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空氣、震動、還有人類。”
音頻中，那個瀕臨崩潰的女孩平靜又絕望地說。
“現在的我能感覺到重力，能感覺到地球的轉動，感覺到身體的熱量逐漸消失，血管裡的血液在流動，我甚至能感受到我的大腦，感受到所有隱藏在最深處的記憶……”[注1]
越是聽到後麵，布魯斯就越發覺得露西危險。
心如磐石的蝙蝠俠當然不會因為一個哭泣的女孩就停止猜疑，通過露西現在表現出來的種種行為，布魯斯反倒覺得，現在的露西已經沒有作為“人類”的情感了。
因為不再具備人類的情感，所以沒有了喜怒哀樂。
故而，她不會去刻意地報複誰，也不再向尤朵拉求助，在能力增長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她好像……已經超越了“人類”這個階層，正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俯瞰整個世界。
這才是最危險的一點。
同樣是擁有可怕的能力，同樣是抬手之間就能掀翻整個宇宙……超人被稱為人間之神，卻依舊保留了無限的人性；尤朵拉哪怕能輕鬆地製造一個太陽，她也是生活中那個發愁考試、努力上學的軟乎乎小姑娘。
可是露西.約翰遜不一樣。
布魯斯不知道露西.約翰遜到底還有多少種能力尚未開發，也不知道她的極限究竟在哪，但是麵對這樣一個心態極為危險的人，又是尤朵拉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他個人是極為不希望小姑娘參與這件案子的。
正在布魯斯還在暗暗思考如何勸退尤朵拉時，蝙蝠戰艦已然來到了複仇者聯盟總部。
從天台降落，心急如焚的尤朵拉一馬當先，跑得比布魯斯還快，第一個抵達了複仇者大廈內部，卻在看見大廈內部的瞬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彆說是她了，就連走進來的蝙蝠俠和羅賓們都沒想到，眼前的這一幕居然是發生在現實中的。
複仇者大廈內部，所有的家具擺件陳設儀器纖塵不染，整個大廳乾淨整潔，沒有一丁點戰鬥過的痕跡。
可就是這樣一個大廳中，包括綠巨人在內的所有複仇者聯盟成員，有一個算一個，就好像是落在了捕蠅板上的蒼蠅一樣，被人強行貼在了天花板上，動彈不得。
……而且所有人的意識都還是無比清醒的。
正常人體型和體重的鷹眼、獵鷹、黑寡婦、美國隊長他們被不知道什麼玩意兒貼在天花板上也就算了，穿上盔甲之後噸位可觀的鋼鐵俠和蹦起來就能引起地動的浩克居然也被貼在了天花板上！
眼下，被齊刷刷地貼在天花板上的複仇者們一扭頭，就看見了趕過來的尤朵拉和蝙蝠俠一行人。
站在下方的蝙蝠俠&羅賓們：……
被貼在天花板上的複仇者們：……
空氣中緩緩飄過一個大寫的尷尬。
迎著尤朵拉不可置信的目光和蝙蝠俠突然變得無語甚至鄙視的注視，原本信誓旦旦地表示將會攔下露西的托尼乾笑了一聲，狀若無事地衝著布魯斯說：
“嗨！好久不見，朵拉……很遺憾，你們來晚了。”
“露西.約翰遜已經拿上CPH4離開這裡了，她的下一個目的地應該是X學院。”
蝙蝠俠推測的沒錯，十幾分鐘前，露西的確是抵達了複仇者聯盟，來拿最後那塊CPH4。
可是饒是他也沒想到，集合了整個複仇者聯盟的超級英雄們，在露西的手下，居然連三分鐘都沒撐過。
這個身著黑色禮裙的金發姑娘，如同一隻蝴蝶一般輕飄飄地緩步走來，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複仇者們的麵前。
這一刻，所有的對峙都沒有了意義。
麵無表情、容色豔麗卻凜冽如刀鋒般的金發女人僅僅隻是一個微乎其微的抬眸，就封鎖了超級英雄們所有的行動。
索爾的所有神力被禁錮、鋼鐵俠之前預備的一切武器全然失靈、黑寡婦無法說話、鷹眼的冷箭飛到一半陡然停滯、獵鷹的翅膀碎成齏粉、美國隊長直接被死死按在原地。
露西.約翰遜僅僅是朝著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無形的力量就瞬間淹沒了他們，在所有人徒勞無力的掙紮中，超英們集體齊齊升空，被那股可怕的能量“貼”在了天花板上。
一瞬間，複仇者全軍覆沒。
