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卻依舊能清晰地，聽見露西溫柔而平靜的聲音。
“哪怕是我，也隻能觀測主世界的時間線，而不能主動改變這個時間線，朵拉，我沒辦法。”
縱使全知全能的神，於整個多維度世界來說，也是有桎梏的。
因為不能改變時間線，縱使有多麼想要挽救那個八歲的孩子，也無力施展。
在尤朵拉不知道的其他時間點中，無所不能的神明穿越過無數個時間點，見證了尤朵拉.哈代無數次的死亡——每一次，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倒在自己的麵前，停止了呼吸。
無數次，她強行改變時間點，想要挽救她。
無數次，她瘋狂地毀掉整個維度，讓整個三維世界為她陪葬。
八歲的時候，她會死在法爾科內的手下，十八歲的時候，她會因為CIA追殺傑森.伯恩而死，會因為黑幫鬥爭而死，會因為特裡.法爾科內而死，會因為紐約大戰而死，會因為太平洋戰役而死，會因為貪婪君主降臨哥譚而死……即便是神明每一次及時趕到並修正，整個世界也會因為黑暗領主的吞噬而毀滅。
“我答應過你的，朵拉。”
光芒之中，金發姑娘的身影逐漸模糊透明。
“我答應過你，我會保護你。”
這是我作為人類時最後的承諾，我不想食言。
為了這個諾言，她再度跨越了無數個空間，為了保護她，她尋找了十幾萬年，最後從另一個至高位麵，窺得了一絲希望。
正如拳頭1號所說，這個係統的終端本來是和其他係統終端一樣，被集中投放到另外幾個低位麵世界中的，在那些低位麵世界中，一個世界會有十幾個內測玩家。
可是露西就硬生生地扭曲整個空間渠道，將拳頭1號這個首發係統從彆的位麵帶來了這個世界。
經曆的十幾萬年，她又重新回到十九年前，強行壓迫拳頭1號和尤朵拉的靈魂綁定，代替她守護小姑娘直到現在。
她的英雄圖標之所以是灰色的，並不是因為什麼未解鎖的英雄，而是從本質上而言，拳頭1號沒辦法綁定她。
如果尤朵拉綁定了露西，或者是在尤朵拉趕在露西成神之前就挽救了她，整個世界線都會混亂。
“……換句話來說，如果你想，你現在就能解鎖你的英雄圖標，和我回去，對嗎？”
在聽完了露西的解釋之後，尤朵拉的眼中重新煥發出了希望的光。
露西的身影越發模糊，在朦朧的陽光中，她歪了歪頭，困惑地反問：
“既然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解決了，我也完成了自己對你的承諾，我不明白為什麼還要重新回去。”
“……”
靜默，持續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像是被什麼東西突然打碎了整個胸膛，痛苦難耐，又好像是陡然落入了極寒冰湖中，冷得刺骨。
意識到露西語氣中的冷漠和無情，尤朵拉低著頭，她的眼淚再次不爭氣地掉了下來，落在了她手中突然泛起的深綠色光芒中。
在這陣輕飄飄的光澤中，尤朵拉強忍著難過，衝著露西舉起手來，露出手掌中死死捏著的一把小小的匕首。
“這是遊戲中的黑色長矛……是英雄複仇之矛用來鏈接友軍的契約物，隻要你願意，我們現在簽訂靈魂的契約，你就是我的誓約者，你就能重新——”
“我知道。”
露西平靜地回答。
她甚至在尤朵拉從係統中購買的時候就已經窺見到了，隻要她主動解除那個灰色圖標，和尤朵拉綁定，她立刻就能成為小姑娘的靈魂誓約者，通過複仇之矛的技能，她立刻就能和小姑娘一塊兒返回三維世界。
可是，全知全能的神明依舊不明白，為什麼小姑娘明明已經安全了，卻依舊執著地想要把自己帶回那個世界。
“那、那你——”
站在船尾的小姑娘依舊保持著伸手的姿勢，她用力握緊手中的黑色長矛，圓溜溜的琥珀色眼眸中依舊帶著一絲希冀和懇求。
“你該回去了，朵拉。”
“露西。”
“和我回去吧，露西。”
“你說好了陪我回哥譚的，你說過的，你隻讓我等一年，你就會回哥譚，我們一塊兒上大學。”
眨巴著一雙狗狗眼的小姑娘咬了咬嘴唇，她不放棄地堅持著道，“露西，露西。”
光是想象一下曾經的露西曾經遭遇過的事情，她就克製不住痛楚和顫抖，尤朵拉嗚嗚咽咽，終於忍不住大喊起來。
“這裡是很美，可是這裡隻有你一個人，我不在，約翰遜先生和約翰遜夫人不在，你就這麼一個人呆在這裡，和坐牢有什麼區彆？——彆他媽的跟我扯那些什麼人性和神性！我的朋友就是你，我管你身在哪個維度，我管你是什麼身份，你就是露西，你從來都是露西！”
“更何況，你明明……明明就在難受，就在哭，我還不了解你嗎？小的時候，你課間去上個洗手間都得拉著我去，三分鐘不陪著你你就開始難受！”
