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血觀音29(1 / 2)

懷璧 伊人睽睽 11276 字 7個月前

徐清圓的夢有些為真,有些為虛。

比如太子羨身邊的侍衛風禦。徐清圓隻能記得他的名字,卻記不住他的長相與性情。她隻能參考風若的長相,以及風若對自己兄長的描述,來勾畫出一個“風禦”。

比如晏傾分明服用了第三次“浮生儘”,他早已能看清身邊人,並且也理應能聽清身邊人的聲音。但是在這個夢中,少年太子羨如同被裹在一片茫茫霧中,視覺和聽力都隔著遙遠距離,看什麼聽什麼都不太明晰。

他竟有重新困於呆病的時候。

晏傾適應了一陣子,才適應了少年太子羨的身體。

待他緩過來,夢中這個十六歲的徐清圓已經拉著他進殿,與他一同去看那畫不出來人物像的畫作。

晏傾赫然。

進入此夢,置身此夢,獨坐殿中繪製人像,他確實有那麼一刻混淆了夢境與現實。

根本沒有什麼甘州兵變,沒有南國滅亡,沒有大理寺少卿晏傾,也沒有徐清圓。

這一切都像是他從未離開過王宮,他始終被困在“呆病”中,這是發瘋的征兆。他無力地等著幻覺終有一日會逼瘋自己……直到十六歲的徐清圓出現在他麵前。

迷惘與驚喜不是偽裝,懷疑與糊塗並非作偽。

他珍惜她的存在,一如她在夢中牽掛著他,紀念著他。

他多想問一問露珠妹妹——“太子羨是你的美夢嗎?”

“你不再厭惡他,恨他,希望他真的死了不要複生嗎?”

“你是因為我……才不恨太子羨了嗎?”

這些話,少年太子羨無法說出口。

霜白涼夜中,少女牽著少年的手進殿。昏黃殿宇的樹燈點亮,他坐於案前,手中被塞了狼毫,少女柔弱無骨的手指碰觸他手指。

晏傾抬頭,凝望那藏在濛濛霧靄後的少女時期的徐清圓。

徐清圓說:“你想畫我的人像,是嗎?”

晏傾想了想,這是夢中,他可以有私情,可以有短暫的喘息時間。他便輕應了一聲。

他道:“露珠兒與我一起畫嗎?”

她羞赧地應了一聲。

他往旁側坐,為她讓出位置。她顫顫地握住他的手,與他一同垂首,繪製這幅畫像。

晏傾提出要求:“能不能多畫幾幅?”

徐清圓怔忡,偏臉看他清雋麵容:“怎麼了嗎?”

晏傾不好意思,踟躕半晌,還是道:“我想要幾幅畫像。十歲的你,十三歲的你,十五歲的你,十六歲的你……”

這些全是他錯過的時光。

是他不曾真正見過的她,丟失了很多年的她。

徐清圓不解他的意思,目中籠上片刻的疑惑。這點猜忌壓在心中,沒讓她多想,她隻當做這是他對她喜歡的表達。

少女臉紅,偏臉笑話他,嬌俏無比:“殿下真有意思。殿下又不是沒有見過以前的我,也值得要這麼多畫。殿下好貪心。“

晏傾垂眼,任由她秀白的手指碰上他修長的手。碰觸時,少年少女都不自在地顫了一下,卻誰也沒躲。

徐清圓憂聲:“我這樣靠近你,殿下難受嗎?”

晏傾道:“可以忍受。”

徐清圓聽了便要鬆手,手被他握住。

他垂目低聲:“不要走。我想碰一碰你。”

徐清圓微顫,被他握住手,卻沒再躲了。他勾住她手指時,那種輕微的、給足緩衝的動作,搭著她小指輕輕勾一下的習慣……都讓她覺得熟悉。

潛意識中總有什麼要噴薄而出,總有什麼眷戀讓她心生不舍,這都讓少女迷惘。

徐清圓低頭與他作畫,平息自己躁動不平的情緒,嘟嘴抱怨:“殿下真討厭。”

晏傾睫毛微揚:“嗯?”

坐在他身畔的女郎腰板挺直,烏發貼頰,似一直專注於畫作:“這麼長時間不見,我這樣任性,殿下既不讓我看你給我的信,也不打算罵我。”

她眸中浮起一層水霧,悵然失魂:“就好像以前一樣。我對你不好,惹你傷心,你卻從不抱怨。”

晏傾莞爾。

他溫聲:“你既然已經回來了,我便知道你心中有我,信件什麼的,看不看的,又有什麼重要的?至於不罵你……這世上原來還有主動找罵的人嗎?”

徐清圓微急:“可是這樣讓我心疼你!我一年都不回來,留你一人,你要是不生氣……我就覺得自己太壞了。”

她紅了腮:“風禦說你害了相思病。”

晏傾臉突紅,側頭掩咳,手中狼毫顫抖得要握不住。

徐清圓烏靈靈的杏眼打量著他,他隻好道:“那我……學著罵一罵你?”

徐清圓滿意頷首,繼續低頭作畫去了:“嗯。”

晏傾目光溫柔地看著她,心中如同有一片雲,輕輕落下,隻覺得這樣的日子,千般萬般好。

他有些懂她沉迷不醒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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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繪像後,徐清圓在天亮前被送出了宮。

晏傾則要在少年太子羨的身體中,養著太子羨積勞成疾熬出來的病。過了幾日,身體好了,他卻沒有見到本該進宮來探病的徐清圓。

晏傾便和侍衛風禦商量出宮,主動去尋徐清圓。

這大概是太子羨第一次明確表示他想出宮去找人,風禦瞪直了眼,看他看得眼圈都紅了,抖著嗓子說了一聲好。晏傾側過臉,靠心中默念“風若”,才能勉強不溺於夢。

晏傾心中生起幾分好奇——徐固的家宅,徐清圓從小長大的地方,是什麼樣子的?

他少時從不想離宮,沒想到長大後竟然可以在夢中,進入老師的家宅。

這一次徐清圓回來,徐固沒有跟著。這對父女因為太子羨有些爭執,讓晏傾微微不自在。到了徐家外,風禦上前拍門,隻有一老仆來開門,說女郎不在。

老仆回話:“娘子被皇後娘娘接走,去樂遊原了。郎君是哪位?”

風禦問晏傾要不要去樂遊原。

樂遊原啊……

晏傾想到父皇,想到母後,想到徐清圓必然和母後坐在一起,必然被母後拉著詢問家世。可是,他的父皇母後早就不在了。

晏傾輕輕搖頭。

晏傾讓風禦告訴老仆:“我家郎君是徐娘子的朋友,能否進府等娘子歸來?”

老仆懷疑地看著從車中下來的少年郎君。這位郎君芝蘭玉樹,生得麵白臉嫩,被人稍微一打量都會臉紅。可是這位郎君,卻拿不出一點證物來證明他是徐清圓的朋友……

最後是風禦拿出自己宿衛軍首領的腰牌,才讓老仆放他們進屋。

風禦教育晏傾:“殿下,你與徐娘子認識這麼久,連信物都沒有拿過嗎?你也太守禮了,這樣子,何時才能娶到徐娘子?”

晏傾握拳咳嗽。

許是夢中他身體好了很多,他有心情開玩笑:“我靠運氣,不好嗎?”

風禦愕然看他,晏傾推門,進入徐清圓的閨房。

這個風禦不像風若那樣話多,那樣意見格外多,晏傾厚著臉皮說服自己這是自己妻子的閨房,他可以進入,不至於玷汙妻子清譽。風禦沒什麼話,在外懂事地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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