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無奈的聲音傳出來,“蓮娘,我雖對你還有餘情,但你多言多語,惹父母不快,爹娘叫我休了你,我也不敢不遵從父母之命。”
周翠蓮哭得更凶了,“難道你我的夫妻情份,就這麼淺麼?”周翠蓮跪了下來,“爹,娘,媳婦嫁到朱家,挑描刺繡,燒火煮飯,劈柴挑水,哪樣不行?就因媳婦多說幾句話就要休了媳婦,媳婦著實太委屈了!”
一老者衝出來,指著周翠蓮大罵,“女人家須說話安詳,少言慎行,方是做媳婦的道理。哪裡見過你這樣多嘴多舌的,以後必敗壞門風,玷辱祖上!我朱家容不下你這樣的媳婦,滾回你的娘家去!”
周翠蓮連連磕頭,“爹,爹,您行行好!媳婦兒父母雙亡,奶奶年邁,叔叔嬸嬸刻薄,媳婦兒被休回去定也不容。媳婦兒回去便是死路一條,還望爹娘開恩
哪!媳婦兒以後不多說了,媳婦以後不說話了!”
朱老爹怒道:“你說你不說話,還不是說了這麼大一串,還有天底下哪裡有說自己親叔叔不是的侄女,你這樣的婦人真是叫人生厭!”
“她的叔叔本就刻薄,她哪句話說錯了?”
驀然一句上揚的女聲,叫朱家和出來看熱鬨的胡同街坊都看向發聲處。周翠蓮一扭頭,周姥姥含淚叫了一聲翠蓮丫頭,周翠蓮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奶奶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朱老娘與朱秀才全都走了出來,看見錢嬌娘與周姥姥,還有她們身後捧著贄禮的侍衛丫頭,全都愣住了。周翠蓮爬起來,跑到周姥姥麵前,一個勁兒地哭著叫姥姥,就似當年的小丫頭被欺負了,尋求最疼愛她的奶奶的安撫。周姥姥也是淚眼婆娑,她原是興衝衝地過來瞧孫女兒過得好不好,不想竟看見她被朱家掃地出門。
“奶奶,您怎麼來了?這天寒、地凍的,您是怎麼
過來的?叔叔嬸嬸、他們沒陪您來?您說您這大冷天的,跑這麼遠來做什麼?”周翠蓮邊哭邊問。
“我跟著嬌娘來的,丫頭,你怎麼了,啊?”
周翠蓮狼狽抹去眼淚,想揚起笑容但沒能成功,隻能哽咽地搖搖頭。她看向錢嬌娘,一下就記起來了,“你是錢姐姐…還有醜兒,都這麼大這麼高了!”
邢平淳叫了一聲翠蓮姐姐,他還記得這翠蓮姐姐的笑聲,特彆的響亮。隻是現在可憐巴巴的。
“難為你記得,你這是怎麼了,朱家為甚要休了你?”錢嬌娘問。
周翠蓮淒淒一笑,“公婆嫌棄我多話,便要休了我。”
錢嬌娘又問:“你說了什麼話,可是說了些不好聽的話?”
周翠蓮搖搖腦袋,鼻子一抽一抽的,“我沒有說不好聽的話,隻是尋常說話多了些…”
周秀才去迎親時見過周姥姥,他上前來行禮,周姥
姥心裡氣得很,又不敢與姑爺發作,隻是問道:“朱姑爺,我們家翠蓮可是鄰裡都誇讚的好姑娘,這樣貌這能乾,方圓百裡也挑不出一個,你為何要將她休了呀?”
周秀才為難道:“周奶奶,你說得不錯,蓮娘的確能乾,隻是管不住一張嘴,我爹娘厭煩她多話,故而要我休了她。”
周姥姥瞪眼,“我們翠蓮是嘴快些,愛說些,但是也不至於到這等田地,你們為了這事兒就要休了她?”
朱老爹拂袖上前來,“原來是周家奶奶,你來得正好,你把你這孫女兒領回去罷,我朱家喜歡說話安詳的媳婦,不喜歡她這一天到晚嘰嘰喳喳的媳婦,敗壞門風!”
“你們既喜歡安靜些的姑娘,為何當初不娶個啞巴來?”錢嬌娘笑問。
朱老爹被她這不鹹不淡的一句噎住了。
周姥姥怕錢嬌娘更惹朱老爹生氣,將這事變得更無法挽回。若是她家翠蓮被休棄了,以後可怎麼活呀!周姥姥連忙好聲好氣道:“親家,孩子嘴是快了些,是我沒教導好,您看您提出來了,叫她改便是了,這些都是些小事兒!戲文上都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姑爺和翠蓮能結成恩愛夫妻也不容易,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朱老娘一直沒說話,隻是狐疑地注視後邊跟著一隊兒的丫頭侍衛。她記得周家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小門小戶,隻是周翠蓮模樣兒出挑,她兒才要娶她過門。可是怎地突然來了這麼一隊兒,這與周姥姥站在一處穿錦衣披狐氅的貴氣少婦又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