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朵拉現在身處的拐點空間算不上很大，但是魔物和魔鬼異常地多。
米迦勒的聖光之下, 地位卑微的流體魔物毫無反抗能力, 但是那些飛在空中的魔鬼還是能夠勉強抵禦住聖光, 不要命地上來攻擊他們的。
為了最大程度地給BAU側寫師們騰出審訊時間, 尤朵拉和米迦勒一路朝著魔鬼襲來的方向殺了過去, 如同一把尖刀一般破開潮水般襲來的黑色陰影，切入了敵軍後方。
身後的魔鬼們前仆後繼、持之以恒地追殺著米迦勒, 這個存在感極強的大天使長現在簡直成了這些魔鬼眼中香噴噴的唐僧肉, 誰都想過去啃一口。
米迦勒加速，尤朵拉閃現跟上，兩人沒過多久就找到了這些魔鬼的大本營。
荒蕪的黑色沙漠上, 一座有些熟悉的哥特式建築突兀地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它的周邊圍繞著無數魔鬼，大樓的窗戶裡有深紫色的光從玻璃窗裡照出來，顯得格外詭異。
借由這難得的紫光和米迦勒的聖光, 尤朵拉眯著眼睛，盯著這棟怎麼看怎麼眼熟的大樓, 回想了好半天才認出來：
“……這是, 我們學校東邊的神經生物學大樓？”
哥譚大學的神經生物學比較冷門, 坐落的位置也比較偏僻，尤朵拉也僅僅是從學校宣傳畫報和地圖裡見過這棟建築而已。
認出了大樓，小姑娘嘴角一抽, 得出了某個可怕的結論：
“所以, 我們現在所處的拐點空間, 鏈接點應該就是在哥譚大學？”
這樣一來，也就是說，她們宿舍樓裡失蹤的兩個學姐，都是被拖進了這個異空間中？
可是為什麼是她們兩個人？這是莉莉安的主意還是彆有內情？
“拐點空間不穩定的時候，是能夠看見正常世界的畫麵的，在空間壁壘不穩定的時候，魔鬼們也是能把對麵那個空間的人拖進這個空間來的。”
米迦勒淡定地說，說起魔鬼和那兩個失蹤的人類時，他的語氣冷漠得和加百列沒有什麼兩樣。
那兩個在宿舍失蹤的姑娘，也就是倒黴地撞上了空間壁壘不穩定，被這些饑餓的魔鬼給生硬地拖拽過來吃掉了。
想來，這個空間的製造者——瑪門也不想打草驚蛇，還想繼續製造拐點空間，在哥譚培育他的勢力。
所以，一開始的時候學校裡流傳的“吃人宿舍”是真的，反倒是莉莉安之後鬨出來的那一出“幽靈複仇”，找了個校園欺淩案混淆視聽，硬生生地把死去的嘉莉.懷特從墳墓裡又挖出來供人談論，其實是在掩蓋之前的那個真相和拐點空間。
……可是這麼一說，那天晚上，她看見的那個幽靈又是誰呢？
正在尤朵拉心中納悶之際，兩人麵前的這棟魔鬼大本營，突然迸發出了一陣陣黑色的濃霧，無數的玻璃嘩啦啦地碎成粉末，一個身著綠色格紋西裝，戴著禮帽的男人施施然地從神經生物學大樓內走了出來。
相較於周圍猙獰的魔鬼們或者是半人半魔的莉莉絲來說，這個男人顯得過分正常，因為他著裝乾淨身體正常，卻又顯得過分不正常，因為他異常矮小，甚至都不到尤朵拉的肩膀，像白雪公主裡的小矮人。
在男人出現的同時，周遭所有對著米迦勒蠢蠢欲動的魔鬼們全都停下了攻擊的動作，隻是站在原地對著米迦勒的方向不停咆哮，隨著男人的走動，地麵上所有的魔物都自發地給他讓出了一條路。
男人順順利利地走到了米迦勒的麵前，在聖光之下，尤朵拉注意到這個人長著一張其貌不揚、異常普通的臉。
此刻，這張異常普通的臉正在努力抽動著麵部肌肉，對著米迦勒做出一個有些猥瑣的笑臉。
“下午好，閣下。”
男人的聲音尖尖細細的，聽起來異常刺耳，他對著米迦勒恭恭敬敬地鞠躬：
“Mad hatter（瘋帽匠）的心理谘詢室歡迎您的蒞臨。”
