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那個反派媽(2 / 2)

“我沒親眼見過,隻聽說錢太太抓爛了蔣少爺的臉。錢小姐從中說情,又讓她媽上門去賠罪,事情還是沒有轉圜,我出發之前,錢家就已經完了。”

“……錢太太娘家那頭沒幫忙?”

張天翔放下圖稿,端起茶碗喝一口,接著說:“錢太太娘家是做生意的,不過隔得遠著,遠水救不了近火。現在錢家敗了,她恐怕會離開榮升回娘家去,不會回去就是徹徹底底寄人籬下,就算雙親尚在,並且疼她,日子也不會太舒坦。”

本來也是,娘家有兄弟,有兄弟就會有嫂嫂,嫂子們能讓嫁出去的小姑回來逞威風?

充其量就是給個遮風避雨的住處再給口飯吃,可能還會再給點錢,一定不夠過回從前體麵風光的日子。

張天翔沒徹底點破,鬱夏還是聽明白了,心說錢雪這麼爭強好勝的個性,從雲端狠狠跌下來,她自己都能憋屈死自己。她雖然是自個兒作死,也算是給夜鶯出了口氣?

夜鶯那時因為蔣仲澤的糾纏被錢雪雇人劃花了臉,毀容破相……現在蔣仲澤讓錢太太撓了個大花臉,也該說是因果循環。

才離開多長時間?榮省就出了這麼多事,一環扣一環也真夠精彩的。

“前段時間蔣仲澤還去永福百貨那邊打聽你……”張天翔猛然間想起這事,順口一說,才想起鬱二爺就在旁邊,他後知後覺惱自己嘴快。

剛才說到錢雪和蔣仲澤,鬱二爺雖有不快,卻談不上有多深的憎惡,這說明什麼?說明他或許知道錢雪因為生日會同鬱夏鬨的不快,但不知道蔣仲澤就是小海的親爸爸。

張天翔還在想該怎麼描補,鬱夏就一派淡定回問說:“找我做什麼?為未婚妻求情?”

“興許是,錢家敗得這麼快,城裡都傳遍了,說是喬二少在替你出氣,幫你打壓他們。”

鬱夏搖頭,說想太多。

喬越本來是想給錢雪好看,結果因為小海,沒顧得上。還不隻是小海,後來喬深來了鬱家也找來了,事情一出接一出,哪怕這會兒他也是邊做正事邊同家裡抗爭,他已經把錢雪這個人揉成一團丟進了回收站裡,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不過雖然沒做什麼,喬越的確是將錢家推進深淵的關鍵。

是因為忌憚他,怕受牽連,陸續有人同錢家劃清界限。這個勢頭一起就刹不住車,哪怕喬越什麼都沒說,彆人就幫他說了。

都說錢家踢了鐵板,喬二少爺把鬱夏當心肝,要替心肝出氣。

看看,喬二少還搬來了救兵,喬深都親自過來了,事情多嚴重呢?

錢家完了,誰要幫他們也得一起去死,不信你試試。

……

類似這種話傳遍了榮省,源頭在哪兒不知道,但就是這些言論讓許多人寧可信其有,誰也惹不起本地軍閥,他們齊刷刷選擇舍棄一個合作夥伴。

鬱夏心裡猜測田洪可能做了推手,他栽了跟頭,這筆賬總要跟錢雪討回來的。

起初可能是田洪,後來就變成蔣家,錢家原本還能拖一拖,因為錢太太衝動的行為讓曾經的親家徹底撕破臉,蔣家帶頭打壓,效果立竿見影,錢家說完就完。

把曾經的親家搞成這樣,蔣家也是要付出代價的,鬱夏猜想以後再同他們合作,誰都會長個心眼。哪怕一兩天看不到影響,時間長了總能看到。惡心的人在自取滅亡,聽著挺讓人舒心。

“蔣少爺同錢小姐不是真愛?多感人的一對,這樣就分開了?”

張天翔覺得蔣仲澤應該是挺喜歡錢雪,但他就是個靠家裡的少爺,胳膊肘擰不過大腿。再有一點,錢太太撓花他的臉,他心裡肯定有氣。

也不知道具體撓成什麼樣了,要是狠一點,毀容破相都有可能。一旦毀容破相,還談什麼真愛?恨都來不及。

像蔣仲澤這樣的人,張天翔了解。

他說愛你可能是真的,但你在他心裡篤定沒他自己重要,至於這個愛能持續多久也很難說,這一點,夜鶯不就領教過了?

這麼想著,他就攤了攤手:“我走的時候錢家已經晚了,至於蔣少爺,他忙著求醫。”

張天翔說起這事原本是想讓鬱夏高興高興,他沒想到,蔣家人也落後一步往南省來了。

蔣老爺沒來,他坐鎮榮省管著生意,蔣太太帶著錢備著厚禮陪蔣仲澤出了門。蔣仲澤沒法接受毀容破相這個事,他最近頹喪得很,可本城有名望的大夫都看過了,說沒法子,就有人給他們指了條明路,上南省去妙春堂看看。

