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詩無寐15(2 / 2)

懷璧 伊人睽睽 12214 字 6個月前

風若無奈地向徐清圓一攤手,走向馬。徐清圓這才意識到晏傾似乎從頭到尾沒理她,她忍不住上前走了兩步,仰頭:

“清雨哥哥,你怎麼了?”

晏傾沉默一瞬,垂下眼看她。

他見她身上淋了雨,孤零零站在馬匹旁,烏黑眼珠子霧濛濛。他壓著低落的心情,慢慢開了口:

“你去鐵像寺做什麼?”

徐清圓:“因為,有人托我去……”

晏傾道:“你跟寺中沙彌撒謊,說你以前經常聽一老和尚講佛。我與露珠妹妹一同吃住,我怎麼不知道妹妹來過鐵像寺?”

徐清圓愣一下,原來她在寺中的一言一行,都被小沙彌們實時告知了等在寺外的晏傾,難怪那些小沙彌們態度很奇怪。

她倒不怪他。

徐清圓支吾:“這也是有人告訴我的,我正要向哥哥解釋……”

她突然收口。

她意識到了晏傾對她的不信任。

她心裡驀地被刺紮一下,萬萬當不得他的懷疑。她解釋:“今日發生的事,我可以向哥哥解釋的。我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之前救過我,我們有、有一些恩怨過往。”

人前,她不敢說出鐘離大名。

晏傾沉默。

他沉默了太久,雨水順著麵頰滴落,衣袖大擺濕濕地貼著馬鞍。水滴滴答答地淋入衣領,坐在馬上的青年蒼白料峭。

他袖中手握緊又放鬆,放鬆又握得更緊,甚至帶著些絲絲顫抖。

他說:“原來如此,是我錯怪了妹妹。我原以為……但是,原來是英雄救美、美人報恩的故事,是我當了斬情斷愛的壞人,耽誤妹妹了。恭喜妹妹尋得佳郎,但是此時情形與昔日不同,還望妹妹惜情。”

他竟說不清,她是細作引來的失望大一些,還是她與舊情郎私會帶給他的失望多一些。

他在雨中算量來去,等了這麼久,原來是這樣的結局。

徐清圓:“……”

他言罷,似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晏傾移開眼睛,禦馬而走。漆黑掠入雨中,瞬息走遠。

風若左右為難,隻好回頭匆匆告訴徐清圓一聲,帶著抱怨:“我們等了你一晚上,郎君還生著病,一直堅持等你出來,怕你遇到惡人。結果你卻和你的老情人私會,你有點過分了。

“我先幫你哄一哄我們郎君,你回頭記得感謝我啊。”

風若揚長而去。

身後衛士和軍人們早已散了,晏傾一直壓著聲音說話,那些人便沒有聽到他們這邊的對話。而徐清圓留在原地,握著晏傾留給她的傘,更加迷惘。

旁邊車夫好聲好氣:“娘子,上車吧。”

車夫嘿嘿笑:“小娘子,彆愁眉苦臉的了。年輕小情人哪有隔夜仇,改日你哄哄你那郎君就好了。”

徐清圓臉紅,小聲:“他不是我郎君。”

但她目光閃爍,低頭思量時,隱約明白晏傾好似真的是有些不悅——在她隱晦地向他說出鐘離的事後,他更加不悅。

為什麼?

她幫了他的忙,他為何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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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圓回到客棧,輾轉思量一整夜,仍是決定要和晏傾說清楚。

可是她次日起床之後去敲門,隻等來了張文。而且張文穿上了公服,霎時威武了很多。

張文笑嗬嗬地看著在門口怔立的娘子,搖頭關門:“我們早早就退房了,從今日起,咱們要住到刺史府中去。你是不知道,天還沒亮,那刺史就備了車輦在下麵等著我們,實在乖覺得可笑。

“那刺史誠惶誠恐,非說怠慢了晏少卿,非要晏少卿住到刺史府中,好讓他向晏少卿請罪。少卿實在耐不住他的糾纏,天亮就和風侍衛一起走了。我在這裡整理些衣物,等娘子醒了,咱們一起搬過去。”

徐清圓鬆口氣,晏傾沒有丟下她不管。

她又打聽:“清雨哥哥……”

張文打斷:“如今恢複身份,是晏少卿了。”

徐清圓怔一息,心中失落不知起源。她定定神,改了口:“昨日你去尋晏郎君,可有見到發生了什麼事?還有,晏郎君昨日淋了雨,他可有吃藥?”

