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回原來的軍營, 周靜當然開心，無論是生活便利程度, 還是趙笑花她們一群軍嫂，都是值得她期待的。
但是，她心底還有些疑惑，隻是在火車上不便問程遠，等回到家，她就立刻道：“你這次又立了大功嗎？”
“嗯。”程遠淡淡應下，其實尾巴早就翹起來了。
立功這事情, 他其實看得也不是非常重，就是每每立功能從媳婦的眼神裡看到對自己的崇拜，這讓他很得意。
果然, 下一刻周靜就像一個小迷妹一般地仰望著他，“你咋這麼厲害呀？37歲就當師長的。之前還覺得你有點老, 現在套上師長這頭銜, 覺得太年輕有為了。”
程遠本來聽到“老”這個字還有些不樂意，但後麵這句足讓他心情舒爽, 他努力壓住自己的唇角, 說：“其實也沒啥。”
“這還沒啥呀？秦師長坐上師長的位置時都不止37。”周靜對自家男人表達完崇拜之後, 又問：“咱們邊境還是動蕩, 按理你對這邊熟悉, 留在這裡最合適, 為什麼要調你走呀？”
這次的戰役雖然取得了勝利，但也暴露了我軍很多問題, 比如由於多年沒有參戰, 很多將領指導作戰能力下滑。這是軍中要密, 他不能告訴她, 隻說：“正因為這邊動蕩，是一個輪戰的好機會，這樣才能保持我軍整體的作戰能力。”
周靜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她沒有多糾結，隻問：“我們什麼時候走？回去之後還是住原來的房子嗎？”
“可以換更大的房子，如果你想住原來的房子也可以，看你的意願。”程遠說。
周靜思忖一下，道：“我想住原來的房子，那是咱們的第一個家，有很多美好的回憶，而且咱們也住習慣了。隻是那邊的確有點小，隻有兩個房間，康康跟寧寧目前還能睡一間房，最遲明年，一定要分開了。”
“那就住原來那個房子。”媳婦這麼稀罕他們的第一個家，程遠當然不能讓她失望，道：“我讓人在旁邊加一間房，跟堂屋連接起來，到時候給康康住。”
“這樣可以嗎？”周靜兩眼閃閃地問。
“當然可以，隻要你喜歡就行。”
“太好了，謝謝老公。”周靜一時開心過頭，踮起腳尖就吻住了他的唇。
程遠順勢摟住她的腰，故意道：“寶貝，你想親就留著今晚慢慢親，門開著呢，孩子又在外頭。”
“……”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典型了。
周靜這是剛請完探親假，還沒上班就說要調走，吳建他們幾個非常舍不得她。
“小靜，要不你彆走吧。”羅謙哀求道：“你一走，咱們這裡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再來一個人。”
不等周靜說話，羅建已經搶著說：“你這話在這裡說說就好，要是被程師長聽到，他第一個不放過你。你知道那些兵怎麼說他的嗎？”
“怎麼說他？”周靜好奇了。
羅建：“鐵血師長。”
“……”
羅謙：“為了保住小命，我還是閉嘴吧。”
他們四人好歹一起共事了四五年，現在要當“逃兵”，周靜也挺難為情的，說：“你們也彆太喪氣，現在不是改革開放了嗎？等以後經濟好了，這邊的學校辦起來，生活好起來，自然有人願意來。到時候你們是老人了，可以使勁虐新人。”
“我就怕等到我退休了，學校都還沒辦，路還沒修。”吳建說：“小靜，說實話，你能待這麼長時間，咱們已經很意外很知足了。”
“對，咱們要謝謝程師長，他憑借個人魅力讓小靜對他死心塌地，克服萬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否則她早跑了。”孫誌突然吹起了彩虹屁。
周靜被他們調侃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抬頭就看到門口杵個大個。
程遠還是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但周靜還是從他稍稍上揚的眉毛中看出，這人正在嘚瑟。
一周之後，他們便要離開邊境的軍營。
他們離開那天，吳建跟幾個軍嫂都來送他們。
雖然這邊的生活苦悶，但好歹住了幾年，在離開的這一刻，周靜難免有些惆悵。不過，人生就是這樣不停地往前走，特彆她嫁的是軍人，更得不斷地更換地圖。
程遠之前就已經安排人加建一間房給康康，所以他們到達的時候，房間已經加建好了，跟堂屋連在一起，不從外麵看，還真看不出什麼異常。
跟當年第一次踏入這個房子滿是灰塵的不同，今天的房子已經被打掃乾淨，是趙笑花她們幾個聽說他們要回來，自發來打掃的。
