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身癢(2 / 2)

隨著一張張書頁翻過,一道道關於蕭觀音的畫麵,如走馬燈般,在宇文清眼前掠過,他仿佛親眼看到她在聞喚後,匆匆擱筆,提裙跑開,身上所飾的珠玉,在清風中叮鈴脆響;仿佛親眼看到,她因箜篌曲!哀,悲難自抑,聲咽氣堵,淚如梨花一枝帶春雨;

也仿佛親眼看到,春|光明媚,窗外香花蓬簇盛放、萬紫,燦爛的陽光披拂在她的身上,令她發色若金,有幾絲鬢邊碎發,隨風輕動,如蝴蝶觸須柔顫,相較室外的滿園香花,有蝴蝶更被室內少女吸引,它翩翩飛入室內,飛至她眼前,為了想要引起她的注意,不停地輕扇著自己輕薄的翅膀,終於引得她抬起烏睫,將溫柔清澈的眸光,落在了它的身上。

有那麼一瞬間,宇文清竟恍惚感覺自己就是那隻蝴蝶,書案後的少女,抬眸笑看著他,哪怕他平凡無奇,一點也不五彩斑斕,隻是最常見的白蝶,一隻有缺陷的蝴蝶,她依然將眸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並對著他,莞爾而笑。

宇文清也不知自己看了多久,隻知當他翻至最後一本的最後一頁時,心中戀戀不舍,隻知那時夜已萬籟俱寂,窗外清風明月,銀輝如水,他人倚坐在窗下,心中依然未想到半點食寢之事,纏纏綿綿在他心中的,是他自己也辨不明的心緒,像一支抑揚頓挫的曲調,如行雲流水,在他心中蜿蜒縈繞,百轉千回。

蕭觀音無事在身,於是用過早膳後,便至那架紫檀螺鈿箜篌前坐了,依照世子殿下的續譜,緩緩彈奏著,宇文泓離開長樂苑時,見蕭觀音如此,心中便莫名發堵,等回來時,見蕭觀音還在對著他大哥派人送來的那張樂譜,緩撥樂弦,心中便大不痛快,背著手,繞著蕭觀音和箜篌,走了幾圈,問蕭觀音道:“我大哥續的曲,好聽嗎?”

蕭觀音點頭,“比我之前所作,流暢自然許多,我之前那版,不知缺了什麼,總覺得有些不對,大哥這版,就順暢了不少,能與《相思引》上闋交融,儘管好像還是有些不足,但比起我那版,已好上很多。”

她真心讚道:“大哥樂藝名不虛傳,我自愧不如。”

宇文泓望著蕭觀音眸中的敬讚之意,沉默片刻,將頭一昂道:“我是不知有什麼好聽的!”! 蕭觀音驚訝看他,“可你之前,不是常誇讚大哥樂藝精湛、無人可及嗎?”

宇文泓一滯,問:“……我何時說過這樣的話?”

蕭觀音如實道:“在我們剛成親那陣,你常說這樣的話。”

她循著回憶,邊想著當時宇文泓的原話,邊告訴現在的他道:“就在我們成親第一天,在萱華堂,你引我見大哥時,就說過大哥的樂藝是頂尖的,當時你還說,無論騎馬射箭,算術下棋,書法劍術,大哥樣樣都是好的,說他人好極了,好像這世上的事,就沒有什麼是大哥做不好的,說大哥的好處,多得就像天上的星星,數也數不完。”

蕭觀音微惑的眸光落在宇文泓身上沒一會兒,就見他突然背過身去,大步離開了,一手撩起的水晶珠簾,嘩啦啦如雨珠亂跳,好像他心緒也十分躁亂似的。

蕭觀音不解地望著宇文泓身影走沒了,將心思,重又放回了《相思引》上,但,等她晚上沐浴更衣後,想在睡前再續彈一會兒時,卻見她原先放在書案上的大哥續譜,莫名其妙地不見了,她怎麼找也找不著。

蕭觀音一個個地問侍女有沒有看見續譜,終日無聲的阿措,默默瞥看向悠哉倚榻的長樂苑主人,見他一手枕在頭後,一手輕拍了拍身邊的空榻,對蕭觀音道:“不要找了,還是早些睡吧,也許風把那張紙吹出去了,掉到某個池子裡,都溶得沒影了。”

蕭觀音想了想道:“你先睡吧,我趁現在還記得曲調,將它寫記下來”,說著就走到書案後,鋪紙執筆。

但,等蕭觀音記完樂譜,屏退諸侍,來到榻邊,準備就寢時,卻見榻上如山不動的人,忽地坐起身來,眼望著她道:“身上癢……”

夏日裡蚊蟲多,雖然窗紗細密,地上燃香,但還是可能會有小蟲鑽進屋裡來的,蕭觀音以為宇文泓被小蟲咬了,取了止癢的藥露過來給他,但她的夫君卻不伸手接,而是在寢室光暈迷離的燈火中,眸光幽亮地望著她道:“後背癢,我手夠不著,你幫我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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