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安城裡,很快便快到年關了。空氣裡愈發帶著冷意,凍得有些刺骨。在夜裡的時候,便是愈發的冷了。
容淮站在大殿的窗欞下,望著遠處宮宇裡的燈火,一時有些失神。他身形頎長,五官冷清,有一種遺世獨立之感。
“陛下,您看您現下是……”傅青掌著燈進來,低聲喚了句。
容淮眸色有些深:“時辰還早,出去走走吧。”
傅青忙應了聲“是”。
他掐指一算,如今已是第十五日了。
自從上次丞相大人入宮,勸說陛下保重龍體,勿要過分親近顧家姑娘後,為了叫那些朝臣閉嘴,陛下已有十五日不怎麼踏足常華殿了。
“聽下頭的人說,梅苑的梅花這幾日都開了。”傅青便輕輕含笑,道:“陛下想要過去瞧一眼麼?”
梅苑就在常華殿的附近,若是到了梅苑,與顧家姑娘的距離自然也就不遠了。
容淮淡淡瞧他一眼,問道:“果真都開了麼?”
傅青笑道:“奴才哪裡敢欺瞞陛下。”
容淮唇角抿著,眸色很淡,“的確有段時日沒見著了。”
“距離朕與她大婚還有多久?”他又問道。
傅青心頭一震,道:“不足三月……”
容淮心底發熱……若有若無抿住唇,那他便好生等著這一日了……
話音未落的時候,傅青已瞧見他家陛下的背影消失在了廊簷下。
宣室殿的鑾駕途徑禦花園,在雪地裡發出細微的沙沙聲。隻見不遠處的涼亭上,站著一道婀娜的影子,隱隱約約瞧著,是一位正當妙齡的少女。
遠遠的瞧見了陛下的身影,跪下請安問好。
“什麼人?”容淮問。
傅青派人過去瞧了一眼後,才回過來報:“回陛下,是太後的侄女,廣平王府的薛二姑娘。”
提及太後薛氏,容淮眸光中的陰影便多了一層。他淡漠的道:“嗯,我們走吧。”
傅青正準備吩咐下頭的人起行時,卻見那邊上,薛婉之身邊的貼身宮女過來了。
“陛下,我們姑娘正在涼亭上作畫。見陛下來了,隻道與陛下有緣,願請陛下過去共品一番。”宮婢跪下道。
容淮掃過去一眼,淡道:“這麼晚了,花園風大,請姑娘早些回去罷。朕還有事,就不去了。”
這個時候,薛婉之從那邊過來,一雙眸子都泛著明亮的光澤,“陛下。臣女方才才涼亭上題詞,卻不知‘冰骨清寒瘦一枝,玉人初上木蘭時’。與‘步轉回廊,半落梅花婉娩香’哪句更好。”
“見著陛下來此,想來也是天意,便可請教一下您。”
容淮的唇角輕輕抿了一下。
他在先帝的後宮裡見過無數女子,也見識過無數勾引的手段。隻不過,他早就將自己的欲望生生斬斷了。
在被顧瀾若那姑娘玩弄於掌心中又棄了以後以後,他才懂得了情.欲能帶給一個人快感,也能毀掉一個人的心智。
所以,他如今僅有的那點欲望,全部讓她一個人好生受著也不錯。
“冰骨清寒瘦一枝,玉人初上木蘭時。這句話說的是女子若梅,品行高潔。”容淮冷漠的道:“薛姑娘,隻是如此深夜,你執意攔住朕的去路,到底是想做什麼?”
薛婉之小臉稍微有些僵硬,咬了一下唇,道:“臣女並無存了衝撞陛下的心思,隻是恰在此處相逢,與陛下有緣,所以才妄想邀陛下一言罷了。”
容淮盯著她的眼睛,道:“朕與你,何時有什麼緣分。”
這姑娘的臉色早已有些發白了,眼底隱隱有些淚光。容淮現下並懶得與太後鬨翻,且他已看出薛婉之有意為之。
他移開視線,便道:“天氣轉冷,朕不會留下。薛姑娘,要人親自送你回未央宮麼?”
薛婉之知道這是陛下給他一個台階下,唇上幾乎咬出一排印記來,隻低低的道:“陛下提醒道的是,臣女多謝陛下了。”
容淮“嗯”了一聲,便道:“傅青,該走了。”
傅青會意,越過了薛家姑娘,叫伺候的人趕緊啟行,離開了涼亭。
“傅青。”走在路上的時候,容淮的臉色淡漠得分不清情緒,“如今你膽子愈發大了,連朕的行蹤都給隨意透露給旁人了麼。”
傅青忙跪下請罪,道:“陛下,奴才萬死。隻是您的行蹤,都是下頭的人生了膽子,奴才必定嚴懲不貸。”
若不是陛下的行蹤落到其他人耳中,那薛家的姑娘,又怎麼會恰巧出現在陛下必經的路上?
容淮喉結微動:“儘快處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