話音未落，尤朵拉隻聽見耳邊傳來了一陣呼嘯的風聲，米迦勒周身的神力陡然暴漲，長矛的光芒在暗黑中一閃而過，隻聽“刺啦”一聲脆響，眼前那個還在對著天使長彎腰鞠躬表示歡迎的矮個子男人就直接斷成了兩截。
——他甚至連話都沒說完，就被米迦勒攔腰斬成了兩斷！
血壓作用之下，大量的鮮血陡然從男人腰部的斷裂處爆發，他一下子就粘稠且腥臭的味道撲麵而來，尤朵拉還沒來得及驚訝，就本能地動作了。
幾乎是在瞬間，她的身影閃現到了另一邊，險險地避開了這起血崩事故。
一腳踹開邊上的魔物，看著這突如其來血腥的一幕，尤朵拉抿著嘴唇，震驚地看向米迦勒。
不打一聲招呼就直接動手，行事果斷利落的米迦勒冷酷地收回了長矛，他的翅膀頃刻向前包裹住他，擋住了所有的鮮血，藍眸無情地看向地上還在冒出鮮血的屍塊：
“——違背規則，敢於在人間召喚瑪門的罪人，死。”
天堂的首席戰士，軍團的最高統帥米迦勒，行事作風可比加百列要強硬冷酷多了。
彆看他好像總是一副沒睡醒還厚臉皮的宅男模樣，但是真要到了這種時候，他動手的速度比誰都快。
僅僅隻是一眼，從這個男人身上的魔力看出了他就是召喚瑪門的罪魁禍首，在米迦勒的眼中，這個人類就已經不是上帝的子民了，而是墮落的罪人。
而一切的罪惡，本來就是要被無情殲滅的。
輕而易舉地解決了召喚瑪門的男人，麵無表情的米迦勒再轉向尤朵拉的時候，又重新變成了之前那副漫不經心的悠哉模樣，前後反差之大堪稱川劇變臉。
“根據我追番多年的經驗，反派死於話多，所以能動手就絕不要多逼逼。”
紅發藍眸的天使長一本正經地說。
尤朵拉：……
喵喵喵？
你一個大天使長忙成這樣了還有時間追番、還追番多年？
沒等尤朵拉忍無可忍地開口吐槽，米迦勒輕鬆的眉眼又是一變，仿佛察覺到了什麼一般，再度看向了遠處的那團汙濁的屍體。
尤朵拉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這才注意到，這團明明已經死得透透的屍體，居然又重新開始活動了起來。
在兩人冷眼觀察之下，這兩截屍體的血液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般，開始拚命朝著屍體的方向滾了回去，從腰部掉出來的內臟器官也跟著這些血液一塊兒緩慢地朝著屍體的腹腔挪動回去。
在幾秒的時間裡，所有爆發出來的鮮血、從傷口那裡掉出來的器官肉塊就齊齊回到了它們本應該在的位置。
在器官歸位之後，這兩截屍塊也跟著自己挪動拚合了起來，就好像是時光倒流一般，這個被米迦勒乾掉的瘋帽匠，又重新恢複原狀，正常無比地站在了兩人的麵前。
“……真是好險！”
恢複健康的矮個子男人拍著胸脯，一副飽受驚嚇的樣子，他一邊歎氣，一邊搖頭晃腦地看向米迦勒，惋惜又委屈地說：
“閣下，您好歹也是天使長，怎麼能這麼……粗魯呢？我的研究所可不是什麼深淵地獄，隻是一個為所有哥譚大學的孩子們展現仙境童話的遊樂園罷了！
就我本人而言，我不僅沒有做過什麼壞事兒，還為哥譚大學的平靜安寧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我保護了哥譚大學這麼多年，您怎麼就看不見呢？”
研究所、哥譚大學、Mad hatter、保護學生……
短短一句話，就透露出了數個情報，尤朵拉一瞬間就想起了去年剛入學的時候在哥譚大學附近調查的那個神秘人物。
她嘴角一抿，毫不客氣地打斷了瘋帽匠：
“所以，你是他們口中的M先生？”
聞言，瘋帽匠的眉頭高高地一揚，終於把目光放在了尤朵拉的身上，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小姑娘一番。
