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17歲,又沒有男朋友,按理,應該是一直住在宿舍的,怎麼會懷孕?
據她自己說,她跟男孩子的接觸,隻有王棋和馮哈,曾經在他們的要挾下,出去看了回錄像,僅此而已。
據女孩自己交待,她當時看到播的是流氓錄像,想走的,但不知道為啥,突然覺得自己特彆困,然後就睡著了,醒來之後因為衣服完好,也沒多想。
直到最近懷孕了,她才意識到,當時,很可能自己被人強.奸過。
而齊征一問當時看錄像的地方,正是他查過的錄像廳,這不就證明那女孩就是在那兒,被王棋他們迷.奸的嘛。
按理,女孩願意作證,公安就可以逮捕,並起訴王棋和馮哈。
但現在的難點是,女孩和她的父母,本來說自己回去考慮考慮的,可是作為苦主,被害人,估計是怕女兒的名聲受損害,從公安局一出去,他們就悄悄溜了,回老家了。
也就是說為了保全女兒的名譽,他們決定吞下女兒被侵害的事情。
繼而,忍氣吞聲。
要是故意迷.奸,或者輪.奸,即使16周歲以下,該判刑也得判刑。
但這種案子最怕的就是女方家長不配合。
他們不起訴,不出庭,沒有證人,公安怎麼辦?
所以,齊征已經追到那女孩老家去了,去做那戶人家的思想工作了。
閻肇目前,則在靜等,希望齊征能說服那個女孩,出庭作證。
說完案子的事情,閻肇問:“晚上想吃啥,我給你們做。”
陳美蘭想吃啥,大熱天的,她想吃涼粉,但不是豆粉,而是洋芋粉,還得是閻肇用手擀的那種,加上多多的醋才香,不過首都這地兒不流行吃洋芋粉,陳美蘭也就隻能是說說而已。
閻肇一頓:“有個地方真有手擀粉,你要想吃,我現在就去開車帶你去。”
首都哪兒會有洋芋粉?
不過閻肇一說具體的地兒,陳美蘭發現應該還真有。
現在,每個地級市在首都都有駐京辦,所謂駐京辦,都是一個菜館,專做本地家常菜的,也是各地在首都的領導乾部,以及生意人們聚會的地方。
所有食材都是從本地帶來的,廚子也是。
天南海北,不論你是從哪兒來的,到了駐京辦,肯定有你喜歡的那股味兒。
但陳美蘭想起孩子,又猶豫了:“算了吧,孩子們……”
“打個電話回家,讓他們上他爺爺家吃去。”閻肇說。
陳美蘭一想也是,大熱天的,公公家是有人開火做飯的,難得她有什麼想吃的,又不是缺錢缺時間,為啥不去。
一個電話打回家,閻肇開車,得去駐京辦吃洋芋粉了。
據說駐京辦的葫蘆頭也是一絕,饃也烙的好,正好都吃點兒,解個饞。
駐京辦離得不算太遠,在新街口胡同。
閻肇為啥知道的,其實挺巧,是因為那地兒離小黃色.錄像廳不遠。
他當時路過,看牌子上寫著呢,陝省風味,手擀洋芋粉,葫蘆頭泡饃。
當時他就想著,以後要陳美蘭想吃老家風味,就帶到那兒去。
車到新街口,道子裡沒法停車,得找個停車場先把車停下。
然後倆人走路進去。
按理說首都這麼大,人和人要不是在熟悉的地兒,根本不可能碰上的。
但陳美蘭眼睛沒花,在巷口,她遠遠就看到小旺騎著小電驢,帶著圓圓,倆人在往胡同裡走。
