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博延這才看見長樂腰間的鞭子,不過他並不覺得女孩甩鞭子不好,反而很是讚同,“這世道對女子甚是不公平,姑娘家會點功夫傍身挺好。”
長樂眼睛亮了,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見彆人說‘這世道對女子不公’的,難怪小沙彌提起他都滿臉敬佩,這人當真與眾不同。
她本就生的美,眼睛亮起來的時候仿佛有光,看的王博延神情恍惚。呆滯了一瞬,回過神來,他暗暗唾棄自己,對著個姑娘家當真是孟浪了。
“在下要回去了,姑娘自便。”
下山的路隻有一條,三人一前一後相隔數米走著。長樂在後,此時她才發現隔壁住著的這位王公子長的當真高大,若再胖一些跟她十叔有的一拚了。她十叔的個子在眾位叔叔中是出了名的高大。
上山的時候路上幾乎沒有行人,此時山腳下圍滿了人,其中隱隱傳來一個老太太呼天搶地的聲音。
薑老夫人沒想到不過是出去賞個花,就能賞出這樣的事情來。她是希望外孫能娶宛兒,但不是在這種情況下。李家人有多講究她最清楚不過,宛兒若這般進了門,李家怕是沒人會看得起她。而她娘家說不準還會因此被人說道。
隻要想到這,她恨不得暈過去才好。
此時有人在老太太身邊說了什麼,她抬頭就看見王博延從山上下來,對王博延她是清楚的,看到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薑老夫人站起來走到王博延身邊,“我說呢,原來是被你這個掃把星帶累的。我外孫做錯了什麼,要遭受這種罪過,反倒是你這個倒黴催的,老天爺怎麼不把你個瘟神給帶走。”
青梅險些氣歪了鼻子,她對長樂說道:“小姐,奴婢長這麼大,第一次見這麼無恥的老太太。”她本就偏心王博延,此時聽見薑老太太的話,恨不得上去替王博延懟死他們。
長樂的臉色也不好看,她抿著唇看著人群中身姿挺拔的人。麵對這樣的人,他麵不改色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無端讓人心疼。
上前兩步撥開人群,長樂走到薑老太太身邊,她低頭看了一眼蹲在地上低頭哭泣的人。冷哼一聲:“那還真是奇怪了,山上又不隻有你孫子,怎麼彆人沒被克到,隻有你家的倒了黴。有些人不去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就會遷怒無辜的人。”
王博延驚訝的看向長樂,長這麼大,他已經習慣了彆人把事情都歸在他頭上,這還是頭一次有人幫他說話。說不上來是什麼心情,他隻覺得心臟撲通撲通仿佛要跳出來一樣。
“你,”薑老夫人手指著長樂,她冷哼一聲,“好刁蠻的丫頭,你幫他出頭,莫不是你們之間有什麼?”
啪啪兩巴掌打在薑老夫人臉上,伊青禾臉色冷冽,她帶著寒冰的眼睛看向對方,“若不會說話就閉上你的臭嘴。你家孩子不知檢點跟個男人滾在一起,莫不是以為所有人都跟你們一樣。這山又不是你家私有,誰去不得?如今你也與那位公子站在一起,我是不是可以說你們之間有什麼?”
說完之後她又呸了一口,“說錯了,把你跟人家公子相提並論簡直是侮辱彆人。”
本來伊青禾正陪著皇太後在附近轉悠消食,然後就聽見有人說山腳下有熱鬨。得知是那個李淑鼇,兩人齊齊皺眉,剛好事發地點距離她們散步的地方不遠,兩人想想還是走了過來。
她家長樂可是在這裡的,可彆被連累了。
此時伊青禾覺得,幸虧她們來了,不然長樂可不就被這狠毒的老太太給毀了。
世人重視女子名節,哪怕身為公主,名聲不好也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老太太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可她張口就是‘有什麼’,可見其心之歹毒。
王博延也冷了臉,他說道:“這位老夫人,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如此汙蔑一個姑娘,就不怕報應?我王家也是大族,你如此汙蔑我王家名聲,隻希望知州大人能承擔的了這後果。”
前麵還好,後麵那句就是□□的威脅了。
王博延敢說這話,隻能說明王家比薑家權勢高。李淑鼇趕緊站了出來,他打了圓場,“這位兄台,我外祖母隻是太過擔心我不是有意的,還請見諒。”
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王博延滿臉不讚同,“我觀公子也是個讀書人,豈不知名節對一個姑娘來說有多重要。先前在山上公子就多番糾纏這位姑娘,如今令外祖母又出言羞辱,公子覺得這是一句‘不是有意’就能揭過的。若公子當真覺得令外祖母說的不妥,在她開口之時為何不阻止?如今再來說這番外,不覺得虛偽?”
