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有點甜(1 / 2)

鬱夏差點沒承受住他們的熱情,再一次回答了走道那頭身著深藍色工裝三十歲上下男同誌的問話之後,她從包裡取出那本帶來解悶的名著,耐著性子看了起來。

翻了得有七八頁,鄰座的女同學拿胳膊肘撞了撞她:“你是一個人上首都?家裡沒送?”

鬱夏順手將筆夾在書裡,把書合攏擱在大腿上,這才側過頭應她:“火車票貴,我家裡貧困,送不起。”

彆說主動搭話那人,就連對麵幾個都挺意外。在他們看來,鬱夏就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這歲數的女同誌最要臉麵,換個人怎麼也該會說爸媽事忙走不開,像她這麼坦誠倒是不多見。

也因為她太坦誠,問話的反倒不好意思,那女同學撓了撓頭,說:“我就是想說咱都是一個人上京,不如輪流睡覺,隨時有一個醒著也方便看行李。出門前我媽說火車上挺亂的,不仔細點容易丟東西。”

鬱夏點頭:“我還精神,要不你先睡?”

上大學啊,多大的事!對方從出發前一晚就興奮,興奮到這會兒早撐不住了,聽鬱夏答應了她就露了個笑臉,指了指座位底下那一包,又指了指上頭貨架:“這兩個都是我的,麻煩你盯著點,等我睡醒了也幫你看包。”

鬱夏回她一個笑臉,準備打開書頁接著往後翻,又聽她說:“我叫戴玉蘭,是雙橋縣城的,去京市上師範大學。”

“你好,我叫鬱夏,錄的京市醫學院。”

交換了名字就算認識了,戴玉蘭仰頭靠著椅背睡過去,看她睡著了,鬱夏翻書的動作都放輕許多,她一邊讀著做消遣的,一邊在心裡感慨這姑娘性子真是太直了點。鬱夏當著大家夥兒的麵說家裡貧困就是免得賊惦記,明著告訴你我窮,隻帶了一包舊衣裳,費老大勁偷到手了也不值什麼。邊上這姑娘就不同,她這樣千防萬防反而引人注意,偷兒就愛找這種人下手。

不過既然答應下來,戴玉蘭睡過去這幾小時裡,鬱夏將她的包看的好好的,彆看她大多數時間都在低頭看書,隻要有人往那邊貨架伸手,她總能第一時間注意到,中間就有一個鬼鬼祟祟的,沒來得及乾啥就發現鬱夏笑眯眯看過來,做賊嘛總歸還是心虛,他又故作鎮定把手縮回去了。

旁邊戴玉蘭睡醒之後第一時間抬頭去看貨架,又低頭瞧了瞧椅子底下,看行李都在才鬆了口氣。

她接著就去洗了把臉,又上了個廁所,回來換鬱夏去上廁所,等鬱夏從廁所回來,還特彆提醒戴玉蘭:“我有點困了,待會兒就麻煩你看著,火車行駛過程中問題不大,停站的時候上下人多,你多注意一點。”至於先前疑似差點遭賊她倒是沒明說,本來也就是看著像,對方又沒下手。

她倆交換睡了幾次,都沒出事,眼看再有半天就要到終點站,戴玉蘭已經坐不住了,她恨不得同自己的夢想一起從車窗裡飛出去。鬱夏想著到校以後還有的忙,趕著睡了一波,就這一波,出了狀況。

她是讓一聲驚呼吵醒的,揉了揉眼把身子坐直,就發覺戴玉蘭煞白個臉,抬頭一看,上頭那帆布大包沒了。

鬱夏原本還有點迷糊,這下徹底清醒過來,問她咋回事,戴玉蘭情緒很崩潰,像是沒聽見似的。還是對麵的男同誌說:“剛才有個抱孩子的婦女同她搭話,兩人聊了一會兒,回頭那包就不見了。”

“……那婦女呢?”

“剛才那站下車了。”

鬱夏想了想,起身去找了一下負責這兩節車廂的乘務員,說她鄰座的大學生行李丟了,又大致描述了一下那包的顏色材質大小,絕望的是……乘務員還真有印象,說前頭那站就有個拿那種包的小平頭下車。

本來這事同鬱夏沒多大乾係,就是看戴玉蘭已經傻眼了,她才幫著問一下,想著要是人還沒下車沒準能追回來。會獨身上京想也知道家裡條件不會太好,哪怕這年頭大學生讀書不費錢,丟那麼大一包東西能不心疼?

