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有點甜(1 / 2)

市裡領導說是打聽去了,也沒那麼快出結果,這年頭數據庫不完善,統計高考成績以及後續的錄取工作都要經曆一個相當繁瑣的過程,再加上這兩屆考生人數超乎想象的多,省裡也是一團亂,負責合計的專員忙得焦頭爛額。

這就苦了利益相關的幾方,市裡領導坐不住,縣裡領導吃飯睡覺都在惦記,更彆提公社上……從來沒什麼存在感的永安公社可算盼來一次露臉的機會,誰不希望自己能上光榮榜?他們公社考出去一個鬱夏,來年能拿上不少指標,尤其是教育這塊兒的。

彆看拿獎金的是鬱夏本人,考出個狀元對永安公社是大大的有利,鬱夏同學的成功自然也離不開學校老師以及公社乾部的關心幫助,相關人員都能跟著長臉。

要說淡定一些的還是老鬱家,用老太太的話說,結果咋樣從出考場就定了,你答得好就能上,答不好急死沒用。這道理擱在鬱夏身上也是一樣的,狀元是誰早定了,等幾天總有個準話,乾著什麼急?

看大兒子坐不住,老太太還說他:“鬱學工你坐下,走來走去都快給我晃暈了!夏夏她校長不是說試卷是遮了名字的?閱卷老師想乾點啥也乾不了。他們閱卷那地方還有武警同誌端著鋼/槍監督工作,誰敢拆開來看名字打分?拖出去就能把你槍斃了!所以說,那省狀元隻要該是咱家的它就跑不了,要是長腳跑了總歸是彆處還有比夏夏考的更好的。”

老太太淡定得很,市狀元已經超出全家的預估了,等於說飛來橫福,要知道他們頭幾天考慮的還是能不能錄上誌願。

鬱夏就在旁邊,聽她奶說完還勸呢:“奶就彆說大伯了,大伯是在為我著急呢!不過也的確不用太擔心,這套卷子沒那麼容易,要超過我那個分數相當有難度,我把握挺大的。”

大伯娘聽著這話也舒坦,心說也就是二妹,換個人考到她這個分數鼻孔都朝天上去了,哪還知道體諒人呢?

“二妹說的是,省裡還沒消息,學工心不放不下……”

鬱大伯特彆有理,聽他媳婦兒這麼說還振振有詞頂回去:“是個人都放心不下!咱省有多少市就有多少市狀元,那省狀元就一個!”

本來老太太已經讓鬱夏哄高興了,聽到這話就要抄家夥揍這個皮癢的大兒子:“你這口氣還不小,咱們市裡多少人參考你知道不?市狀元你還不當回事了!”

鬱大貴本來在走神,看他們母子鬥起嘴才喊了個停:“行了老婆子,咱家喜事臨門,這種時候還吵鬨個啥?學工你也是,你媽脾氣是暴,她說得也對。有些話關上門在家裡講沒啥,出去還是要謙虛,看看半年前你還不明白?一個生產隊能錄上幾個人?難說沒有心裡酸的,這陣子誰也彆昏頭,說話做事謹慎點。彆人怎麼誇咱夏夏都不打緊,你們不許膨脹,能當上市狀元已經光宗耀祖了,彆一副貪心不足的樣子。”

這麼一說破,鬱大伯也拐過彎來,連忙點頭:“爸我記住了。”

說著他還看了旁邊悶不吭聲的鬱學農一眼,心想到底是老二穩得住,自己還是做哥哥的,這方麵大大不如。

天知道,被他誇讚的鬱學農根本就是被校長和主任炸成煙花了,這會兒還飄飄然神遊天外呢。

“對了,大妹呢?怎麼沒看到大妹?前頭咱家擠了那麼多人也沒見她幫忙端個茶倒個水拿個瓜子。”

說到這個鬱媽都疏忽了,婆婆朝她看來,她也茫然的看回去。

還是鬱毛毛眼尖,舉手說:“這個我知道!二姐學校那個主任過來的時候大姐就出去了,還沒回來。”

“她不也是公社高中畢業的?以前的老師來了也沒上去打個招呼?她咋回事?”

鬱媽心裡發苦,不知道該咋說,倒是大伯娘旁觀者清,嘀咕說:“怕是看二妹前程好,自個兒又沒個著落,心裡不舒坦。”

大伯娘不怎麼看得上這個侄女,彆的不說,因為自家條件好一些,學工看兄弟日子過得磕巴,哪怕沒直接給錢給物經常也把學農一家喊來吃飯。自家不缺這一口,照應兄弟也沒啥,這個二弟妹雖然木訥了點,手腳勤快不討人嫌,鬱夏更彆說,唯獨鬱春,真就好像去彆人家做客似的,從來不會幫點忙,坐下吃,吃完放下筷子就走,經常連招呼都不打一個。

都是小事,大伯娘是不至於同她計較,多幾次對這個侄女總歸喜歡不起來。可又輪不到她說什麼,一則自家孩子都教不過來,二則她鬱春也是有爸媽的。

大伯娘一個嘴快,說完鬱大伯就踢了她一腳,還使了個眼色過來。

眼瞧著氣氛尷尬了,他立馬岔開話題:“都是小事,媽你看咱家席麵怎麼擺?備幾個菜?”