這胡同還兼帶菜場功能,賣啥的都有。
小旺戴了一頂大遮陽帽,給圓圓也戴了一頂,倆人還戴著小墨鏡,小旺的是佐羅型的,一個黑圈兒,圓圓的則是墜個小草莓的紅圈兒,兩塊錢的玩藝兒。
這倆小壞蛋,這是又丟下小狼,倆人在外麵樂嗬吧。
首都這麼大,他倆騎個小電驢,一天逛得挺遠,都逛到新街口了。
“哎哎你看。”陳美蘭當然得喊閻肇,讓他看。
閻肇不像陳美蘭,看倆孩子玩得好,隻會覺得好玩。
小旺賊心似乎一直不死,閻肇本來就很生氣,對兒子,他當然不會把孩子想得太壞,但巧的是,不僅駐京辦在這個胡同裡,黃色.錄像廳,也在這個胡同裡。
望著清秀帥氣的兒子,閻肇竭力的不把他往處想。
但還是伸手拉了陳美蘭一把,示意她走慢點,不驚動那倆小壞蛋。
少男少女,一對兄妹,騎個小電驢,倆人逛吃逛吃,看起來既欠打,又幸福的樣子。
路過一家燒餅店,小旺買了一個燒餅,讓圓圓先吃,自己騎著車慢悠悠的往前走,等圓圓吃一半,停下車,搶過來自己吃了。
圓圓剛想生氣,小旺一指前麵,圓圓頓時拍小旺的背:“哥哥,你太棒了。”
前麵有賣山楂糕的,這也是圓圓的最愛,要一個燒餅下肚,還怎麼吃。
又是一塊山楂糕,圓圓吃,小旺騎著車兒,吃一半,又遞給了小旺。
前麵還有更好吃的,栗子蛋糕啊,一小塊兒,曾經一塊兒是一塊錢,現在已經漲到五塊錢了,得,倆孩子又是一塊兒。
兒子閨女在前麵,閻肇和陳美蘭很有默契的都不走快,於後麵悠哉哉的跟著。
陳美蘭心裡有種微微的不舒服處,這種不舒服她說不出來,但就是不舒服。
她覺得小旺太體貼了,相比之下,生了他的閻肇簡直就是豆腐渣。
麵對兒子閨女,這種情愫不應該有的,可她心裡就是不舒服。
“栗子蛋糕,我給你也買一塊?”突然,閻肇問。
陳美蘭心裡突然舒服了一點,她明白了,她想要的,也是一路逛吃逛吃,跟圓圓一樣,能被人照料的無微不至,而且懵然不覺的那種感覺。
“我吃不完一大塊的。”陳美蘭於是說。
閻肇正色說:“怎麼會,年年過生日,我買了,你向來能吃三大塊。”
他才說完,就見妻子停了步,踱了踱腳,似嗔似怒,瞪著自己。
而閻肇,並不知道自己哪兒說錯了。
“不是嗎?”他又問。
這個狗男人。
過生日跟平常能一樣嗎,中年婦女可不是小女孩,得要保持身材,天天三大塊栗子蛋糕,S號的的衣服還能套得上嗎?
在這一瞬間,陳美蘭生氣了,本來想跟閻肇耍個脾氣的。
不過就在這時,閻肇突然伸手一把,把陳美蘭搡到了一個角落裡。
而且單手一摟,把她直接壓摟在牆上了。
陳美蘭心怦的一聲,揚頭看男人,黝黑的肌膚,賁張的臂膀,寬闊又清涼的胸膛,臉上的神情,莫名讓她想到一種犬類,德國黑背。
因為閻肇整個人慢慢壓了過來,陳美蘭甚至緩緩閉上了眼睛。
她不喜歡養狗,但現在覺得,要養條德國黑背,她會挺喜歡。
她想,這狗男人怕是超上發揮,要給自己來個將來年青人們流行的壁咚,結果就聽他說:“噓,不要動,那是周雪琴,小旺和圓圓,是來找周雪琴的?”