不過到底是萍水相逢,她把情況說給乘務員聽了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負責任的乘務員也跟了過來,既然有專人管,鬱夏就沒再多事。

而戴玉蘭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從乘務員過來她就一直在說明自己的情況,說她雖然是縣城裡的但是家裡條件也不好,她那包裡不僅裝了床單被套之類,還有開水瓶,還有飯盒,有好些都是沒票不好買的東西……這也就算了,她學籍檔案也擱那裡頭放著,丟了可咋辦呢?

看這個架勢,不找回來她是不會罷休,鬱夏沒再多嘴,本來丟東西的時候她正在睡覺,對這事也是一問三不知,能提醒的都提醒了,能幫的也幫了,隻能說那賊偷聰明,前頭一直忍著沒下手,眼看快到終點站,你疏於防範才設了個套,抱孩子的婦女十有八/九是打掩護的同夥。

背著行李下火車的時候,鬱夏還想著得虧自己沒穿新衣服,再有她臉皮也厚,坐這一趟整節車廂都知道了……知道S省高考狀元學習雖然好,模樣也標誌,其實是個鄉下土妞,家裡窮得很呢。

鬱夏從出站口出來,就發現火車站前的廣場熱鬨得很,每到新生報到的時候就是賺外快的大好時機,家裡有自行車的把自行車都騎了過來,說是一塊錢一趟,保證送你到校門口,為了賺錢,他們什麼轍兒都想得出來。

做這種生意的一般會去找那種穿著嶄新眼神裡懷揣著夢想的青年,這種很大概率是好忽悠的新生。鬱夏就穩,她背的行李不少,但是整個人不慌不忙不著急,一路走出去都沒人往她跟前湊。她是準備去找公交汽車站,再跟人問問看坐哪站能到京醫大,就撞上後頭一班列車也到了,出來的人裡頭正好就有同校的。

那是兩個穿著白襯衫的男同學,看著像二十幾歲,一高一矮普通模樣,他倆正在說呢:“不知道我們醫大這學期招了多少新生,新生裡頭有多少漂亮學妹。”

漂亮學妹啊,那就是學長們的執念與追求!也是他們遇上其他學校男生時吹噓的本錢!

瘦高個剛說完,就被旁邊那個奚落了一臉:“想要漂亮學妹你報什麼醫科?像我們綜合大學文理都有,女同學在數量上就贏了。”

“光有數量管啥用?”

“……那你們數量都沒有呢,上回跟你去轉了一圈,簡直就跟進了和尚廟一樣。”

瘦高個不服:“我們臨床醫學係女同學是不多,學藥劑啊護理啊衛生管理教育的還是有不少。”

哪怕他這麼說,邊上那哥們兒還是不以為然,擅長理工科的女同學原先就不多,還要考上京醫大,那分數線是不比京大清大,也真不低!有這幾個先決條件卡著,信他說的才怪了。

漂亮的女同學啊,那得去文學院去教育學院去外語學院找!

那矮胖矮胖的都打算好了,等他到宿舍之後要和同寢室的講個笑話:京醫大有美女學妹……

就這時候,有個悅耳的女聲從旁邊傳來,他倆齊刷刷一扭頭,就看見一個背著碩大帆布雙肩包頭上一層薄汗的女同誌。她看起來非常年輕,頂多也就二十,皮膚白白的,人瘦瘦的,紮著一束馬尾臉蛋怪好看。

那女同學笑盈盈說:“請問你是不是京醫大的師兄?”

瘦高個不愧是和尚廟出身,美女當前還沒反應過來,矮的那個已經伸手要接她行李了:“妹子你背著這麼大個包沉不沉,來我幫你拿著,咱邊走邊說!”

鬱夏連忙擺手:“不用了,你這兩手也不空呢。”

那矮個子反應賊快,一把將提在手上的行李塞給傻站著的瘦高個,跟著就把鬱夏那一大包背上了自個兒肩頭:“對了妹子你是哪個學校的來著?帶這麼一大包是新生報到?京市地盤老大,沒人領著你轉個暈頭轉向也找不到路,這樣……相逢就是有緣,哥送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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