太卻是不吃藥,說自己壽數到了,還說——”
“說什麼?”夏皇後心中一緊,冬日那日不就是李眉兒發喪那日嗎?
“說還是知道了。”
看來甄氏也對皇上身世是知情的,她認為李眉兒死了是皇上開始要滅口了,故而自己先死了。
至於夏時延,是傷心過度才去的,他這半輩子都是依賴甄氏,甄氏一死,他的心也隨即跟著去了。
可夏淇那兒?夏皇後不解:“淇弟我是知道的,他並非是那樣的人,怎麼就……”雖然她的弟弟不像齊皇後的弟弟那樣出眾,也不像齊皇後娘家袁家四世三公,也是元泰帝十分看重的家族,幾乎是事事依賴。
袁家地位日益穩固,到如今甚至封爵之人達十人以上。
夏淇從小就憊懶,姐姐做了宮妃之後,惠及娘家,他做富貴閒人愈發舒坦,在仕途上雖然不進益,但是為人低調的很。
許氏恨聲道:“都怪程家那位三老爺,他們程家和我們家有些姻親關係,他是在金陵富貴鄉長大的風流才子,我們爺常常說他有才,隻不過礙於家族,沒法子出仕。自從爹娘過世,爺就心中苦悶,被他拉去開解,一來二去和一個什麼女子糾纏,爺和我說過對不起我,我和他夫妻數年,哪裡不知道他這個人本性純善,被我們老太太教的純善如孩子般,哪裡會那樣放蕩。那天晚上,爺分明同我說要斷了關係的,誰知道第二天就馬上風了。娘娘,我是絕對不信的……”
偏許仙姑這些年隻生了個女兒,兒子因為喪事上哭喪夭折了去。
饒是夏皇後這樣堅強的人都纏綿病榻,還好她為了兒子足夠堅強,撐了下來。
興許這些事兒並非皇上辦的,但夏皇後覺得自己生活一片灰暗,甚至連一絲陽光都沒有了,尤其是皇子並不顧她的傷心,還下旨讓她兒子同陳明喻之女成婚,婚事於三年之後舉辦。
那陳明喻之女,比十皇子還要大三歲。
好在準備成婚那年,姑娘的祖父祖母分彆過世,她得守孝,這讓夏皇後燃起一絲亮光。
這一年她隨元泰帝去了江南,十皇子由她暗中托付給了西陵王學武,西陵王這幾年也鬱鬱不得誌,被皇後托付,心中一振。
在元泰帝這樣的皇帝眼皮底下瞞住什麼事情不容易,夏皇後還想了個法子,進行最後一博。
在江南元泰帝倒是很給夏皇後麵子,外人看起來十分相得,她今年已經五十歲了,前幾年受爹娘弟弟過世,她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但兒子那兒,即便頭破血流,她必須博一場。
在江南行宮,她分明都快沒有月事了,皇上卻還要敦倫,她頭一回拒絕了,被元泰帝認為她嫌棄他老了,惱羞成怒的送她回皇宮。
但此時,尚且還沒鬨翻,夏皇後一路上備受禮遇。
甚至到了禹州,居然還有江南總督的夫人求她辦事兒,夏皇後覺得奇怪,但還是應下了,大概也正是因為這位穆夫人雖然身居總督夫人,卻依舊對自己的孫女兒的命運無力感,這和她相似,隻不過她決定靠自己,而這位夫人靠彆人。
所以她雖然應下,但還是找了江南總督穆蒔來,見到他真人的時候,夏皇後覺得此人機敏善變,這樣的人都五十幾歲了才做總督,不應該啊。
她笑著問他:“方才你夫人說你那孫女兒並不願意代替公主遠嫁,又說她身世可憐,既如此,你如何想的?”
那穆蒔也是個攀杆子的高手,立馬道:“既如此,那請娘娘做主便是,雷霆雨露均是君恩。”
“本宮是應下了,既然你也同意,那這事兒說一聲就成。”
看來穆蒔是無所謂的,也難怪穆夫人著急,她曾經聽說過穆蒔的風流韻事,和什麼仵作好,又和誰誰誰好,如今見真人這樣的風流倜儻,也難怪的。
穆蒔又連忙問候十皇子,夏皇後心有所動,甚至這穆蒔還有意為十皇子籌謀,夏皇後素來大膽,隻感歎道:“太子一事你且彆說了,我一婦道人家隻希望他將來藩地不要太差,我就心滿意足了。”
“您也太妄自菲薄了,隻一條陳家的婚事,您且萬萬不要應。”
他居然和我想法一樣,都認為陳明喻長久不了,隻可惜夏皇後次日就要走,不便留下來想計策,否則旁人該起疑心了。
她許諾:“你的心意我記下了,若我的皇兒日後能有那一日,必定讓你不必明珠蒙塵。”
隻是夏皇後終究低估了皇帝的耳目,她想提前回京鬨政變,卻被人抓了,她也旋即被廢,十皇子她早托西陵王經由密道帶出去了……
皇上自然怒不可遏,夏皇後卻頭一回威風凜凜道:“你這昏君,窮兵黷武剛愎自用搜刮民脂民膏,對忠誠陰刻,對諂臣寵幸,哈哈哈,你等著瞧吧,等我一死,天底下誰都知道你來位不正,是個假皇子。”
他想折磨她,用那些殘酷的刑罰,還好夏皇後本性剛烈,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後悔?她可一點都不後悔。
活了五十歲了,也就今天她最得意了,終於做了個叛逆的真實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