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祂的苦衷和委托內容【雙更合一】
喬溫這一刻無疑是震驚的。
他前前後後加在一起,算是已經見過了五個世界意識，其中能將自己的情緒和意圖清晰表達出來的，隻有鬼滅世界的世界意識,和喬溫如今所在的綜漫世界的世界意識。
至於其他三個……
死神世界的世界意識是個如今依然在靈王宮裡無知無覺地躺著屍、隻能進行最低程度的自我表達，大多數時候甚至都不能維持自身意識清醒的偽人棍。
虛構推理和文豪野犬家的兩個熊娃世界意識還不能很好地分辨各種情緒之間的差彆，又或者該說，祂們自身或許能勉強理解自己的情緒，但在準確向外傳達這一部分，卻做得非常糟糕,傳遞出來的情緒表達時常是驢唇不對馬嘴，很難能做到向外界準確傳遞出自身真正的訴求。
而咒術回戰世界的世界意識,則是喬溫所見過的,唯一一個不僅能清晰準確地表達自己的意誌和情緒，並且能用語言與人進行交流的世界意識。
這讓喬溫如何能不震驚？
【你……能與人進行語言交流？】
喬溫忍不住向當事人（當事意識？）進行求證。
那個充滿疲憊，好像剛剛完成了一場超長距離馬拉鬆，之後又馬不停蹄做完了一整套鐵人三項，最後又被拉著開始攀登珠穆朗瑪峰，而在開口回話的此刻,就正在登山途中的聲音再度響起，虛弱得好像隨時都可能被風吹散：
【是……我的情況有些特殊。這也與我沒能在你到來的第一時間就與你進行接觸，甚至在那之後的一段時間裡,也完全無法與你進行交流，以及之前你突然被排擠出世界之外……和這一係列事件之所以會發生,都有關係。雖然知道這些話聽上去很像是某種借口，我接下來的請求在發生了這些事情以後再對你提出,或許也根本沒有被接受的理由,但是……】
【——能請你,聽我說一說嗎？】
喬溫沉默了。
他將來自世界意識的請求一字不差地轉述給了巴衛。
剛準備離開這裡回去找某位陛下尋求援手的妖狐聽完，高高挑起一邊眉毛，臉色還是不太好看，卻在察覺到伴侶的些微動搖以後，臭著臉回答說：
“既然你這個苦主都願意心軟一回，再給祂一次機會了，我攔在中間做的什麼惡人？要說就讓祂說好了。”
——一副“我就看看這家夥還能搞出什麼新花樣來”的標準惡霸樣。
喬溫卻知道，巴衛之所以擺出這副不甚友好的態度，說白了還是對世界意識此前的種種作為十分不滿，並且希望祂也能意識到自己做過的那些事情有多麼過分，更重要的，是巴衛對喬溫的在意，和因此而來的、完全異於妖狐本性的，對世界意識的這一份“紆尊降貴”的妥協。
所以他輕輕蹭了蹭妖狐軟乎乎的臉頰，小聲說了句謝謝，之後才在巴衛稍微緩和了一點的目光注視中，正色向世界意識做出回複：
【既然你這樣說……那就說說看吧。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世界意識在喬溫腦海裡長長出了口氣。
感覺得出祂其實也非常緊張，很怕會被喬溫拒絕。
如今得到喬溫一句肯定的答複，幾乎讓祂整個意識都放鬆了下來。
之後，喬溫就從世界意識那裡，聽說了一個長長的、長長的故事。
故事開始於很久以前，“咒力”這個概念第一次被人提出，“詛咒”、“咒術師”、“咒靈”這些專有名詞也是第一次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
【人們的負麵情感溢出，會累積形成“詛咒”，而“詛咒”隻是一個統稱，事實上，咒靈算是詛咒，咒物算是詛咒，甚至咒術師自己，也是在使用著名為“術式”的詛咒的一群人。】
