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有點甜(2 / 2)

“那你要是不去,多久才能見她一回?鬱夏這樣,以後就是京市人了?那醫院過年也不休息,她能抽出時間回來?”

鬱學農也舍不得,歎一口氣跟著就要回地裡去,想著把肥施完了再同二老商量商量。他也想和閨女待一塊兒,可不能現在就去,想著還是把鬱毛毛供出來,等鬱毛毛也分配工作了,當爸的再歇下來享福。

鬱夏這通電話給鬱爸的影響不大,他就是為閨女高興,高興過後該種莊稼還是得種莊稼。可隊上卻炸開了鍋,都說沒想到鬱夏本事這麼大,讀書這幾年就攢夠了錢,畢業不僅分配了好工作,都能在京市買房了,還說要接她爸去享清福……

“你說她媽是不是傻?早先非要折騰,折騰得同鬱學農離了婚,要說鬱學農也挺厚道,把家裡的東西全留給她,自個兒拿上衣服和口糧走的。她有房有地日子是還能過,唯獨一點她不是鬱家人了,鬱家的好日子還能沾上?”

“沾不上了!頂多就是每年給她寄點東西回來,等她歲數大了乾不了活給生活費,彆的不要想。”

“早先不是說鬱夏負責鬱爸,鬱春管她,還出什麼生活費?”

“說是這麼說,可你想想鬱春是什麼德行,能指望上她?”

這麼說也是,幾個閒磕牙的齊刷刷點頭。

回頭她歲數大了估計還是鬱夏和鬱毛毛一塊而出生活費,不過到時候這兩姐弟不知道多大出息,也不會心疼這個生活費。

鬱春啊,早年看著就是懶一點饞一點,也就是從國家宣布恢複高考時起,她就一天一個樣,到現在都不敢認了。

她做了個引線,直接點燃了鬱爸鬱媽的矛盾,最後走到離婚。偏她無知無覺,養好燙傷還不放棄說要再去出攤,氣得高猛把她那攤子轉手賣了,回了些錢,這個錢高猛拿去還了丈母娘,結果沒過多久還是讓鬱春給哄了回去。

賣攤子這個事讓高猛和鬱春鬨翻了天,高家人肯定是幫高猛的,早先沒出離婚那個事,看在鬱夏的份上,這一家子努力在包容她。得知鬱春惦記鬱夏給她媽的孝敬錢,並最終導致親家公親家母分開,陳素芳真是氣死了。

等鬱春再一次宣傳她那套,平素圓滑做人的陳素芳指著她就是一通臭罵。還撂下話來,要麼安生過日子,要麼滾蛋。

“你和猛子結婚之後我就說彆想東想西,懷個孩子才是正經事,咱家不缺你吃不缺你穿,就怕你掂不清自己的斤兩非要學人家折騰!人家折騰出錢了,你折騰出什麼?折騰得你爸媽離婚!還折騰出一身傷來!現在好了傷疤忘了疼是不是?”

“我當初是豬油蒙了心才覺得你雖然方方麵麵都不出挑,可也不錯。”

“現在看來,我就是從一個隊的好閨女裡頭挑了個最次的給猛子,我悔死了!”

陳素芳說完就摔門進屋去了,鬱春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跟著就收了兩件衣裳回娘家去。

這個娘家自然不是鬱大伯家,而是鬱媽那邊,本來她是想等男人低頭,結果高猛壓根不搭理她,還照著高紅紅說的技術為家裡忙裡忙外去。承包池塘啊,弄魚苗啊,反正就天天撲在塘子那頭。鬱春跟她媽住了兩天,她習慣了火磚房,搬回泥胚房真是哪兒都不痛快,鬱媽要下地,經常晚回來,很少能準時吃上熱飯,哪怕吃上,夥食也比婆家那頭差太多了。鬱春在娘家待了十天半個月,實在受不了,又夾著尾巴回高家去了。

因為是她主動回去,難免氣短,回去之後也清靜了幾天,心想弄魚塘也行,養魚養出錢了高猛總該奔城裡,這路子雖然慢點,她眼下也沒彆的辦法。

結果呢,高家真是鐵了心紮根在鄉下,魚養了一茬又一茬,她問掙了多少錢婆婆不說,錢也過不了她的手,飯有她一口,可吃飯也不安生,整天就問你咋還沒懷上,咋還沒動靜。

鬱春想過好日子,想手裡捏著大把的錢要怎麼花怎麼花,她忍耐這麼久就是想等高家有錢了給她和高猛出一筆啟動資金。雖然說晚了幾年,現在還是八十年代,生意好做得很。

一等二等沒等到高猛開口,她忍不住,終於把心裡話問了出來:“你準備啥時候進城裡打拚?”