尤朵拉再也忍不住，她抬起胳膊，捂住自己一直流浪、越發滾燙的雙眼，磕磕巴巴地喃喃：
“我、我光是看著你死了一次，我就快要受不了了，你、你經曆了我那麼多次死亡，你怎麼辦啊……”
在模糊的光暈中，木船另一邊的金發姑娘慢慢地歎了口氣。
“……你什麼時候都是一塊牛皮糖。”
說著，她抬手，朝著尤朵拉的方向，又是輕輕一點。
頃刻之間，原本還站在船頭、背靠整個大海的尤朵拉隻覺得全身一輕，下一瞬，周邊的整個世界消失無蹤，她重新回到了三維世界內。
“尤朵拉——！”
“朵拉！”
聽著周圍不斷響起的呼喊，方才感受到真正的神明之力的尤朵拉呆呆地站在草地上，她僵硬地扭頭，看向周圍。
身邊是熟悉的超級英雄們，所有人的臉上都掛著擔憂和疑惑，腳下踩著的是一片淩亂的建築地磚，不遠處，不少變種人正在朝著她的方向探頭探腦。
……她，又回來了。
手心中，冷冰冰的黑色長矛，正在散發著幽光。
最終，她沒有跟著她回來。
看向周圍的超英們關懷的麵容，又看了一眼麵露笑意和鼓勵的查爾斯教授，哭得快斷氣的尤朵拉猛地一抹眼淚，深深吸了口氣，看向布魯斯：
“前去四維空間……需要很大的能量對吧？”
正打算詢問尤朵拉剛才到底為什麼消失的超級英雄們：……
被小姑娘嚴肅又認真的目光撅住，又注意到她哭腫的臉，蝙蝠俠沉默了片刻，沉聲反問：
“你問這個乾什麼？”
“不乾什麼，”尤朵拉用力捏緊掌心中的黑色長矛，狼狽的臉上重新煥發出獨屬於召喚師的堅毅表情，“……就是想把某個放我鴿子、明明在難過卻死活不說還覺得自己沒有情感的死丫頭打一頓再帶回來！”
眾：？？？
未曾理會克拉克和布魯斯他們突然變得極為詭異的目光，尤朵拉氣呼呼地在心裡叫了一聲拳頭1號，咬牙切齒地道：
“我就不信了！等我再回去，我一定要代替約翰遜夫人揍她一頓！”
什麼叫做沒有人會在意你的死亡？
什麼叫做履行了承諾就已經完成了任務？
露西你給我聽著！我知道你聽得見！
我、召喚師、天選之子，今天就是要告訴你，我就是一塊牛皮糖怎麼了吧，我就是粘上了就甩不掉怎麼了吧，你等著，我現在就找載體突破，怎麼都會衝去你的維度，把你找出來揍一頓！
一次不夠就兩次，兩次不夠就十次！
我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嗎？我就是耗儘這一輩子，也絕對會把你從高緯度空間中帶回來的！
【……】
“拳頭1號你來的正好！”
感覺到腦中傳來一聲模糊的歎息，磨刀霍霍的尤朵拉抓緊黑色長矛，信誓旦旦地道，“你也看露西很不爽了對吧？我們兩個合作，一塊兒衝去五維把她抓回來送回約翰遜家！”
【………………】
【朵拉。】
預期中的那個冷冰冰的機械聲沒有響起，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熟悉而沙啞的無奈聲音。
衝出人群，正打算詢問調查剩下還有沒有CPH4的小姑娘突然一僵。
她手中一直緊緊握住的黑色長矛在瞬間就散發出奪目的光芒，一股奇妙的能量自四麵八方湧來，像風，像靈魂之力，又像是一陣無形的時空之力。
這陣不斷湧動的能量引起了一陣巨大的風，在颶風吹拂之中，透明的能量逐漸解析成了微弱的光，又在黑色長矛的作用下，逐漸凝結成了一個人的形狀。
光芒散儘，透過這柄黑色長矛，一道牽引著靈魂的細線從尤朵拉的心臟蔓延出去，落到了對麵那人的身上。
“老實說，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徒手抓住那柄代表牽引靈魂的細線，頭頂著綠色的友軍標誌，重新出現在小姑娘麵前的露西依舊麵無表情。
既困惑，又無奈。
既不明所以，又難以承受。
因為看透了整個生死，看透了世界的真理，故而真的不明白尤朵拉為什麼會這樣執著。
最終，所有無名的情緒全都糾結在一起，讓這位全知全能、卻唯獨無法再理解人類情感的神明，也不由得露出了苦惱的神色。
但是……她也不想讓她一輩子都耗費在尋找她、進入至高維度的路上。
“算了，因為是你——”
正式成為尤朵拉的誓約者，重新出現在三維世界中，宇宙意識還沒來得及說出第二句話，就已經被一個以極快速度飛過來的小炮-彈給擊中了。
“因為是你啊！”
極度奔跑過來的“小-炮-彈”陰險又狡猾地露出了八顆牙，笑嘻嘻地仰頭看向某位宇宙意識，眼中光芒四溢。
“因為你是露西嘛！”
雖然現在的你什麼都不明白，但是你守護我的心，是真的呀。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