超人及時趕來，在克拉克和尤朵拉兩人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才從天花板上脫身的複仇者們好像被什麼驚天巨雷砸中了一般，一言難儘地看著蝙蝠俠。
布魯斯越發不滿，他冷冷地說：“我早就跟你們說過了。”
露西.約翰遜的能力沒有那麼簡單——他早就說過了！
兩個小時以前，鋼鐵俠還在拍著胸脯保證能把露西給攔下來。
現在呢？看監控視頻，這貨好像是第一個被露西貼上天花板的吧？
沒時間多解釋了，飽受恥辱的複仇者們臉色難看地跟著走上了蝙蝠戰艦，一行人又朝著澤維爾學院的方向追擊過去。
“她不是變種人，變種人抑製器對她沒效！”
在戰艦上，強行為自己和隊友們挽尊的托尼揉著頭發，煩躁地說，“……該死的，誰說能力突然爆發就是變種人了？！”
“……”
三任羅賓同時無語地看著鋼鐵俠。
……這跟露西是不是變種人有半毛錢關係嗎？
說白了，就是一個不知道是開發了什麼超能力的十九歲姑娘，孤身來到複仇者聯盟，用了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就解決了戰鬥，把複仇者全員吊起來打唄？
“我的意思是，她的能力爆發，和CPH4有關！”
托尼咬牙，甩出了一打有關於CPH4有關的資料，當著所有人的麵，送上了屏幕。
在介紹完CPH4的來源和功效之後，研究狂魔托尼嚴肅地解釋：
“鑒於CPH4對整個大腦的刺激性，再結合她第一時間去尋找腦域開發專家X教授的行為，我懷疑這種東西在她的腹腔內泄露，並極大地開發了她的大腦。”
“開發大腦？開發人類的大腦？聽著吾友，雖然我對你保持著絕對信任，但是開發大腦就能做到打敗一個神？你確定？”
聽得一頭霧水的索爾撓了撓頭，有點兒不明所以。
和他保持著基本一致的是鷹眼、獵鷹、美國隊長等一眾不明所以的人。
被無數雙困惑的小眼神集中，托尼嘴角一抽，更煩躁了：
“老天……你們彆把開發大腦說得那麼輕鬆，尤其是你，索爾！”
人類從來都沒有完全開發過自己的大腦，從人類誕生開始到今天，人類對大腦的開發程度不過10%。
“也就是說，人類用了三百五十萬年的時間，僅僅隻開發了這麼一點，相較於三百萬年前的猿人來說，現代人類的大腦隻增長了一千克左右，而愛因斯坦，他的大腦利用率被證明高於普通人4%。”
托尼滔滔不絕地推演著自己的猜想和理論，“僅僅隻是多了4%，絕無僅有的天才就誕生了。如果一個人的大腦在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內，超越了人類曆史的這三百五十萬年，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會發生什麼？”
她會瞬間領悟宇宙開啟之初到宇宙終結的所有知識。
她會頃刻掌握這個世界誕生開始的全部規律。
她能輕而易舉地走過整個宇宙，從生到死，從人類到整個自然。
通過腦電波來乾涉所有人，通過高於整個維度的視角操縱時間或者層次，通過無限的創造力和讀取力來製造一個新的世界。
“如果露西.約翰遜的大腦開發程度真的達到了那個地步，她的身體大概也會全都崩潰，但是，這位女士即將抵達一個前所未有的領域。”
說到最後，想起自己最後推導模擬出來的那個可怕的未來，托尼頓了頓，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歎息表情。
——“gratutions！我們或許即將迎來一位真正的神明。”
當大腦開發到了極點，經曆了一整個宇宙滄桑，可以說是全知全能之後，就不存在什麼人類的概念了。
蝙蝠俠又猜中了——因為逐步開發大腦，正在不斷進化的露西，正在不斷拋棄作為人類應有的各種情感和人性，朝著宇宙意識的方向飛奔前進。
心性樂觀又興致勃勃的托尼張開雙臂，做出了一個開香檳慶祝的感慨動作。
顯然，他對於露西抱有一種“實驗體”的態度，如果神奇先生也在這裡，這兩個人估計會非常開心地跑去找露西，詳細的記錄並研究她開發大腦的整個過程。
除開畫風完全不一樣的鋼鐵俠，蝙蝠戰艦內的所有人都同時沉下臉來，臉色難看。
所有人都暗自對露西抬高了警惕，就連克拉克也不意外。
整個蝙蝠戰艦內的氣氛凝滯，誰也不知道露西到底發展到了什麼程度，她對世界有什麼想法。是以，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開始製定起了如何針對露西的戰略計劃，尤朵拉獨自一人坐在窗邊，安靜地看著窗外的浮雲。