從世界意識的聲音裡，無法辨彆出人類定義上的“性彆”。
祂的聲音滄桑又優雅，稚嫩又活潑，有時像是許許多多不同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各種不同的聲音混合在一起，所形成的那種大合唱般的混合聲線。
有時又像是某種機械的、不含任何人類情感的、平淡的聲音。
還有的時候，喬溫甚至覺得他聽到的不是類似人類的聲調，而是鳥鳴聲、山澗流淌的清泉聲、瀑布砸落下水潭的嘩嘩聲，又或者風吹過原野，草葉相互摩擦生起的沙沙聲，昆蟲振翅的摩挲聲，雪落的聲音，花開的聲音，甚至……生命腐朽的聲音……
這種感覺真的非常奇妙。
如果不是世界意識所敘述的內容，同樣引起了喬溫的興趣，恐怕光是聽著祂的聲音，喬溫都要沉醉於其中……
【——這是一個建立在詛咒與咒力基礎之上的世界。】
【除了極個彆擁有天與咒縛，本身咒力為0的人類，咒術師也好，普通人也好，身上都會生而攜帶咒力。他們之間的區彆隻在於所擁有咒力的強弱，以及是否擁有天生的、可以馭使咒術、將咒力應用成屬於自己的力量的——天賦。】
【所以，某種意義而言，這世間的萬物根本就是與“詛咒”相伴而生。】
【人如此，世界……也是如此。】
喬溫聽到這裡，無聲瞪大了眼睛——
他好像……猜到什麼了……
【所以，當“我”誕生的時候，“祂”也就一起誕生了。】
【我是屬於世界的意識。而“祂”……】
【既是我自身生來便帶有的龐大咒力聚合而成的“詛咒”的意識，也是從所有對這個世界的負麵情緒中誕生而出的詛咒本身。】
【——或者又該說，是由人們對世界的“詛咒”，而孕育出的咒靈。】
——果然。
喬溫即便已經有所猜測，但從世界意識這裡得到祂的親口證實，還是情不自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因為！那可是世界級彆的咒靈！
是源自人們對整個世界的負麵情感，憎恨、恐懼、怨憤、失落、絕望……
一切一切針對這個【世界】的負麵情感彙聚在一起，生成了已經不能用咒術師所劃分的最高級彆“特級”來為對方判定級彆的，或者說，根本就沒有辦法為對方定級的，最頂級的咒靈。
【從誕生之日起，我就一直與這樣一個存在為伴。】
【在能夠學會辨認正麵情感之前，我所能接收到的，隻有來自於“祂”的純然負麵的反饋——瘋狂、混亂、憎恨一切、想要毀滅一切……】
【每天每天，傳遞向我這邊的，就隻有這樣無限負麵的信息。】
世界意識的聲調非常平靜。
可是從這份平靜之中，喬溫卻仿佛看到了千百年來，祂日日夜夜所承受的，那些無法用
語言來形容的痛苦和磨難。
【我和“祂”就像正與反的兩極。就算生於詛咒的“祂”天生就能運用屬於詛咒的力量，並試圖以這股力量來影響雖同樣是新生，但因為身為世界意識，成長速度十分緩慢，甚至最初連自我意識都十分模糊、根本無法像詛咒一樣瞬間成熟起來的我，但在我幾乎被負麵情感衝垮、真的意識消散的時候，拯救了我的，是來自人類的、來自自然的、來自這整個世界的，溫柔而美好，充滿眷戀與愛憐，在呼喚著我、在挽留著我的，那無數曾經幫助了我誕生，令懵懂而自我意識單薄的我，也在那一瞬間就明白了那其中所有含義的，複雜而溫暖的正麵感情。】
【我在無數負麵情感的衝擊之中掙紮存活了下來。也正是因為有過這一段艱難而漫長的抗爭，我比同時代的其他世界意識，都更加擁有對自我的認知和堅持。】