這下,陳美蘭覺得自己成哈士奇了。
“哪呢,在哪?”她說。
閻肇順手一指,陳美蘭看到了,就在菜市場的最深處,有個小巷子,周雪琴趿著一雙沒根兒的人字拖,手裡提個菜籃子,正在趿噠趿噠的往裡走。
顯然,她是住在這兒的。
剛才,在來的路上,陳美蘭就跟閻肇交流過周雪琴又騷擾小狼,以及油票的事,當時閻肇沒說啥,畢竟是他前妻,不知道她現在到底是個啥情況。
隻能是找到再說。
但閻肇太忙,是沒時間在偌大的首都,專門找周雪琴的。
可就在剛才,他突然看到小旺拉了圓圓一把,倆孩子背過了身子。
然後,他就看到周雪琴趿著拖鞋,從倆孩子身邊經過了。
然後小旺把小電驢一鎖,帶著圓圓,躡手躡腳,不緊不慢,跟在周雪琴身後。
“是不是周雪琴去找過小旺,他這是知道周雪琴的住址,自己跟來的?”閻肇回頭,再問陳美蘭。
周雪琴是生母,而生母,當是一個孩子最愛的人。
但他再愛,也不能欺騙家裡的大人,不能陳美蘭苦口婆心的跟他講了大道理,他依然不打招呼,就悄悄跟周雪琴接觸。
閻肇以為小旺是私底下跟周雪琴接觸,卻瞞著陳美蘭,這時又生氣了。
陳美蘭連忙舉起手說:“小旺不可能私下找周雪琴,我估計他是悄悄來跟蹤周雪琴的。”
不知道小旺是怎麼找到的周雪琴。
但陳美蘭相信小旺的人品,即使再愛周雪琴,心裡對她再有感情,隻要他答應過她的事,是不會變的,要不然,他會帶著圓圓嘛。
果然,周雪琴轉到一幢小矮樓後麵去了,但小旺和圓圓沒去,他倆一直在樓下的菜攤兒前逛悠。
而周雪琴,上樓不一會兒,就出現在一個單元樓二樓的陽台上了。
在樓下的時候她本就看著夠邋遢的,上了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整個人似乎都頹掉了,慢慢走到陽台上,望著樓下,給自己點了一支煙,深吸一口,目光斜斜的瞥著樓下。
一口又口,吸完一支,煙蒂直接扔到樓下,再點一支。
現在是95年,社會還不夠開放。
女人抽煙,即使在這種站街女滿胡同的地兒,也屬於傷風敗俗。
是要給人翻白眼的行為。
所以樓下有人抬頭看到,難免要翻翻白眼,那些本地大爺大媽們還喜歡指指戳戳,借故呸口痰,表達不滿。
周雪琴似乎已經習慣了人的白眼,根本無所謂,連著抽了三支,這才轉身。
樓下不遠的地兒。
小旺和圓圓倆戴著大遮陽帽,又還戴個小墨鏡,一人買了個小奶糕,蹲一顆大樹底下唆著。
陳美蘭和閻肇則在更遠的地方。
小旺和圓圓看周雪琴,他們倆口子則盯著倆孩子。
不知道是小旺的細心和體貼讓閻肇察覺到了一絲危機感,或者說,突然讓他開竅了。他居然破天荒的,頭一回,給陳美蘭買了個冰激淩回來。
還跟小賣鋪的老板套了會兒近乎,給陳美蘭套回來一個小馬紮,讓她坐著。
倆口子是想看看,小旺到底是想乾嘛。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小旺突然伸手一把,壓低了圓圓的帽子,繼而把自己的也壓低了。
畢竟是當公安的,閻肇有警覺,突然彎腰,轉過身來,擋住了陳美蘭。
其實陳美蘭已經看到了,她看到穿著一件臟的已經看不出顏色的T恤的呂大寶,帶著瘦猴似的王棋,以及圓登登白嫩嫩的馮哈,仨孩子懶噠噠的進了巷子。
要隻是這仨孩子,陳美蘭還沒那麼震驚。
但就在這時,她又看到呂靖宇,跟在幾個孩子身後,一手扛個大西瓜,另一手裡是隻大網兜,網兜裡裝著一大網兜的各類雪糕。
似乎,馮哈和王棋是呂靖宇父子的座上賓。
呂大寶對他們特彆熱情,呂靖宇也是儘力招呼,一路說說笑笑,把幾個孩子帶上樓了。
這時閻肇內心已經隱隱的,能確定一件事情了。
隻差去驗證它。
他沒動,遠遠看小旺壓低帽簷,站了起來,繼而轉個彎,往巷子另一頭去了。
這巷子的那一頭是個隻容一人進出的小窄道子。
當時閻肇進這巷子,來抓帶著小女孩看黃.色錄像的王棋和馮哈。
他倆,就是從那個小窄道子裡溜掉的。
閻肇這時已經能猜到,那個黃色.錄像廳應該就是呂靖宇父子開的了。
他依然等著,大概過了三分鐘,兜裡的小靈通響了。
看電話號碼,是個公用電話。
閻肇接了起來,喂了一聲,那頭正是小旺。
孩子先問:“喂,爸爸,你回首都了嗎?”