高猛這兩年沉澱下來不少,他皺了皺眉:“家裡虧著你了?前頭吃的教訓還不夠?你還要折騰?”

啥?

照這個說法,他壓根沒有進城的心思?

那咋行?

要是不弄個生意出來,家裡養魚掙再多也不是她的,她就隻有那一口飯吃!高家這夥食是越來越不錯,桌上總能見著肉,要吃魚去塘子裡撈就行,這不是鬱春要的。

鬱春是想飛出農村,去繁華的大城市享受她的人生。悶頭在農村掙錢,錢還全進了婆婆腰包,要買個啥都得攤開來說,這日子不難過?

好不容易消停兩年,兩口子又吵翻了,鬱春在家裡翻箱倒櫃,看那架勢是不找著錢不罷休,她要拿上錢進城。高猛攔都攔不住她,胳膊上抓出好幾個血道子。

這一次鬨騰的結果是陳素芳再也忍不了這倒黴媳婦,說讓高猛跟她離婚,還要去找鬱媽問問,是怎麼教的閨女。

假如說剛回來的時候鬱春還有點理智,從想好要勾搭前妹夫,並實實在在走上這條路以後,她就越來越偏激。是什麼促成的?是她的執念,是攀比和不平衡,是天生的豬腦子和暴脾氣。太相信上輩子的經驗,就沒想想哪怕行情再好的時候一樣有賠得傾家蕩產的,不是誰都能做生意。

未來並非一成不變,你每一個選擇都會讓它偏離原先的軌道,一切都將變得不同。

重生回來踏踏實實的要過好日子真的不難,要一夜暴富成就豪門也真的不容易。

陳素芳徹底沒了耐心,鬱春對這個婆婆也忍到頭了,她還想撲上去同陳素芳掐架,陳素芳天天乾農活的,那反應比鬱春快多了,跟著一讓,她就一個踉蹌,接著摔了個大馬趴。

還不僅隻是摔一下,這麼些年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兒就這麼沒了。

鬱春人在醫院,鬱媽守著她抹眼淚,求她彆折騰了,高家哪兒不好?他家日子這麼紅火你為啥就不知足?!

“春兒啊,這胎沒了就算了,回頭和你婆婆好生賠個不是,趕明再懷一胎。”

鬱春彆過頭不理她,鬱媽抹一把眼淚,從腳邊提起個布口袋,取出兩罐營養品:“你看我給你帶了啥來,這還是你妹寄回來給我的。”

這下鬱春有反應了,她手一抬將兩罐營養品直接掃在地上。

高猛有話想同鬱春說,走到門口就撞見這一幕,他看一眼滾到地上的營養品,沉著臉進屋來。

“您也彆勸了,我和她過不了,我倆在一起就是個錯誤,互相折磨了這麼多年,是時候改正了。”

“你有你的大誌向,你撲騰著想往城裡去,我不一樣,我隻想在家裡過安生日子。我不想也絕不會跟你折騰,彆的不說了,離婚。”

先前鬱媽勸了半天,鬱春都沒開口,這時她說話了。

“你要跟我離婚?”

“行啊,你拿一千塊錢來我就跟你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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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鬱夏畢業這年,高猛和鬱春離了。鬨成這樣雙方耐心都徹底耗儘,鬱春在高猛身上看不到未來,她不想繼續耗下去,還想把握那點先機,為了發大財努把力。

而高猛累了,真的累了。

當然鬱春也沒拿到一千塊錢,高家為了送瘟神,最終出了三百塊。鬱媽接鬱春回她那頭住,燉湯給她補身體,還讓鬱春彆怕,彆擔心,說高家不要她沒關係,當媽的永遠不會不要她。

“春兒,你以後就跟媽過日子,媽能種地,媽讓你吃飽飯!”

鬱媽心裡想得很美,覺得經曆了這樣一場變故,鬱春咋也該懂事了,她能懂事就好,以前那些就當吃個教訓。

可她也不想想,要是鬱春看得上不受冷不挨餓的普通日子,她咋會和高猛鬨翻?

後來有一天,鬱媽下地去了,給她做了飯熱在灶間,等她忙完回來沒看到空碗,一看鍋裡,飯菜沒動過,她以為鬱春還在床上躺著,還想勸她彆想以前的事了,打起精神,就發覺屋裡沒人,她那些衣裳她那三百塊錢都不見了。

鬱媽腿一軟,撐著爬起來之後她去找了鬱學農:“春兒不見了!她不見了!”