【所以你之前奇怪我為什麼能用語言與人進行交流？原因就在這裡。】
——不過是為了“活下去”而拚儘全力，短時間內強迫自己以奇跡般的速度，迅速成長了起來罷了。
世界意識似乎發出了一聲輕笑。
【我與“祂”從那之後，就開始了漫長的爭鬥。】
【哪怕是這樣一個充滿詛咒、充滿咒力、被稱為建立在負麵情緒之上的世界，也是我所誕生的世界。我並不否定所有的詛咒，因為負麵情緒有些時候也是必須的，並不是要被完全否定的東西。】
【可是我不否定詛咒，不代表我希望這個世界淪落成為隻有詛咒的世界。】
【我明白，世界當前的狀態非常危險，或許隻需要一點小小的變化，整個世界前行的方向，就會發生重大的偏移。】
【世界意識能夠預見未來的命軌。我想這一點，你已經從之前遇見到的那些世界意識那裡聽說過了？】【我也預見到了這個世界的命軌。】
【雖然隻有一小部分。但就我看到的內容，“未來”已經足夠糟糕，已經足夠被稱為那一點將世界整個拖入深淵的，微小的變化。】
【我想要阻止這種糟糕的變化。】
【就在下定這個決心的時候，我從其他世界意識那裡，聽說了你的存在。】
【喬溫。唯一一個能夠穿越時空裂縫抵達不同異世界，與世界意識進行交流，幫助我們完成心願的——奇跡之人。】
世界意識用溫柔的、低沉的、足以引起喬溫心底的所有羞恥的，滿含笑意的聲音說。
喬溫合理懷疑這個在世界意識裡都算是十分“早熟”的家夥是在調戲自己，而且他還有證據！
可惜，似乎察覺到了他即將惱羞成怒，世界意識很快不再糾纏於這個令人感覺羞恥的話題——
【這些年來，因為不斷與“祂”進行著抗爭，我的力量消耗得非常劇烈，並沒能積蓄下太多的力量。即便如此，為了能夠與你所在的世界產生聯係，我還是調動了此前積攢下來的全部力量，孤注一擲、拚儘全力地碰撞過去，撞出了一道足夠你通過的時空裂縫……】
可也因為這一次的消耗太過劇烈，世界意識在那之後，就始料不及地陷入了一場沉睡。
【很抱歉沒能在你到來的第一時間就與你進行聯絡。因為我那個時候……說來慚愧，甚至都沒能恢複清醒。】
而當祂恢複清醒的時候……
【就發現你正伸出手，要去碰觸看似封印中的獄門疆……】
【你說“看似封印中”是什麼意思？】
喬溫敏銳地抓住了世界意識話中透露出的重點。
那個溫和而沉穩，卻疲憊不堪，虛弱無比的聲音停頓了一下，苦笑著回答：
【“祂”無法阻止我邀請你來幫忙，又知道有“那位大人”的保護，像“祂”這樣的存在，不可能與你進行直接的精神交流，就隻能想其他辦法，破壞掉我的計劃……】
【所以……】喬溫咋舌，【“祂”想借那群老家夥之手，出其不意，在我接觸到獄門疆的瞬間發動封印，將我封印起來？】
【——沒錯。】
世界意識的聲音裡充滿歉疚。
【我醒來的太遲了，遲到甚至來不及跟你進行溝通，千鈞一發之際，隻能先將你送到千裡之外，避免你與獄門疆進行接觸……】
【“千裡之外”？】喬溫吐槽，【你是剛睡醒對距離把握不精準還是怎麼樣？那一下都把我送出世界壁之外了不說，時間線也跟著推後了整整十年啊這位朋友！】
世界意識沉默了一下。
【抱歉……】祂艱難地說，【我沒想到“祂”察覺到了我即將蘇醒，並且狡猾地猜測到了我可能使用的應急手段，乾脆用與我同源的力量，借助我的行動，直接將你排除出了世界之外……】
喬溫：…………
喬溫：………………
啥玩意？？
那個“祂”智商這麼高的嗎？
就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