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2 / 2)

二則是高爾基加入,如今成為主力的一派。

這一派認為異能者完全應該享有公民的所有權利,俄羅斯的土地應該公平的對待每一個人。如果要為即將來臨的威脅做好準備,那麼組建異能者軍隊,由異能者帶領,這樣才是最合適的做法。

兩股陣營誰也沒有說服誰,到最後,一個同時符合兩方需求的方案誕生了。

“《古拉格計劃》,內部人士這樣稱呼它。”

僅僅隻是提起這個計劃,高爾基都流露出了十分厭惡的神情。

“當局將當時犯了罪的異能者全部送至西伯利亞,一個叫做索爾仁尼琴的異能者將這些人禁錮在了他的異能「古拉格群島」裡,能進入那片領域的唯一條件就是「被逮捕」,不管是否有罪名——他們的本意是要在西伯利亞,悄無聲息地訓練一支異能者軍隊。”

“這就是俄羅斯早在戰爭開始之前就在西伯利亞設立戰線的原因嗎……”清張說,“不是在預防太平洋上可能出現的危險,是在提防……古拉格的異能者回到境內?”

高爾基多瞥了他一眼,接著點頭:

“但這個計劃隻進行到一半,英法德突然開啟了戰爭。那時名聲還不顯赫的法國暗殺王魏爾倫隻身來到西伯利亞,他輕鬆殺掉了索爾仁尼琴,並利用法國研製的異能武器,將「古拉格群島」變成了隻進不出的特異點。”

失去了未成形的異能者軍隊,俄羅斯隻能讓未被投入古拉格的異能者開始抵抗。軍隊中覺醒的異能者——例如高爾基,被予以重任。

他來到西伯利亞一方麵是因為太平洋上的確出現了常暗島這個威脅,更重要的原因則是——

“我要處理乾淨《古拉格計劃》的問題。”高爾基說,“那些人被關在裡麵,沒人知道裡麵發生了什麼,但「古拉格群島」已經成了必須解決的危險地方。”

順著他的思路,清張分析著:“這很困難吧,即使你決定進去,無法解決的話無論如何也出不來,反而損失了戰力。”

高爾基靜靜地注視著鬆本清張。

清張猛地反應過來,不可思議道:“你不會是想……把我扔進去?”

他一下子被搞懵了,不僅是因為高爾基簡直像是宣布死刑的行為,還因為他居然覺得自己能解決這件事——怎麼想都不可能吧?

自己連俄語都要靠翻譯器,把他扔進去之後不就是原地回東京了嗎?

“這又要從另外一件事上作出解釋,今晚計劃的製定者不是我,他讓我轉告給你他的身份。”

鬆本清張屏住呼吸聆聽著這個「萬惡之源」的名諱。

“我的朋友,俄羅斯聯邦安全局局長,列夫·尼古拉耶維奇·托爾斯泰。”

高爾基說,“托爾斯泰的異能「戰爭與和平」能看見某些爭端的臨界點,能看見最糟糕的未來——他將之稱為「戰爭」,和改變那個未來的選擇——也就是「和平」。”

“他也預見了今晚魏爾倫的行動,魏爾倫是為了古拉格的俄方資料來的,法國想要把這份計劃公開,讓俄羅斯的異能者知道他們的祖國在之前都做了些什麼,那樣整個俄羅斯都會陷入動亂。改變未來的選擇則是我。”

“魏爾倫的異能非常恐怖,而我的異能與「電」有關,生物電流也算在裡麵,算是在一定程度上能讓魏爾倫忌憚的能力。”

這和我的事情又沒什麼關係。在清張這麼陳述之前,高爾基又說。

“托爾斯泰也預見了「古拉格群島」將會成為世界燃燒的導火索,那個特異點正在逐步擴大,是比常暗島更加恐怖,令異能者無能為力的東西,這正在演化為「人類的戰爭」。而改變未來的選擇是一個突然出現在西伯利亞的日本人——也就是你。在試探後我也能肯定這一點。”

終於說到了重點,話音落下,半晌沒有回應。

高爾基覺得這個日本人或許是在思索他話語的真實性,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了對方垂眸若有所思的神情。

這個灰白發色,綠色眼眸的日本人在沉思片刻後抬起眼。亞洲人柔和的骨相在寒冬料峭的西伯利亞格格不入,因為眉眼不深,如早春嫩芽的翠色就更清晰。

他的眼神裡沒有惴惴不安,連考量也很少。在見麵的一開始高爾基就這麼覺得了,這個人的眼神比年齡小上一輪不止的費奧多爾還要乾淨,完全不像是成熟的成年人。

這樣的眼神會剝奪人欺騙和掩飾的權力,事實上,對方的觀察力也在摧毀那些不好品格會做出的惡果。

“按照你朋友的說法……”他指著自己,“我是什麼?”

他笑起來,自問自答:“我是「和平」?”