鬱春在高家鬨的事隊上誰不知道?

鬱學農早不當那是自家閨女,他隻得一兒一女,兒子叫鬱毛毛,閨女叫鬱夏。鬱春在高家日子再怎麼美,姓鬱的不會去沾她的光,同樣的她惹出禍事,姓鬱的也不會替她擦屁股。鬱學農不想和前妻多說,他倆哪次不是雞同鴨講?他繞開就想回去,又被鬱媽一把拽住:“我說春兒不見了,你閨女不見了,你咋不擔心?”

“她是自個兒作的,我掛記誰也不會掛記她。”

再說她這麼大個人能不見?能怎麼不見?

不就是自個兒跑了!

鬱春跑了,去東南沿海尋覓新商機去了,同時離開讓她飽受痛苦和折磨的老家農村,去美好的新天地找尋她的未來。走的時候,鬱春下了狠心要發大財,等她成了有錢人,再穿一身名牌開著豪車回來,回來打這些愚昧村人的臉。

鬱春是年初跑的,暑假的時候,鬱夏回來了。這次喬越又說要跟,她想起當初休了長假回去喬越累死累活的模樣,就沒同意。

為這,喬越鬨了脾氣。

鬱夏賠笑,他就把頭彆開不去看;鬱夏衝她耳朵眼吹起,寶寶寶寶叫他,他捂住不聽;鬱夏就翻身爬他腿上坐下,親他臉頰……喬越可委屈,回瞪一眼:“你就是吃定我了。”

“阿越我在京市陪了你這麼久,你讓我回去陪陪我爺我奶我爸,我也想勸勸他們,勸他們來我學習工作的地方看一看,住一段時間。”早先說是讓她爸來享清福,可鬱夏心裡門清,她爸如今身強力健的,閒不住。城裡人覺得種莊稼辛苦,你要讓下地幾十年的老農民離開糧食地,十天半個月可能還行,多一陣他能閒出病。

不種莊稼不踏實,不摸一摸鋤頭睡不著覺。

喬越心軟了一丟丟,看他有動搖的趨勢,鬱夏又親他一口:“還有咱倆的事,也得要我爸他們上京來商量。你彆跟著我去S市了,你把咱倆約會的時間用在工作上,等我爸他們過來還得要你陪著四處轉一轉。”

這個理由就很具說服力了,喬越早想就在琢磨,心想女友這都畢業了,他倆的事也該考慮起來。他還想著咋開口,鬱夏先說了,喬越就點點頭。

既然不能跟,他就趁這段時間多忙一下,回頭才有空陪嶽父遊京市。

同是同意了,喬越還沒忘記為自己爭取福利:“夏夏我給你訂票,你這兩天多陪陪我,你回去了咱倆得有好一段時間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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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頗長的時間,鬱夏又一次回家,這次她就沒買很多東西,隻帶了些北邊的特產,吃的居多。

因為大伯家出去闖蕩的兩個兒子陸續寄了錢回來,也給家裡添置了許多洋玩意兒。這兩年,日子是越過越紅火了。

這次回來,她還是先去了鬱學兵上班那廠子,結果過去還見著她叔新結的小嬸兒。看侄女回來了,想著家裡又有熱鬨,鬱學兵催著媳婦寫請假條,三人跟著就回了鄉。

回去這一路,鬱夏一直在打量鄉裡的變化,路還是那條路,就是寬了一點,稍微平整一點。好像哪裡都是記憶中的樣子,仔細想想,又對不上了。

鬱夏還在感慨:“我這兩年忙著沒回來,家裡變化挺大。”

她小叔還說呢:“閨女你這變化才大,看著像長高了,更漂亮了,比前次回來還洋氣些,咋看都是大城市裡人。”

她小嬸兒跟著點頭:“早先就聽學兵說,她有個侄女兒在京市讀書,既漂亮又聰明,我原先還在想能有多漂亮?今兒一瞧,咱縣裡都找不出更周正的。”

這次回來,鬱夏是無袖襯衫配褲裙,頭上戴了頂遮陽帽,腳下是雙平跟涼鞋。她提了個旅行包,裡頭裝了兩身換洗衣裳,除開就是些特產。還有一張畢業照,就是想讓家裡看看,也高興高興。

三人徑直回了家,路過鬱媽的泥胚房前鬱夏還喊了一聲,沒聽見有回應。

她問鬱學兵說:“我媽沒在?”

鬱學兵不想詳說,就歎口氣:“你姐跑出去了,你媽好像是找她去了,走了都有段時間。”

看小叔欲言又止,鬱夏猜到可能有故事,也沒多問,心想先回去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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