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州來的親戚第二日便走了。邢衍安說是儘早將那邊安排妥當了就先過來,邢慕錚派了一些人手護送他們回去,也順便幫忙搬家。
錢嬌娘去繡鋪轉了一圈,這其實不能說是一間鋪子,而是一棟繡樓。足足有三層樓,屋裡布置得很是典雅,內裡甚至有個小景園。這不是周翠蓮的手筆,而是邢慕錚的幕僚讓人擺布的,錢嬌娘心想,自己若還是平頭百姓,她是絕計不敢踏進這樣的繡鋪的。
周翠蓮轉達那幕僚當時的話:“這才配得上以千金玉鐲換一裙的夫人繡品。”
這是要造勢了。
隻是這樣能有客人來麼?錢嬌娘從未開過鋪子,心裡還是有些忐忑。
老宅子裡來了好幾個美人,是錢嬌娘讓人去叫來的,她們都是願意來繡鋪裡當繡娘,自己養活自己。錢嬌娘便說是要將她新想出來的繡法教給她們,眾女都嚇了一跳。
錢嬌娘的刺繡大夥兒都見過,的確與尋常不同,她們有的還親眼見過她刺繡,隻是她手巧如靈蝶紛飛,便是學過的都看花了眼,哪裡找得出竅門。這樣的手藝她不藏起來,反而慷慨要教給她們,怎麼不叫人吃驚。
錢嬌娘奇怪她們的反應,“你們是不願意麼?”
眾女忙都連連搖頭。
煙蘿替她們說了心聲,錢嬌娘這才恍然悟了,她笑道:“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我能想得到,你們以後總能想得到,我不過是快一步罷了。”她頓一頓,“你們願意做工,自己養活自己,我覺得這樣很好,我願意教你們。”
眾美人互視一眼,心中多有感觸。她們賤命如浮萍,任由主人當禮物隨手送出,還以為送給了定西侯爺便是大造化了,奪得侯爺寵愛誕下一子,成了側室姨娘就是最好的結果。豈料定西侯的目光全在他的夫人身上,連半分也不曾施舍。她們卻因禍得福,得了這輩子興許都得不到的尊敬,有朝一日她們還能身有蓄銀,昂首挺胸嫁與良人,不必在小小後院與一群女子爭奪寵愛。那日子,想想都是美的。那日子,是夫人給她們的。
其中一女道:“夫人心慈,我等願拜夫人為師,遵夫人教規。”
錢嬌娘樂了,“我哪裡有這樣大的本事還成師門了。”
“便是有一個徒弟,也能成師。”煙蘿勸道,“夫人是一番好意,但開山立派能省去許多麻煩,尊師重道總是好的。”
錢嬌娘偏頭想了想,“那成罷。”
幾個美人頓時機靈跪下了,齊叫師父。
煙蘿笑道:“拜師哪裡這樣容易,得選個良辰吉日送上拜師禮,還要拜師敬茶。”
眾女聽了也不覺尷尬,嘻嘻笑著起身來,七嘴八舌地說著備禮的事兒。錢嬌娘笑問煙蘿,“你呢,你想學麼?”她發覺她這些時日總是欲言又止,恐怕是想學刺繡又怕她不同意。
誰知煙蘿卻搖搖頭,“夫人,奴婢不想學刺繡,奴婢想……”她欲言又止。
“你想乾什麼?”
煙蘿猶豫片刻抬了美眸,“夫人,奴婢想當繡鋪管事的。”
錢嬌娘略為意外,“管事的?你是說想來這繡鋪坐鎮招呼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