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前來尋找衛渺屍體,想為衛渺找個真相,沒想到中途又有人慘死。
徐清圓渾身發冷。
馮亦珠死了嗎?為什麼……她不應該死啊。
凶手不是杜師太嗎?可是今夜杜師太和她在一起,杜師太沒有行凶時間。凶手若不是杜師太的話,是否衛渺也不是杜師太殺的?兩個女子的死,也許還包括曾經的葉詩……凶手是一個人,還是不同的?
雨水淋漓,他們走出亂葬崗的時候,十八重地獄的陰鬱詭異撲麵而來。他們發現這裡已經被京兆府的官吏們包圍,大理寺的官吏不甘示弱,在同京兆府爭執。
大理寺看到走來的晏傾:“少卿,出了命案,京兆府卻包圍此處,不讓我等勘察。可笑!這種事,本是我大理寺的職務。”
晏傾低著頭,並沒有聽到大理寺的告狀。風若在他耳邊重複了兩遍他才聽到,他側頭,看向韋浮。
韋浮撐著傘,帶他們一同看現場。他向晏傾抱歉一笑,說:“發現屍體的小尼姑是向京兆府報的案,我等第一時間封鎖此處,也是為了找到凶手。”
徐清圓安靜地跟在他們身後,等著聽他們打官腔。
但是晏傾沒有說什麼。
他隻道:“屍體呢?”
他同時吩咐大理寺那方,派仵作去檢查亂葬崗中被挖出來的女屍衛渺。
大雨中,幾人走向馮亦珠屍體發現的地方。亂糟糟中,沒有人顧得上徐清圓,她便悄然跟在晏傾身後踩著晏傾腳步。
她看到了。
一顆歪脖子樹上,馮亦珠還穿著扮演觀音的那身雪白衣袍,臉色卻因死亡而青白。她吊在樹上,白綾那麼長,閉著眼睛沒有聲息。
她再不會睜開眼,擠兌徐清圓,跟徐清圓吵架,又暗自做夢,說“我要嫁給梁郎”。
徐清圓仰著頭,看他們把馮亦珠的屍體抱下來。
寒風襲來,清圓打個冷戰。
她想到了暴雨那夜。
那夜她握著匕首,孤零零地站在窗下,匕首的血淋濕她的手。時至今日,她依然沒有走出那一夜。
屍體被放在地上,白綾被取下。非常明顯的,他們都看到屍體脖頸上的勒痕,紅紫一片,錯亂十分。晏傾囑咐風若幾句,風若便蹲下去,他將手貼在馮亦珠脖頸上。
他起來後,告訴他們:“脖頸骨頭斷了,奇怪。”
徐清圓不禁問:“哪裡奇怪?骨頭不應該斷嗎?”
風若回頭,見到她竟然還跟著他們,愕然一下。一個嬌滴滴的女郎,跟著他們看屍體做什麼?
他正要訓斥,聽到晏傾疲憊一聲:“風若。”
風若不情願地回答:“如果是上吊自儘,她一下子跳上去,頸骨斷裂並不奇怪。但是她脖子上勒痕很雜亂,這分明不是一條白綾就能勒出來的。如果是有人勒死她,力道不均,好幾次發力才能殺死她,那她的頸骨就不應該斷。
“若非習武人,若非天生力大無窮者,是不可能用白綾勒死人,能把人頸骨勒斷的。頸骨斷裂,最大可能就應該是她跳上去,‘擦哢’一下,自己往下狠狠跳。”
風若用手模擬怎麼上吊能弄斷頸骨,徐清圓看他興致勃勃,白著臉向後挪。
晏傾咳嗽:“風若。”
風若意猶未儘地收了自己的演示,聳肩:“就是這麼一回事。”
徐清圓向他屈膝道謝,不再說話。
她聽到韋浮和晏傾商量:“能否讓大理寺的仵作來檢查一下屍體上有沒有其他傷口?今夜馮娘子不太對勁,遊街時,她一直魂不守舍四處亂看,是否是我們一直查的前朝餘孽的首領就在人群裡,馮亦珠認識?”
徐清圓聲音輕柔:“亦珠不會認得前朝餘孽的。”
她這麼斬釘截鐵,韋浮回頭。
他看到是她,目光溫和一下:“露珠兒有見解?”
旁邊的風若一下子瞪大眼,看他家郎君——你看人家!都“露珠兒”了。
晏傾微垂著眼,額上汗滴一點點加重,唇色蒼白。他肩膀微微顫,眼神空茫,整個人狀態差到了極致。
這本不應該。
晏傾雖身患隱疾,可他平時都能自控。他克己隱忍,幾乎不在人前露出失態。他這麼失態,是否是因為方才亂葬崗中發生的事?
風若低聲:“郎君……”
晏傾:“我們回去。”
而徐清圓正婉婉地告訴韋浮:“亦珠單純,心裡藏不住事。她若與前朝餘孽有聯絡,必然瞞不過旁人。我能確定,今日下午戲台審案時,亦珠都不認識什麼前朝餘孽。她的死,應該從戲台事後尋找原因。”
韋浮微微笑:“下午之後,她也可能在寺中遇到逆賊。畢竟這個積善寺,有趣的很,兩位師太,各有各的問題。”
徐清圓並不讚同。
但她隻是一介弱女子,無法乾涉朝廷官員辦案。她隻好閉嘴,側頭求助地看向晏傾。
她吃驚地發現晏傾和風若,正要離開此地。晏傾回頭對她禮貌一頷首,又與屬下說了幾句話,大理寺的人便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撤離。
徐清圓不解:晏郎君不查馮亦珠的案子了嗎?
“露珠兒,你在這裡?”
徐清圓聽到聲音,回頭,看到大雨中撐著傘立在街道旁邊看官員辦案的人,有梁丘,以及好些個半夜被叫起來的女郎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