說到正事,老太太果真就把鬱春忘了,她合計一番:“雞鴨魚那幾樣得上齊活,小菜也湊幾個,分量要弄足。”

鬱媽皺眉:“那得花多少錢?”

“誰也不會空手來吃,總得隨禮,合計下來也沒那麼大開銷。學農媳婦我知道你窮怕了,平常摳一點沒啥,這酒席不能省。退一萬步講你閨女至少是全市第一名,這放在哪家都是大喜事,鄉親們等著沾光,咱家啥動靜沒有像什麼話?”

道理都懂,可是……

“這不是還要供夏夏讀書?她第一誌願填的首都的學校,那可是首都,物價聽說高得很。”

老太太也懶得再說,就擺擺手:“行了,酒席的事你彆管,這怎麼說都是整個鬱家的大事,還是學工媳婦來操辦,地裡有的地裡出,地裡沒有就出去買,錢問我拿。”

大伯娘應得痛快,拍著胸脯打包票說一定張羅好,不給家裡丟人,又笑眯眯看向鬱媽:“我娘家姐妹燒一手好菜,到時候叫她過來幫忙,弟妹你是夏夏的媽,到那天就負責招呼鄉親們。”

老太太看大媳婦相當滿意,她點點頭,又轉向鬱學工:“老大你抽空跑趟縣裡,把夏夏這個情況告訴老三,讓他提前同領導打個招呼,先請好假,到那天不要缺席。”

說到這兒老爺子也補了一句:“順便打幾斤酒,到時總得喝上兩杯。”

鬱學工都記住了,應說:“趕早不趕晚,我明天就去,把咱家的大喜事說給三弟聽,讓他高興高興。”

幾人商量到天擦黑,鬱夏和鬱毛毛陪著將老爺子老太太送回大伯那頭,回來洗洗準備睡了,白日裡發生了不少事,累啊。

這一夜,鬱夏睡得噴香,能考多少分她心裡有數,這個結果也不意外,從頭到尾她可說是最穩得住的一個。其他人就沒怎麼睡好,多數是興奮得睡不著,就連老爺子老太太回去還關上門說了好一會兒,更彆提鬱爸鬱媽。

鬱春一方麵高興事情朝著她預想的方向在走,鬱夏報了醫科大學,學醫比學其他時間還要久,自家這個情況她輕易回不來,等於說她去了首都再要見麵都得是幾年後,不用擔心她和高猛會擦出火花。

同時她心裡也有失落,二妹太優秀了,比上輩子都還要出色,她跟著就要去全國最好的醫科大學讀書,讀完幾年本科沒準跟著進修,進修幾年出來就進大醫院,熬一熬沒準能成什麼主任醫師……醫療體係的事鬱春不怎麼懂,她隻是想起來後世老百姓搶著掛專家號看病求醫的場景,真是大清早就去排隊,晚一點都輪不到你,醫院擠得就跟菜市場似的。

她心裡有點觸動,想著自己占有先機,是不是該做點啥。又記起上輩子做什麼虧什麼的慘痛經曆,覺得還是先搞定高猛,結婚之後讓高猛去打拚,她幫著管錢或者出點子都成。

高猛一定能發財的,他上輩子就是知名企業家納稅大戶。

鬱春就跟煎雞蛋似的,翻來翻去翻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過去,因為睡得晚,她第二天起得也晚,收拾妥帖之後出去轉了一圈,發覺隊上熱鬨極了。

鬱夏倒是沒往外跑,想著收到錄取通知之後跟著就要上首都,這段時間她想多陪陪家人,就幫鬱媽生火做飯幫著洗衣裳喂雞。

本來嘛,緊張的複習階段早就過去了,她做點事也影響不到什麼,讓村裡人撞見又說:“你家鬱夏多金貴,這都要去京市上大學了,你咋還讓她做這些?”

鬱媽仿佛又要被說動了,看情況不對,鬱夏趕緊插了句嘴:“哪就金貴了?誰不是人生父母養的?對了,楊嬸你家蘭子怎麼說?”

說到這個,那婦女就歎口氣:“說是考壞了。”

“不然再複習一年?我看蘭子還成,就是從國家宣布恢複高考到報名參加考試這中間太短,她又不是應屆,自己複習難免不係統,再加把油來年沒準也能考上。你家條件好,也不差這一年半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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