她麵無表情。
“這就是……你希望她變成的樣子。”
忍著後悔，忍著淚意，忍著不去想露西此刻的狀態，尤朵拉對拳頭1號說。
她又心痛，又愧疚，顫聲重複。
“這就是你想看見的，這就是你說的英雄解鎖。”
是啊，一個神明即將誕生，一個大腦開發即將達到巔峰、史無前例的“神”，怎麼可能與之前那個未解鎖的普通姑娘相提並論呢？
【……】
想到自己莫名其妙遭受的電擊，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謬感湧上來，尤朵拉衝著拳頭1號慘笑了一聲，又好笑，又無助。
“你是不是覺得……前天晚上的時候，阻止我去救她的行為，反倒是幫助了她？”
“你是不是覺得，成為神的露西就肯定比之前的她要強大？要出色？”
【……不是這樣的。】
不是你想的這樣的。
在尤朵拉好笑又絕望的連聲詰問下，一直沉默著的拳頭1號突然開口。
可是，已經晚了。
戰艦落地的轟鳴聲再度響起，在蝙蝠戰艦抵達的那一刻，尤朵拉早已將拳頭1號拋之腦後，在艙門打開的瞬間，她如同一隻飛翔的小鳥一般與布魯斯和托尼擦身而過，冰晶鳳凰瞬間加載，她展開冰藍色的雙翼，朝著澤維爾學院俯衝而去。
“朵拉！”
“誰去阻止她——！”
機艙裡的人臉色同時變了，克拉克的身影倏然消失在原地，朝著尤朵拉的方向追了過去。
在太陽之子的雙手即將靠近小姑娘的瞬間，尤朵拉猛地一個閃現拉開了距離，擺脫開了克拉克的那隻手。
“朵拉！”
決然地向前飛去，絲毫不理會克拉克的呼喚，尤朵拉的身影像一陣風般穿過整個澤維爾學院，也不理會那些同樣高高懸浮在半空的變種人們，翅膀一揚，就朝著能量最詭異、氣流最古怪的地方衝了過去。
“尤朵拉，回來！”
“小混蛋你停下來！那邊危險！”
與此同時，耳麥裡也傳來了眾人七嘴八舌的阻撓聲。
“親愛的，我知道你關心你的朋友，但是你聽我說。”
最終，是托尼的聲音占據了上風，他冷靜地對尤朵拉解釋，企圖阻止她的飛蛾撲火：
“我跟澤維爾聯係上了，你的朋友現在已經攝取了所有的CPH4，她的大腦開發程度正在不斷上漲，直逼100%——她現在已經趨向於神明了！她已經喪失了所有人類的情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她已經不是露西.約翰遜，也不再是你的朋友——走到這一步，她拋棄了家人、拋棄了愛情，更彆說是你了，萬事萬物對她來說已經沒有意義，該死的！她現在很危險！”
風聲呼嘯。
開啟疾跑、開啟閃現、展開雙翼，任憑耳麥裡的人怎麼說，尤朵拉也沒有停下腳步。
穿過長長的走廊，掠過平靜的森林，尤朵拉率先來到了一棟破損的圓球形建築物前。
隔著數百米，透過無數被定在原地的變種人們，她看見了站在X教授麵前、一襲黑衣的露西。
所有的超英就在身後，無數表情驚疑的變種人停留在身邊，在查爾斯的麵前，麵無表情、目空一切的露西就站在那裡，她的雙腿下方，無數扭曲且古怪的黑暗物質慢慢蔓延上來，逐漸將她吞噬。
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CPH4堪比核-彈的能量不斷衝擊著金發女孩的身體，強烈的藍色能量擴散開來，整個大腦飛速進化發展。
80%，85%，90%，95%。
97%。
98%。
99%……
“露西！”
帶著哭腔的尖叫聲遠遠地從湖對岸傳來，金發姑娘隻覺得麵前一陣強風拂過，一個軟乎乎的身體就落入了自己的懷中。
同時而來的，則是一股極為渾厚的神聖之力，這股聖潔的、慈悲的治愈之力灌注到了她的全身，阻止了她岌岌可危、瀕臨崩潰消散的身體。
數字停留在了99%。
毫無情感的宇宙意識緩緩地睜開了眼，那雙冷漠如機械的美麗眼眸中，映入了尤朵拉哭得慘兮兮的影子。
“露西、露西、露西——”
再也忍不住眼淚，失聲痛哭的小姑娘死死地抱住好友，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麵前冷漠如冰、尖銳如刀鋒的露西，顫抖著說，
“我來晚了，我來晚了……我、我、你，你這裡，還疼不疼？”
女孩的手指貼在她腹腔的傷口上，帶起陣陣溫暖的金光。
……百分之九十九的客觀意誌瞬間分崩離析。
全知全能的神靜靜地看著懷裡的女孩，眼中忽而有了光。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