“你們太客氣了，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周靜說。
“這有啥不好意的。”趙笑花調侃道：“就當做是咱們討好你這個新上任的師長夫人咯。”
“你們千萬彆。”周靜立馬道：“他們男人歸他們男人，咱們女人歸咱們女人，以前是怎樣的，現在就怎樣，咱不跟他們掛鉤。”
“知道了，就跟你開個玩笑而已。”趙笑花有些得意地說：“你還記不記得當年你剛來，我說你家程遠將來是個有出息的，我果然沒說錯吧。”
“是是是，你沒說錯，程師長今日有這樣的成就，多虧了你這張烏鴉嘴。”朱曉麗沒好氣地說。
“去你的烏鴉嘴，我這嘴是好的靈壞的不靈。”
大家開著玩笑，一如當年一般，似是周靜沒有離開過一樣。
知道周靜要收拾行李，大家都先各自回家了。
程遠已經回營裡，周靜便帶著康康、寧寧收拾。
她要從小培養他們的獨立能力，所以他們的小東西讓他們自行拾掇。
一直到傍晚，周靜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下大件的，等程遠回來再弄。
這個點做飯有些晚了，於是周靜對兄妹倆說：“要不咱們去食堂吃吧。”
話音剛落，外麵就傳來大蛋的聲音，“周姨，我媽讓我來喊你們吃飯。”
“這不行。”周靜連忙推脫。
大蛋：“我媽說她已經做了你們的飯，你們不來吃就是浪費。”
周靜：“……好吧。”
周靜帶著康康寧寧，跟著大蛋去郭家。
這趙笑花不僅客氣，還非常客氣，隨便做頓飯就行了，竟然有魚還有雞。
“笑花，你這真是把我當領導夫人巴結了？”周靜說。
“哈哈，你覺得是就是咯。”趙笑花笑著說：“其實是我嘴饞想吃，找你當借口。”
“幾年不見，你啥時候變得這麼大方了？”
“不是大方了，而是有閒錢了。”趙笑花笑眯眯地說：“咱大頭跟大鐵倆都在上大學，學校每個月發的補貼差不多夠吃了，我現在就養兩小孩，要是大鐵爭氣，今年也考上大學，到時候我隻養小妹就好。”
“看來還真是早生孩子早享受啊。”周靜感歎道。
“可不是嗎？”趙笑花得意地說：“我以前還特羨慕曉麗，現在風水輪流轉，輪到她羨慕我了。不過呀，要是我還能掙錢就最好。”
“你想掙錢嗎？”周靜突然靈光一閃。
“當然想呀，隻是沒工作而已。”
“我這邊有個賺錢的路子，你要是願意可以來我這，不過得等我在這邊安頓下來再說。”
“當然願意。”趙笑花想沒想就說。
“……你不問問我是什麼就願意了？不怕我坑你了？”周靜哭笑不得地說。
趙笑花理所當然地說：“這有啥好怕的，再怎麼著都有程師長兜著，你跳坑裡他都能把你拉出來。”
“……”
等從趙笑花家回來，程遠已經在房間裡麵安裝床了。
這張大床，又裝又拆，都四五回了，可質量依舊杠杠的。
晚上周靜躺在大床上，隨意感歎了一聲，“這床真是結實，都折騰這麼多回了，還是穩穩當當的。”
話音剛落，她突然被身側的男人翻身壓在身下，“結不結實，得驗證一下。”
“……”
次日，周靜就帶著康康跟寧寧去子弟學校報到。
他們一個8歲多，一個5歲多，都是一天學都沒有上過。
寧寧還好，等九月份直接安排進學前班就行，但康康年紀實在有些大，現在安排進學前班，年紀有些大了。
校長有些犯難，倒是康康非常冷靜，說：“校長，我覺得自己上三年級是沒有問題的。”
“不行，彆說三年級了，二年級你都跟不上。”校長連連搖頭。
“校長。”周靜微微一笑，道：“我平時在家都有教他一些知識，要不你給一份三年級的試題讓他做做，要是能考個八十分，就讓他直接上三年級吧。”
在家能學到什麼知識，校長心裡頭犯著嘀咕，可對麵的是師長夫人，他不好拂了她的麵子，於是讓人拿了兩張三年級上學期的期末考試卷。
最後的考試結果讓校長大跌眼鏡，康康不僅做題速度快，還直接考了雙百。
“哎呀，師長夫人你真是教子有方呀，這程銳的水平，估計直接上四年級都行了。”校長連聲讚歎。
“不用了，就讓他上三年級吧。”周靜說。
現在小學的知識點很簡單，康康已經學得七七八八了，但她不想他跳級。什麼年紀交什麼年紀的朋友，對一個孩子的成長來說，是最合適的。
周靜給康康交了學費，他高興地領過新書本，問：“我現在就可以去上課了嗎？”
他一臉期盼地仰望著周靜，她心裡不忍有些酸澀。
當初決定留在邊境，讓他們在家自學，其實是她自私了。這個年紀的小朋友應該有自己的群體生活，去交朋友，去開創自己的一片天地，而不應該困在她的小圈圈裡麵。
幸好，現在一切都來得及。
她摸了摸康康的發頂，側過頭問校長：“可以嗎？”
