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半夜,鬼東西又鬨了一場,但邢慕錚儘力在一刻鐘內止住了發狂。
身子的痛楚比之前更甚,但邢慕錚不在乎,他甚至不希望嬌娘被他吵醒,可嬌娘還是醒了,因為鬼東西哭聲太大。
膽敢在背後搞這種把戲的人,最好有膽子承受他的怒火。邢慕錚看著錢嬌娘眨著快睜不開的眼替他敷藥換藥,閃過前所未有的狠厲念頭。
隔日上午,錢嬌娘與清雅商量著如何做侯府的賬冊。錢嬌娘聽周牧與她對過那麼多回賬,大概已經明白侯府平日裡有些什麼賬務了,清雅還在一旁輔佐她,但錢嬌娘並不急著做好賬,反而順便學起字來。
皇帝不急,他這個太監也不急。清雅隨遇而安,嬌娘要她教什麼,她就教什麼。
“銀……金……”錢嬌娘埋著腦袋,笨拙地拿著狼毫毛筆,在紙上照葫蘆畫瓢。定西侯躺在搖椅上一晃一晃地看著她。
清雅悠閒地坐在嬌娘身旁打著扇,瞅著她寫,看見嬌娘手臂垂了就用團扇把它抬起來。嬌娘抱怨,“這姿勢真沒錯?累得慌。”
“我五歲就開始習字練字了,你還懷疑我?”清雅拿扇子拍拍她的背,“坐直來。”
“坐直了我看不明白。”錢嬌娘鼓了腮幫子,坐直了卻眯了眼。
“叫你夜裡不要刺繡,偏不聽。你遲早是個睜眼瞎!”
錢嬌娘揉了揉眼睛,哼了一哼,“繡莊這幾日有生意麼?”
繡莊?什麼繡莊?
清雅拿了一旁的機關盒,也試著破解上麵的機關,“有一個,掌櫃的說,知州千金要做一條花籠裙,短裙用金絲線繡,不太容易,問咱們接不接。”
“接啊,怎麼不接,他出多少銀子?”
“一兩銀子。金絲他包。”繡娘繡出一條裙子,一兩銀子已是高價。
“廢話,他不包誰包?一兩銀子……知府千金……行罷,雖然金錢線繡麻煩,但接罷。”錢嬌娘繼續埋首練字,不知不覺頭又低下去了。
邢慕錚傻眼了。他的妻子,堂堂的侯府夫人,替知州小姐繡裙子?隻為了一兩銀子,就沒日沒夜地損她的眼?
清雅隨意撥弄著機關盒子上麵的木條,挑了眼道:“姐姐,咱們現下可是掌握著侯府的庫房鑰匙呢。”
“那又如何?又不是咱的,看著眼淺有用麼?”錢嬌娘抬頭瞟了她一眼,“再忍忍,等咱們攢夠了錢,就自個兒開個繡莊。女人家不靠彆人,就靠自己。這世道,誰都靠不住,你給我記住嘍!”
她是侯府的主母,不想著從侯府拿錢,反而辛辛苦苦地賺錢?她莫不跟他一樣,也成了傻子了?邢慕錚想。
清雅沉默了一會,“那等我得空了,再多畫幾副畫拿出去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