閻肇說:“回來了。”
小旺又說:“最近吧,她去過我媽單位,我聽我媽的意思,她應該染上了一些違法犯罪的事情,我覺得這種事咱們不能坐以待斃,所以我到呂大寶原來讀書的學校去打聽了一下,找到了呂大寶現在生活的地方,然後,你猜怎麼著,爸爸,我找到她了。”
所以,周雪琴依然在故意躲避小旺,躲避閻肇。
而在首都,要找到一個刻意躲著人,隱姓埋名的人,並不容易。
但小旺有的是辦法。
雖說呂靖宇和周雪琴離婚了,但是畢竟從一開始,他們就是為了高利貸而辦的假離婚,既然高利貸危機解除了,很可能為了利益,他們還會在一起。
這不,小旺通過呂大寶一找,還真把周雪琴給找著了。
電話裡,小旺還在說:“我已經跟蹤了兩天了,爸,你猜怎麼著,我發現呂靖宇開了一個錄像廳,馮哈和王棋是這兒的常客,就剛才,他們悄悄的,又從後門進錄像廳啦。”
所以,這就能解釋,為什麼那天劉晶晶和齊征盯梢的時候沒人發現。
閻肇才進巷口,馮哈王棋就能聞風而溜了。
因為錄像廳本就是呂靖宇開的。
樓下放黃色.錄像,乾迷.奸少女的勾當,就在二樓的陽台上,或者呂靖宇,或者呂大寶,隻要有一個人放風,看到閻肇這種老熟人,通知一聲,那幫小流氓可不就會跑掉?
閻肇握著電話,依舊一聲不吭。
就聽小旺繼續說:“爸,我昨天來的時候,發現王棋身上的味道怪怪的,那個味道,我曾經在馮育身上聞到過,你記得嗎,馮育後來被人發現在抽大.麻。”
頓了會兒,小家夥又說:“我猜王棋在吸.毒。”
閻肇由衷的想說一句。
閻望奇要不沉迷於賺錢,將是一個無比優秀的刑警。
三天時間,隻要他願意,就能在首都找到周雪琴,呂靖宇等人的藏身地。
而且僅僅隻是擦肩而過,憑借一個人身上的味道,他就能判斷出對方是不是吸.毒了。
“我剛才觀察過了,王棋已經犯毒癮了,他應該馬上就要吸.毒,爸,給你個地址,你帶些人來抓他們吧,我這會兒正在堵他們能逃跑的那個小道子。”小旺又說。
所以,即使目前還無法以強. 奸罪逮捕王棋和馮哈等人。
但是吸.毒被抓,照樣可以先把他們關起來。
隻是呂靖宇,他曾經真的做過首富嗎。
從欠高利貸還不上,再到開小黃色.錄像廳,收容吸.毒人員。
閻肇怎麼覺著,他甚至還不如閻西山光明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