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首領室變得極度安靜, 隻能聽得見翻閱紙張的聲音。
麻生秋也站在辦公桌前伸手看報告，閱覽首領才能看的機密內容。
稻山己吾沒有生氣，或者說——他無法對麻生秋也產生負麵情緒, 蘭堂把首領的人格編輯後，刪除了對自家戀人不利的部分。
這也讓麻生秋也對首領失去了敬畏之心。
一個不會傷害自己、不會辱罵刁難自己, 如同舞台上的人偶, 他能做的就是隔著帷幕去操控對方、觀察觀眾、和學習人偶生前的一舉一動。首領死後，蘭堂在加深對醫學和人體的了解，他也在夏目漱石的引導之下, 進一步在學習揣摩人心的技巧, 往劇本組的最低要求靠攏。
“Boss，您為了坐穩位置, 清除大佐先生的人，不怕他反叛？”
“該怕的人難道不是秋也君嗎？”
稻山己吾打趣對方一句, 把生死看透之後，性情有了極大的轉變。
麻生秋也說道：“你在給我找麻煩？”
稻山己吾一身輕鬆, 眼神虛幻, 隱約可見生前的冷酷, “不能這麼說, 想要執掌大權, 任何一個部下的權利就不能過大，西田乾部沒了, 還有大佐乾部和八木下乾部, 隻有削弱他們二人，才不會讓他們起異心。”
稻山己吾把另一份文件丟過去，是他針對八木下一之流的打壓。
在港口黑手黨，他早就讓眾人敢怒不敢言了。
暴君風格。
這一點, 稻山己吾清醒後也不會改變，長久以來培養的習慣令他說一不二，他最多是不再天天疑心病，被病痛折磨得精神失常。
“秋也君，你這個乾部當得太失職了，連我可以針對你的安排都沒有。”
“……”
“你的身邊，能為你賣命的有幾個人？”
“我不需要他們的命。”
“哈哈，你在跟我開玩笑嗎？有一個爬到黑手黨高層的乾部不追求權勢、不貪圖金錢、不享受其他美色，一心一意待在辦公室裡的工作？”
“我的行為很奇怪嗎？”
麻生秋也的臉色微微困惑，認為自己沒有錯。
如同每一份工作，華國人的精髓就是端著鐵飯碗，吃到退休為止。
港口黑手黨在他看來就是一份上輩子好奇的工作，薪水高，工作嚴格，文憑要求低，他為了這份“好奇”付出代價，卻不會認為自己的工作態度有問題，比起過去殺人就惡心的情況，他如今算是習慣了。
箭開弓，不回頭。
他踏入了黑暗就不會認為自己走錯了路，頂多是承擔了一些罪孽。
“秋也君，你不像是這個國家的人。”
忽然，稻山己吾的話讓麻生秋也的心跳加速一秒，而後對方的說法證明了隻是想偏了，“你看上去與其他人格格不入，我生前無法看透你，死後安定了下來，我這抹虛假的靈魂反倒是有閒心觀察你，越看越令我心驚訝，你不在乎這些東西，說明你認為你隨手就可以得到。”
“你的賺錢能力高超，所以你不在意錢財，你的非異能力身份限製住了你，所以你不會去貪圖不符合身份的地位，你的男朋友是法國異能力者，容貌和能力勝過了日本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男人，身材也是個極品，不是日本人喜歡的纖細美人，臀腿都很有肉……”
“而且還有一點。”稻山己吾愉快地笑道，“蘭堂君失去了記憶，對你極度依賴，我忍不住想……這一切是不是你的……”
【算計。】
麻生秋也把手中文件砸在辦公桌上，“停下你的廢話！”
稻山己吾的喉嚨仿佛被力量卡住，眼球突出，張口也無法說出聲音。
他被蘭堂設定了聽從麻生秋也的命令。
人偶，不能違背主人。
然而人偶的眼睛可以滲透出意誌，用黑暗的神態注視著麻生秋也，想要看到對方惱羞成怒的臉色。可惜這樣的失態轉眼即逝，麻生秋也仍然是那個敢讓稻山己吾掐住脖子來看誰先死掉的頂級分析師。
麻生秋也說道：“你的猜測都是你一個人的臆想。”
【我沒有算計蘭堂，我沒有利用蘭堂，我尊重他失憶後的人格，我愛他、想要保護他，讓他不會淪落到客死異鄉的結局……】
【我算計的僅僅是……】
麻生秋也狠狠壓住心頭的紛亂思緒。
某一個名字仍然躍過了理智，從自欺欺人中浮現在腦海裡。
【阿蒂爾·蘭波。】
這個最初熱愛無比，後來讓他慫了的名字卡在喉嚨，不敢輕易說出來。
它就像是一個開關……等著被引爆。
“Boss，合格的首領隻要關注你的工作，不會去妨礙他人。”
“……是。”
主從順序顛倒，港口黑手黨首領滿臉複雜的回答。
終究是亡者先低頭了。
外麵，中原中也為了解救家庭作業，找了很多人幫忙，在學校裡變成“羊”社團的小夥伴們各個出謀劃策，提出天馬行空的意見。
“既然是士兵，再打一場仗證明自己，被國家當作英雄接回去呀！”
“哪裡有這麼容易啊。”
“回歸祖國？把他們的屍體送回去算成功嗎？”
“哇，這個太狠了，聽我的！讓他們綁架那些當官的，逼那些人同意！”
“我覺得花錢買回國的身份比較好……”
“對了，有偷渡的機會吧！”
中原中也把內容記錄在小本子裡，收集完畢後，沒有說哪一個人的意見特彆好，卻暗自誇獎了一下自己的小夥伴們。
這麼多主意，不愧是擂缽街的人！
讓外麵的小學生、國中生回答，肯定沒有人能說出像模像樣的答案。
貌美雪白的金吉拉“龍兒”趴在中原中也的後背上，尖尖的貓爪子勾住肩膀上的衣服，防止掉下去。它的體重大約七斤，絕育後也沒有過分發胖，可謂是美美又厭世的仙女貓，精心飼養後，顏值不低於同價位的布偶貓。
中原中也的同伴們有不少是女孩子，見到貓的眼睛都是炙熱的。
太漂亮了！
她們哪裡見過這麼好看的貓！
“中也，我能摸一下它嗎？”柚杏和另一個短發少女圍過去，左右靠近，企圖得到中原中也的同意。金吉拉從放鬆狀態立刻變成警惕狀態，弓起了貓身體，尾巴豎起，張開威脅的牙齒。
中原中也用重力異能力裹住金吉拉，防止它誤傷同伴。
他苦惱地說道：“這隻貓不喜歡被彆人觸碰，如果你們想要養貓，我下次在外麵給你們撿一隻流浪貓回來。”
柚杏吐槽：“流浪貓能有它這麼好看嗎？”
中原中也沒有妥協，“它是彆人送給秋也先生和蘭堂先生的。”
歸屬權不在他身上，他不能強迫貓來營業。
中原中也出了個主意：“你們有空跟我說，還不如多買一點好吃的，把它喂高興了，它主動走過去讓你們擼貓。”
女孩子們望貓興歎，同意了這個說法。
零花錢要省著一點花了。
每個願意上學的羊成員都有一筆固定的零花錢，每個月三千日元，麻生秋也還會給他們提供最低程度的衣食保障，想要提高生活質量，他們就必須在節假日走出這棟老式的宿舍樓，尋找打工的機會。
中原中也在去找老師的路上，打了海外電話給了工藤優作，沒有打通，這位名作家可能是在書房裡安心寫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