“當然可以。”校長樂嗬嗬應道，他最喜歡愛好上學的學生了。
把康康送到三年級的教室，周靜就帶著寧寧回家了。
“媽媽，我什麼時候能上學呀？”寧寧現在對學校充滿了好奇，當然也因為哥哥上學不能陪自己玩，她有些失落。
周靜笑道：“寧寧現在還有點小，等九月份的時候，你就能跟哥哥一起來上學，媽媽給你們做漂亮的小書包，好不好？”
“好呀！”寧寧興奮地跳起來，又問：“九月份是什麼時候呀？”
“現在是五月份，還有四個月，等爸爸的生日過了，就差不多了。”
“那就是等爸爸又老一歲的時候，我可以上學了。”
“……”這話千萬不能讓你爸聽見。
從學校回來，周靜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帶著寧寧去羅嫂子家。
羅嫂子看到她們來，笑得眼褶子都出來了，“我昨天就上去你家串門，但想著你有很多事要忙，所以沒去。”
“昨天的確在家收拾了一天。”周靜笑著說：“好在有笑花她們幾個提前幫忙打掃，否則昨天都住不了人。”
“你跟軍嫂的感情深厚是好事，但你現在好歹也是師長夫人，該有的分寸還是得把握好。”羅嫂子語重心長地說。
“我知道的。”周靜知道羅嫂子在替自己著想，她乖巧應下，道：“他們男人的事，我都不過問。”
“這就對了。”
“嫂子，你跟秦師長到時候會去哪兒？”周靜問。
羅嫂子：“上麵本來想安排我們去首都軍休所，但我跟老秦商量了一下，決定去秦嶺那邊的軍休所。戎馬一生，晚年還是想跟孩子在一塊。不過我們也是各住各的，就是離得近，有個照應，也可以幫忙照顧一下孫女。”
“這挺好的呀。”
“是呀，就怕勞累了一輩子，突然閒下來不習慣。”
一直到中午，周靜才打算帶寧寧回去，可羅嫂子堅持留她們在家吃飯。
她想著羅嫂子過些天就要離開，將來能相聚的機會少之又少，於是應了下來。
寧寧是個乾飯人，坐下來就開始乖巧吃飯，羅嫂子看著，喜歡得不得了，一邊給她夾菜一邊說：“咱寧寧多吃飯，會長得越來越好看的。”
“……”周靜聽著，哭笑不得地說：“我都覺得她有些胖了。”
雖然在邊境物資更缺，可周靜舍得花錢，偶爾能從村裡換隻雞回來開葷，家裡的母雞也每天給寧寧供應雞蛋，她跟程遠兩人都有肉票補貼，所以在吃方麵，還真沒怎麼委屈過兩個孩子。
加上康康又是個寵妹妹的，一人一半的肉都要撥出一點給寧寧，以至於她現在比同齡小朋友胖一些。
“哪兒胖了？肉多點才更好看，小靜你還記得嗎？當初咱家偉業一直纏著讓寧寧給她當媳婦呢。”羅嫂子笑道，說完就問寧寧：“寧寧，你還記得偉業哥哥嗎？”
寧寧的小臉從飯碗裡抬起來，認真地想了一下，問：“是那個很凶的哥哥嗎？”
“……”羅嫂子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好半晌才歎了聲氣，“這偉業也是的，小時候那會多可愛呀，等長大一些就不愛說話了，現在還整天端著個臉，像極了老秦。”
“孩子長大了就不會像以前那麼隨意了。”周靜寬慰道：“證明偉業長大了，你不用操心。”
“能不操心嗎？真是越長越歪了，整天跟他爺爺那樣頂著張臭臉，能討姑娘喜歡嗎？估計以後娶媳婦難了。”羅嫂子碎碎念道。
周靜聽著，笑了，“嫂子，秦師長不是娶到你這麼個賢惠的媳婦嗎？偉業像爺爺，你還擔心他娶不到媳婦嗎？”
羅嫂子：“……那是我眼瞎了才看上老秦。”
周靜：“……”
在家休息了兩天，周靜便要去軍醫處報到了，她把寧寧送到趙笑花家裡。
現在軍醫處除了謝宇、劉焱跟孫鴻，還來了個李瑉。
本來人手是夠了，不過謝宇明年就要退休，周靜這時候來補給，也差不多了。
多年再度共事，大家來不及敘舊，就已經投入到忙碌的工作當中。
傍晚下班前，謝宇特意找了周靜談話，他說：“小靜，想不到你去了邊境幾年，進步會這麼大。”
“那邊的病症一般比這邊複雜，大概是因為這樣，我有些成長吧。”周靜道。
“那你就好好乾。”謝宇說：“明年我退休，這裡就靠你們了。”
“我會的。”周靜應下。
這周周六，羅嫂子跟秦師長要離開了。
秦師長是個好領導，羅嫂子是個好嫂子，大家都舍不得他們，都自發來送他們上軍卡。
“好了，送君千裡終須一彆，大家都回去吧，以後要努力為國效力。”秦師長聲如洪鐘地說。
“我們會的。”大家應著。
羅嫂子拉著軍嫂們的手一一向她們告彆，等去到周靜的時候，她說：“秦嶺所在的軍區就在你老家附近，如果回老家了，有時間就過去找我們，咱好好聚聚。”
“好的，一定有機會的。”周靜非常有信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