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有點甜(1 / 2)

鬱夏到底收下了王阿姨遞來的票證,再三道謝然後上了樓。這個點兒宿舍另外三個都在上課,鬱夏拿鑰匙開鎖,進門以後還不忘記帶上插銷。

她到自個兒的床沿邊坐下,順手把書擱在枕頭旁邊,跟著拿小點那把鑰匙開了櫃門,從櫃子最裡邊翻出一個筆記本,打開封底,裡頭夾了個牛皮紙信封。

那信封裡裝有三百二十塊錢,其中有二百五是上麵領導發的獎金,五十是小叔獎勵她考上大學,這兩筆是縫在衣服裡頭帶來京市的。另外還有二十塊,是省下來的困難補助。

京醫大給家庭困難的學生劃了三檔補助,分彆是十八、十三以及八塊。鬱夏拿的就是第二檔普通貧困補助,這一檔隻要是農村來的都能申請到。她八月底過來報道,跟著就寫了申請,九月初領到第一筆,十月初又領一筆,兩筆統共是二十六。鬱夏將整十元裝進信封裡擱在櫃子最裡頭,這個錢她沒當室友麵碰過,剩下一塊兩塊的零鈔、角票包括分票則放在靠櫃門這邊容易拿的地方。

離家之前鬱媽也準備了零錢給她路上花用,那一路其實沒花什麼,到校之後她統共就坐過幾次公車,又從彆人手裡收了張票,花六塊錢買了條牛仔褲來換洗。前次去新華書店還用了兩塊四毛,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麼了。

鬱夏想了想,後世的姑娘們為了美的追求穿絲襪也能過冬,她有兩條牛仔褲,布料還挺厚實,配合著羽絨服足夠保暖了。

王阿姨說得很對,羽絨服是要買,除此之外還得添雙膠鞋。京市這邊冬天愛落雪,穿布鞋容易打滑不說,鞋子恐怕沒乾的時候。除去這兩樣,她最好還能再買個開水瓶,到數九寒冬洗臉泡腳都得兌熱水,那水又不是隨時都能打,每天就那幾段時間開放,隻備一瓶又是喝又是用鐵定撐不住的。臨到要用發現不夠再問人借也不靠譜,你這邊缺,彆人也缺,誰都沒多的。

簡單列出個清單,她跟著又給估了個價,羽絨服要六七十,鞋子和開水瓶便宜一些,三樣算一起也得用到八十來塊,考慮到這是在祖國首都,物價可能比南邊稍高,她直接從信封裡掐一百塊出來,將錢和票一並夾進書裡,其餘照樣放回原處。

想了想,又將毛毯拿出來放到床上,十月初接連都是晴天,她搭著毛巾被睡覺正好,這幾天是有轉冷的趨勢,毛毯跟著就能派上用場了。

搬出毛毯之後,櫃子裡就有了空位,她將夏天那兩身衣物疊好碼進去,跟著搭上鎖扣掛上鎖頭,至於夾著一百元紙幣那本書則被她鎖進抽屜裡,後頭兩天課比較多,還是等周末再去百貨商廈。

鬱夏這是第二回去百貨商廈,看她一身打扮相當樸素,售貨員本來不是挺來勁兒,直到從她嘴裡聽到羽絨服三個字。

羽絨服啊,那可是冬天裡最好的禦寒裝備,還是最近兩年才搬上貨櫃的,先前少有聽說。作為售貨員,她們私下裡試穿過,那是真暖和,穿上你就不想脫……然而和舒適度成正比的還有它昂貴的價格,六七十一件,一件衣服能抵全家一兩個月開銷。

聽說這打扮樸素的年輕姑娘要買羽絨服,本來懶懶散散磕著瓜子的售貨員猛地就來了精神,她上下打量鬱夏一眼:“對不起我沒聽清,這位同誌你買什麼?”

“我要一件羽絨服,還要雙膠鞋。”

“羽絨服最便宜的六十五,你真要買?”

看鬱夏點頭,她才從貨架上取了兩件下來:“衣服可以看,不讓試穿,紅的六十五,綠的七十五。”怕鬱夏不明白差價出在哪兒,她還補充說明了兩句,“你彆看這件貴了十塊錢,它是兩件套,穿臟了好拆洗,六十五那件少個套子。”

“有沒有其他顏色?”

售貨員說沒有,鬱夏瞧著這孔雀綠是紮眼一些,顏色也還經典耐看,她想想自己皮膚白也襯得起,就點頭讓售貨員包起來。

“同誌你說還要雙膠鞋?要短頸還是高腰的?”

口頭說哪能知道鞋子長啥樣,鬱夏就讓她指來看看,因為剛剛做成一筆大生意,售貨員對她耐心挺好,她衝玻璃櫃台最底下指了指:“就那兩種,鞋底鞋麵都差不多,一個鞋脖子長,一個短。顏色有三種,土黃的,軍綠的還有迷彩的,你慢慢看,看好了我給你拿去。”

鬱夏蹲下來仔仔細細看了,短的那個是真短,不穿襪子的話整個腳踝都露在外麵,另一雙差不多有短靴的長度,她果斷拿了雙高腰的,挑的是更耐臟的迷彩色。

這雙鞋十五,羽絨服七十五,兩樣加起來一百就去了九十。她先前還想著多攢點錢,再爭取一下獎學金,這樣手頭寬裕了,每年能買張票回去一趟。

來一趟百貨商廈才發現錢是真的不禁用,鬱夏隻得在心裡告訴自己,回去要更努力學習,她得對得起家裡的殷切希望、學校的期待以及舍管阿姨的關心,這百十塊錢不能白花了。

回去這一路她還在琢磨,因為從齊教授那裡借來了專業詞典,她這邊每天能翻譯好幾篇文獻資料,就想問問教授看有沒有渠道將這些翻譯的東西推銷出去,這樣她能賺個辛苦費,也能讓國內的醫學工作者以及醫科學生看到這些好不容易引進回來的了不起的資料。

鬱夏原先還沒這麼迫切,也是羽絨服加膠鞋害的,她等不及想飛回學校去,回去同齊教授打聽看看這事成不成。

記得沒錯的話,這幾年國家也很缺翻譯,哪怕各大高校都在加緊培養英語專業人才,可人才的培養總是需要時間。

再說,日常英語和醫學專業英語之間也存在著鴻溝,鬱夏能這麼快啃下來還要得益於她的來曆,她的英語壓根不是在公社高中學的,她本來就會,還是很會的那種。

隔著一千年的時光,詞組結構語法等等方麵是有變化,但她也不是今天才過來,這麼長時間,基本也習慣了吃透了。

鬱夏琢磨了一路,在經過距離學校兩個路口的自由市場時才想起來她能買上羽絨服還得感謝王阿姨,這麼想著,她就拐了個彎轉進市場裡頭,去稱了點青棗。

那棗是本地農民挑進城來賣的,個頭不算大,嘗著甜,價錢也不貴。鬱夏稱了兩斤,想著經過宿舍樓下的時候勻一半給王阿姨。

結果呢,她前腳邁進宿舍樓,還沒來得及打個招呼,反倒先讓人給叫住了,王阿姨坐在管理員辦公室裡衝她招手:“閨女你來,這兒有封你老家寄來的信,剛送到還沒多會兒。”

鬱夏趕了兩步過去,她順手將衣服擱在一邊,接過信封一看,上頭寫著永安公社紅星大隊鬱學農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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