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1 / 2)

奧列格聽說常暗島很久了, 從來沒有動過念頭想要來這裡。

他沒有讓蘭波和果戈裡跟著,也沒有帶任何人,被蘭波的亞空間強行「請」去的政府官員全部呆在古拉格,直到他想做的事結束之後再放回去。

奧列格也不擔心費奧多爾找到蘭波後會立刻動手, 這並非縝密思索後的結論, 像是與人相處久了之後, 偶爾會靈光一現的直覺。

他沒有去琢磨費奧多爾的想法,就像以前亂步提起太宰治那樣——

「我看不透他, 就和你看不透那些讀者的奇思妙想一樣, 不如說要是真的弄懂了才是大腦會被危險入侵的恐怖事情, 放棄啦。」

奧列格如今能十分感同身受地理解亂步的意思了。

而很快, 奧列格就沒有再去想費奧多爾的事情,他被其他事情吸引了注意。

常暗島上……有大量的屍體,比奧列格見過的異能者總和加起來還要多得多。

雖然說是異能者大戰,但在後期已經出現疲軟的時候, 被投入戰場的早就不全是異能者了。

這些屍體是怎麼來的呢,奧列格出現在這裡的第三分鐘就準確知道了前因後果。

——他被迎麵襲來的炮火擊中,痛感出現一瞬。

——他被不知何處的刀雨貫穿,痛感出現一瞬。

——他被屍堆中已經陷入癲狂的士兵所掃射,痛感出現一瞬。

人類有太多死法了,比海中的浪花還要多,比宇宙的碎片還要多, 比某個人這輩子寫下自己名字的次數還要多。

在新聞報道中, 他們大多用數字來進行可以歸類的統計, 緊湊的阿拉伯字符被壓縮在一起, 最後成為在敘述中最不起眼的一塊。

奧列格不是新聞工作者, 所以他想要以區彆統計學地給出一類說法, 可絞儘腦汁也沒辦法找到合適的定義,來承放這類死亡。

身為作家的他描繪過「自殺」、「情殺」、「仇殺」、「財殺」、「無差彆謀殺」、「自然災害死亡」、「意外罹難」……但怎麼也想不起來現在這樣的情況該叫做什麼。

仔細一想,奧列格恍然大悟,原來他早就知道了,一直從不同的人嘴裡傳出,被不同的人聽見。

這種死亡叫做「戰爭」。

「概念」一下子以最直觀的形式展現了出來,什麼「戰爭性質」、「戰爭形態」、「戰爭規模」……當作為渺小的一員親身步入戰場的時候,這些都不那麼突出了。

……

不算以前的筆名,奧列格對於戰爭的認識,第一次是在西伯利亞。

那邊沒有真正陷入戰火,大家的神經在冰天雪地中緊繃著,全然不知自己所警惕的對象其實是數年前,因為高層決策的失誤,加上他國的乾擾誕生的「古拉格」。

第二次是在古拉格。

它生於戰爭,畸變於戰爭,在即將走向毀滅的如今,依舊被戰爭左右。

第三次則是現在的常暗島。

常暗島並不極端,和古拉格比起來,它算得上「平凡」。士兵在這座島嶼上死去,也隻是死去,不會被歡呼著吊上高台,放乾血液,成為謊言中的禮物。

這片島嶼上千千萬萬的屍體,就隻是單純的屍體,他們清楚自己是怎麼活,又是怎麼死的。

平凡、普通、有著人類所有基礎的常識和理智。在奧列格看來,這些人身上沒有任何理應走向不幸的要素。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命運的安排,那又是誰在主宰他們的命運?恐怕不是上帝吧。

奧列格繼續往前走,直到他看見了遠處的金光——萬鈞雷電擊穿了雲層,將一整片可以成為廢墟的建築所炸開。

奧列格站停,迎著帶著沙礫地颶風站在

原地,還順手撈了一個被爆炸的餘波所揚起的陌生士兵。

士兵條件反射將隨身攜帶的武器對準了奧列格,隻差一點就扣下扳|機,停下的原因也很簡單——這是一個看起來隻有十五歲左右、身上沒有任何武裝痕跡的少年。

不要小看能踏上異能戰場的小孩和女人——他的長官這樣警告過。

但他依舊無法對著一個背對著自己的少年下手,哪怕這個少年即使衣著狼狽,但視線可見範圍中一點傷口都沒有。

少年甚至沒有繼續關注他,隻是看著雷電的方向。

奧列格想的是:高爾基居然在常暗島?

他是被調來的,還是說……現在已經到了連高爾基也坐不住的地步了?

奧列格考量著,自己也需要一個和其他人談話的場地,如果有高爾基在的話……應該會好辦一點吧。

於是他將站不穩的士兵扶穩,打算去到雷電的中心看看情況。還沒踏出兩步,衣角被抓住了。

那個歐洲士兵勉強將槍|支當作拐杖,乾裂的嘴唇一開一合,磕磕巴巴說著不流暢的英語:“俄羅斯人……那邊……死……”

說話費了好大的力氣,最後他乾脆搖頭,手底的力氣加重了一點。奧列格輕輕拍拍手,示意他鬆開。

離開前,奧列格給了這個說著不流暢英語的士兵一個擁抱,臟兮兮的士兵身體僵硬又顫抖,在兩秒後痛哭了出來,哭聲就在奧列格的耳邊。

他說了一串什麼,離開古拉格的奧列格並不能領會,但句末的發音或許是全世界的通用語言——

「MaMa」士兵泣嚅喊著,對著此生或許再也回不去的家鄉,發出如初生嬰兒的啼哭。

***

在政治中心出現突如其來的爆炸,以無法抵禦的手段綁架了政府官員,這對任何一個國家而言都是非常驚悚的事情。

如果隻是單個國家,那麼消息很容易壓下去,可數量一多,這就成為了無法隱瞞的新聞。

該知道的人都會知道,那麼政府也就必須擺出態度來——這杜絕了他們犧牲官員來冷處理的可能。

俄羅斯也一樣。

契訶夫在下班之後終於如願以償去到小酒館,仗著娃娃臉和厚臉皮,在一群漂亮姑娘裡如魚得水。正往嘴裡倒著無良店家摻了水的威士忌,電話突然接連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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