張文:“我哪裡知道他吃沒吃藥,你跟他比我熟吧?你們小兒女的事,自己問便好了。行了娘子,咱們莫再耽誤,趕緊走吧。”

徐清圓便壓抑心事,倉促收了一下自己的包袱,跟張文出門。

她其實沒什麼可收拾的,她空落落地來投奔晏傾,包袱裡的衣物全是他後來買給她的。她收拾衣物時,隻記得將自己的小玉匣藏入懷中。

除了小玉匣,這裡原本也沒什麼東西屬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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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圓搬入了刺史府,卻一整日都沒有見到晏傾。

刺史府派來伺候她的侍女們,一個個都是啞巴,她連打聽消息都做不到。她幾次出門想找晏傾,都被告知晏傾和刺史在一起,在審查蜀州賬簿。

那她自然是不應該打擾的。

徐清圓徘徊了一整日,到傍晚的時候,她終於哄走了那些跟著她的侍女,找到了晏傾房前。

可是晏傾房中是滅著燈的,想來晏傾還在和刺史忙政務,沒有回來。徐清圓便隻站在門外等候,她覺得自己一定要見晏傾一麵。

不知在寒風中立了多久,徐清圓輕輕打個寒顫,尋思著自己是不是應該回去加一件衣服。

風若聲音幽幽若若地在她身後響起,壓著嗓子:“徐清圓,你乾嘛?”

徐清圓被身後突然響起來的聲音一激,顫抖一下扭過頭,看到風若抱著手臂,上下打量她。

徐清圓霎時臉燒。

她強自鎮定:“我有事找晏郎君。風郎君來做什麼?”

風若:“我?我就是看他病有沒有好點啊……你有事找他,乾嘛不進去,在這裡吹冷風?”

他湊過來:“不會是被他趕出來的吧?不成吧,我們郎君好像沒有這麼絕情。”

徐清圓呆住。

她從風若的胡言亂語中理出了一條清晰的信息:“你是說,晏郎君一直在屋中?可是,燈火是滅著的呀。”

風若:“……”

他明白怎麼回事了。

他同情地看著徐清圓:“傍晚的時候,郎君說身體不舒服,就擺脫刺史,回來睡覺了。他一直在睡著,燈火自然是滅的。但是他一直在呀。你該不會一直在這裡站了這麼久,卻不舍得敲一下門問一聲?”

風若同時放心:“我就說,我們郎君不至於這麼絕情。”

若真是這麼絕情,他才要覺得郎君和徐娘子之間是一點可能都沒了。

徐清圓聽晏傾病著,很是擔憂。可她又不好說出來,讓風若笑話她。她垂著眼蹙眉,輕輕歎口氣。她回頭看眼禁閉房門,輕聲:“既然如此,我明日再來尋晏郎君好了。”

她向風若點頭後要離開,風若卻突然伸手,在她肩上一推。

她哪裡抵得住他的力道。

被他這麼一推,徐清圓趔趔趄趄向後跌,摔上了門。那門並未從裡麵拴住,她直接撞開了門,腳被門檻一絆。本就傷痛的腳這麼一折騰,徐清圓痛得發抖時,跌坐在了地上。

門從外關上。

風若聲音帶笑:“機會我給你了呀,你好好把握。”

徐清圓惶惑。

她忙忍著痛爬起來拍門,怕吵醒屋中人,聲音發著抖:“風郎君,你乾什麼?!你快放我出去,晏郎君睡著呀……”

風若:“他才沒有睡著。他不舒服的時候,一整宿做噩夢,根本睡不著。何況他已經睡了那麼久,總該醒了吧?你既然來找他,怎麼能不見他人就離開呢?

“徐娘子,我很看好你,但也隻能幫你到這裡了。俗話說,女追男,隔層紗,這總不用我教吧?”

徐清圓又氣又羞,惱怒他在胡說什麼,卻拍不開門。她漸漸靜下來,知道風若如此整蠱,自己大約是沒辦法的了。

她呆立半天,麵朝黑漆漆的屋內,顫顫喚了一聲:“晏郎君?”

一室闃寂。

她聲音顫抖:“清雨哥哥?”

——她該怎麼辦?

對了,晏郎君之前受了傷,她是不是應該幫他上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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