誰說讀書人不會罵人,王博延罵起人來句句戳人肺腑,短短幾句話,就把李淑鼇形容成一個浪得虛名的花花公子。
李淑鼇幾時被人這樣對待過,他臉色不愉,說話也強硬起來,“我乃太原李氏,家父不才添為當朝三品按察使。”
“喲,這是講道理講不過人家,就開始拚家世了?三品大員,好了不起,我們好怕哦。”陰陽怪氣幾句,伊青禾收斂笑容,“看你這麼熟練的拚爹,可見你那個什麼按察使的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是個三品,世上比你李家厲害的人多得是。”
薑老夫人嚇的倒退幾步,她仔細打量伊青禾等人的穿戴,隨後搖頭。這些人身上的料子比她還不如,能認識什麼厲害人物。她想說讓外孫不用怕,對方在虛張聲勢。
哪知,王博延讚同的點頭,“夫人說的沒錯。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公子就這麼把親爹搬出來,就不怕給令尊惹禍?”
聽聞如今的皇上嫉惡如仇,但凡是貪汙受賄、以權勢壓人的都沒有好下場。在這種時候這人還能抬出他爹,王博延是真的佩服。
像他們王家,誰敢在外頭打著家族的旗號做事,查出來一律家法伺候。輕則幾根藤條完事兒,重則很有可能被逐出家族。
王博延在這裡住了大半年,恐怕就連主持都不知道他是當朝太傅的孫子,內閣學士、吏部侍郎的兒子。
李淑鼇臉色難看,這時候叫宛兒的姑娘也不哭了,她抬起梨花帶雨的臉看著王博延,“千錯萬錯都是宛兒的錯,跟表哥沒關係,求你們不要苛責表哥,有什麼後果宛兒願意一力承當。”說著她還往前走了兩步。
王博延連連後退,“姑娘,男女授受不親,咱們還是應該保持適當的距離,請姑娘自重。”王博延最厭惡的就是宛兒這樣的姑娘。做錯了事,不想著道歉,自以為哭一哭就揭過。
小時候因為這身黴運,他沒少被同族、親戚家的小孩欺負,男孩也就罷了,每次那些姐姐妹妹做錯了事都是這副模樣。他的父母儘管生氣也好在說什麼,明明是很嚴重的事情,到最後都是輕輕放下。
因此,他一點好臉色都沒給宛兒。
長樂噗嗤笑出聲,越看她越覺得這個王公子有意思,知禮但不迂腐甚至還有點毒舌小腹黑。他這話就差明著說對方不要臉了。長樂所接觸的,不管是姐妹還是嬸娘,那個不是果敢的。與她感情最平淡的五嬸也不會動不動就哭泣,導致她自己也不喜歡這種遇事哭哭啼啼的女子。
若是哭能解決問題,要律法皇帝做什麼,遇到事情大家哭一哭不就好了。
發現李淑鼇的目光又看向長樂,伊青禾臉黑了。她轉頭看向薑老夫人,笑意盈盈。“老夫人也莫氣,我看這兩位郎才女貌實乃天作之合,如今這般可見是天大的緣分。我夫家與皇後娘娘有些交情,若老夫人不嫌棄,我願意做這個媒,請皇後娘娘為二位賜婚如何?”
她承認自己就是故意的,皇後賜婚,輕易離不得,如此就把兩人綁在一起。那個叫宛兒的姑娘,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燈,她就不信等李淑鼇娶了妻,還會惦記她家長樂。
伊青禾沒有錯過,當她說出皇後娘娘的時候,薑老夫人與宛兒眼底的喜悅。往下壓了壓嘴角,帶起一絲嘲弄,這人啊,當真有意思的很。前腳要死要活,後腳就上來攀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