目光在尤朵拉精致的臉蛋和凹凸有致的身形上流連片刻，他的嘴角一下子就勾了起來，露出了洋洋自得的笑容：
“行吧、行吧……真是受寵若驚，到了這種時候，居然還有人能認出我！親愛的，如果你是金發藍眸，我保證，你將會代替艾利奧特，成為我最寵愛的‘愛麗絲’。”
“愛麗絲？”
聯想到此人剛剛話語裡引以為豪的童話樂園，尤朵拉猶豫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問：
“你把莉莉安——當成了愛麗絲夢遊仙境裡的‘愛麗絲’？”
“不不不，親愛的。”
瘋帽匠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他情緒高昂，顯然是十分樂意尤朵拉提到這個話題：
“我的‘愛麗絲’可不止莉莉安一個，如果你願意，我可以一個一個展示給你看，如果你想要莉莉安也不是不可以，畢竟之前我就把她先借給過紫人——怎麼樣？親愛的，要來我的實驗室嗎？”
“愛麗絲”不止莉莉安一個……
一個一個展示出來……
借給紫人……借。
瘋帽匠說話時瘋狂的語氣，介紹時無所謂的態度，以及說起莉莉安時，就好像在說一個沒有生命的“手辦娃娃”時那種無所謂的態度……已經足夠讓人猜出很多的真相了。
米迦勒麵無表情。
而尤朵拉——她看向這個喋喋不休的矮個子男人的目光徹底冷了下來，雙拳狠狠地捏緊，再看向瘋帽匠和瘋帽匠身後的那個實驗大樓，頓覺心頭一陣犯惡心。
想起莉莉安滿懷厭惡和嫉妒地大喊“為什麼你可以乾乾淨淨”時那種快要哭了的語氣，想到當初這個溫柔的校花小姐姐坐在提姆身邊時柔情似水的樣子，想起這個M先生已經在哥譚大學內盤踞很多很多年了……尤朵拉喉頭一哽，光是看到瘋帽匠的那張笑臉，就覺得想吐。
這種人，居然是哥譚大學裡的神經生物學教授？
他在哥譚大學裡蝸居了這麼多年，又到底有多少個像莉莉安一樣的女孩子被迫變成了瘋帽匠的“愛麗絲”？
尤朵拉的確是不喜歡莉莉安，也厭煩她的心機和小動作，莉莉安成為半惡魔，把無辜的人騙進來成為魔鬼的食物，就是在犯罪，就是反人類，就是死了也是活該。
然而，用這種惡心齷齪的手段去摧毀一個女孩子的人格和所有的尊嚴，哪怕受害者是足以被判死刑的莉莉安，她也覺得不能接受。
這種手段太下作了。
光是想象一下那個場景，光是想象一下阿黛爾、柯文甚至是希拉學姐都有可能成為此人的下一個目標，尤朵拉就氣得渾身發抖。
她深吸一口氣，看向米迦勒，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這東西到底是人類，還是惡魔？或者，是有什麼特殊能力的異能者？”
“隻有人類才能召喚瑪門。”
米迦勒一下子就察覺到了小姑娘語氣中的不對勁，他微微低頭，帶著一絲恭敬地回答：
“從他的魔力本源來看，應該是在召喚出瑪門之後，就贏得了瑪門的嘉賞，因而在拐點空間中接受了瑪門的魔力……”
“所以，他現在是惡魔，不是人類，對嗎？”
尤朵拉明顯是不想聽米迦勒的解釋了，她隱忍且冰冷地追問。
米迦勒：“…………”
加百列，你這個媽媽是真的好可怕……QAQ
“是的。”
米迦勒再也不敢懶洋洋地拖延，直截了當地說，
“他現在是惡魔，而且這隻惡魔應該是這個空間的管理者，在這個瑪門製造的空間中，他不死不滅，要想殺死他，隻能先打破整個空間。”
遠遠地聽見米迦勒的解釋，瘋帽匠非但沒有阻止，反倒也跟著尤朵拉一樣，饒有趣味地聽著，一邊聽還一邊洋洋自得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