是因為將人的地位地位猛然架高的描述而展開的笑,沒什麼惡意,也沒有期待。

或許托爾斯泰是對此有所預料的。高爾基想。

不然在當年說起那個在他的異能中代表「和平」的選項時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是一種未來和現實模糊了邊界的悵然。

「是個很神奇的日本人,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很神奇,所以我們從現在開始學日語吧,總有用得上的一天,尤其是你,高爾基。」

那時的莫斯科還在為戰爭而焦頭爛額,酒館裡全是漲紅脖子看著新聞大吼“讓他們滾開”的中年人,就像隻要手裡有伏特加,英法德就能儘數被打趴在腳底。

馬爾克斯·高爾基和列夫·尼古拉耶維奇·托爾斯泰在軍校是同級,與他們關係甚好的還有高一年級的安東·巴甫洛維奇·契訶夫。

「高爾基-托爾斯泰-契訶夫」三人組曾是令無數教官都頭疼的頑劣分子。

都說他們在畢業後會變成最令人厭煩的軍痞,用不了多久就會因為違反紀律被送上軍事法庭,接受懲罰後灰溜溜回到老家。

結果令人瞠目結舌的是,他們三個如今一個身為西伯利亞戰時總指揮官,一個身為國防部部長,一個身為聯邦內務部部長。

三人的友誼沒有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淡去,共同的信仰讓他們依舊站在一起。

戰爭改變了他們,他們想改變戰爭。

酒館的燈光從酒杯折射,在木桌投射如夢似幻的細碎斑駁,他們中最「神棍」的托爾斯泰在在一眾喧嘩酒臭裡高舉酒杯,像個瘋子一樣大喊。

“為了「和平」——”

“為了「和平」。”高爾基此刻也對這個其實完全算是陌生的日本人說。

“我不在乎你是哪國人,來到西伯利亞是為了什麼。但如果你需要,我會和你一起進去。如果你不願意去,我還是會去,你可以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一起去莫斯科,假如能確保你是沒有威脅的,我的朋友會保障你的生命安全。”

他堅定說,“「古拉格」是俄羅斯必須承擔起的責任,總得有人要做。”

房間裡安靜得像被凍住的貝加爾湖,雖然不覺得冷,高爾基肌肉的線條僵得仿佛凝固。他試著去注視對方的雙眼,俄羅斯人不會回避,也不會逃脫。 許久後,對方安靜地給到了回複。

“我很喜歡您在廢墟上的發言,就是在那個時候我覺得,這不會是準備刺殺自己上司的主謀,並為我曾經卑劣的設想而感到羞愧。”

日本人這麼說。

“我沒有你那樣的責任感,這是你的國家,你的曆史,你的過去未來。我所在的日本鮮少有這樣的文化。我們不講犧牲,遇上事情後很多高層比所有民眾跑得都快,他們把所有的力氣都花在了犯錯,然後鞠躬道歉上。”

高爾基聽著,隻覺得對方放輕的語句中有著因為民族和文化不同而無法理解的東西,在這片寒冷的夜色中用溫和的口吻闡述出來,像橫跨遠洋而至的自我審判。

“「和平」是由您這樣的英雄帶來的,我隻是不慎掉入曆史車輪中的塵沙,我不代表任何勢力,或是國家。如果一定要定義的話,或許是想要見證、或是想要參與其中的渺小個體吧。”

“所以你——”

對方點頭:“我答應了,您沒有必要和我一起去,西伯利亞需要您。”

高爾基鬆了口氣,卻說出了像是勸阻的話:

“「古拉格群島」的最後一次記錄是在魏爾倫動手之前,那個時候裡麵就已經隱約有了混亂的苗頭。在那之後,試圖進去解決問題的人全部了無音訊。觀測到的結果也不樂觀——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我說過吧,大將先生。我是想要見證、參與曆史的渺小個體,有這樣狂妄的想法就要付出與之相對的代價,您唯一的過錯就是將誘惑擺在了我的麵前。”

他笑了笑。

“我想看看,我是如何帶來「和平」的,這甚至已經和異能者大戰無關,牽扯到的是更遠的存亡關係——還有比這個更吸引人的東西嗎,聽起來就像是會和您一樣成為英雄啊。”

高爾基將袖口放下,扣子一顆一顆扣好,整個人坐直擺出了嚴肅的身姿,然後微微頷首,額前的碎發垂下來兩縷。

“謹代表俄羅斯,感謝你的配合。”說完後高爾基垂下眼,“*可我不是英雄,英雄都在紀念碑上。我也不是最好的士兵,最好的士兵都在烈士陵園裡。我隻是將希望寄托在無辜人身上的逃避者罷了。”

“為了「和平」。”即將趕赴古拉格的男人突然打斷了他的情緒。

高爾基一怔,隨後也重複道:“為了「和平」。”

“這麼久了,似乎還沒自我介紹。”灰白發色綠眸的男人道,“我是奧列格。”

高爾基凝視著他的眼睛:“我的本名是阿列克塞·馬克西莫維奇·彼什科夫,你可以叫我阿廖沙。”

奧列格友好地笑了:“你好,陸軍大將阿廖沙。”

高爾基也露出了輕鬆的笑容:“你好,即將前往「古拉格」的「和平」,奧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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