妙春堂幾百年的傳承,鬱家祖上是做太醫的,給皇帝老兒看病!留下的醫書和手劄就不知凡幾,遇上疑難雜症找他們準沒錯,他們都束手無策那就真沒什麼指望了。

這一席話給了蔣仲澤希望,哪怕南省是大帥府所在,也是喬師長的權力中心,他還是毅然決然的來了。一路上母子兩個還互相安慰,說得罪喬二少爺的是錢雪,雖然她曾經是蔣家訂下的媳婦,現在不是了,喬家勢大不假,也得講點道理。

沒事的,治好臉傷就回去。

互相壯膽之後,蔣家一行來到南省,他們找了地方住下,修整之後,蔣仲澤留下來等,蔣太太帶著禮物去鬱家大宅拜訪。

蔣太太過去的時候當家的正好在,鬱時清也在,他在教妹子運筆走墨。教到一般,就有個端著茶盤的丫鬟興衝衝說:“小姐小姐,前麵來了個求醫的,說是從榮省來。”

鬱夏手上沒停,嘴上問了一句:“知道是誰嗎?”

“聽薄荷說是蔣太太,彆的就不清楚。”

鬱夏這個人,哪怕天塌了也頂得住,她少有慌亂的時候,偏這會兒,聽丫鬟說完,她手一抖壞了一頁字。

本來寫得挺順,這下真是可惜,鬱夏擱筆,將這頁紙揉去,想繼續寫,又因為剛聽說那事壞了心情。

練字就得心平氣和,心不靜,寫出來總不對味。

見她遲遲沒再提筆,手持醫書坐在一旁的鬱時清抬頭看來:“妹妹在想什麼?”

鬱夏欲言又止。

鬱時清合上醫書,走到她旁邊問:“有什麼事不能同哥哥說?”

是不太好開口,鬱夏稍作猶豫,問:“哥你說,大伯他會為蔣太太出診嗎?”

“……”鬱時清想了想,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能治的話,應該會。”

鬱夏抿唇,哦了一聲,她這樣怎麼看都不對勁,鬱時清伸手在小妹頭上拍了拍:“你認識蔣太太?還是有過節?不希望家裡出診?”

看她還在猶豫,鬱時清揮退了一旁候著的丫鬟,將妹妹牽到旁邊來坐下,和聲緩氣問她:“有什麼心事還不能告訴哥?”

鬱夏好像下定決心了,她回過頭來,看著鬱時清,一本正經說:“按說咱家開藥房的,病患上門理應一視同仁,能救就得救他,我就是不喜歡蔣家人,我討厭他們。”

看她一臉嚴肅,說的話卻跟小孩子賭氣似的,鬱時清覺得好笑,想說討厭他不救就行,沒多大事。

妙春堂有坐診的大夫,一般的病症都是坐診的大夫在看,家裡人有空也會幫著看,蔣太太備下重禮求上門來,那鐵定不是小病小痛,這種治不治看鬱家人心情的,行醫的也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怎麼就不能挑病人?

說是這麼說,鬱時清還是想知道理由,妹妹為什麼不喜歡蔣家人?有什麼舊怨?

不等他再一次追問,鬱夏就示意他附耳過來,她湊過去小聲說了幾句。

鬱時清那臉,就跟鍋裡的菜煎糊了一樣,越來越黑,越來越黑。

聽完最後一句,他蹭一下站起身來。

“小妹你歇會兒,我出去看看。”

鬱時清說完疾步往外走,他就是出去壞事的,得攔著爸和大伯。天底下這麼多病人,誰都可以救,蔣仲澤打死不救。玩弄小妹的感情,在她懷著小海的時候同彆家小姐訂婚,兩年多不聞不問,最近還為了未婚妻去找小妹的麻煩,讓小妹去給她未婚妻做丫鬟梳妝打扮……

就這種王八蛋,鬱時清隻恨老天爺不開眼,沒讓他一夜暴斃,還救他?五臟六腑都黑透了,人渣一個,沒救。

鬱時清到的時候,蔣太太還在訴苦,上門求醫的都是這樣,先把自己的情況往慘裡說,再恭維大夫,懇請你仗義援手。

類似這樣的陣仗鬱大老爺見多了,並沒有多大觸動,同時,他還沒看破蔣太太的來頭。假如前天聽說榮省鬨劇的鬱二爺在,他就知道這是蔣仲澤的媽,可鬱二爺沒在跟前。

鬱時清邁過門檻進去就打量了蔣太太一眼,蔣太太順勢要誇他,他沒給麵子,直接衝鬱大老爺說:“大伯您來一下,有點事同您商量。”

蔣太太趕緊陪個笑臉說沒關係,讓他先去忙,自己能等。鬱時清依然沒被蔣太太的善解人意所打動,他把鬱大老爺帶出去,多走了幾步,停下來說:“我聽說來求醫這個太太夫家姓蔣,是榮省來的?”

鬱大老爺頷首。

鬱時清又問:“她是為兒子來?她兒子傷在麵部?”

“侄兒有話直說,自家人不打馬虎眼。”

“那我就說了,毀容破相是他活該,您彆把善心用在這人身上,他不配。”

“……為何不配?”

“妹妹在榮省的時候,因為姓蔣的吃了很大苦頭,這人就是先前同您說過那個錢小姐的未婚夫。”

聽到這裡,鬱大老爺都氣死了,就那事他知道啊,要不是喬二少爺去得及時,夏夏還不知道會遭遇什麼,那畜生竟然請堂口來對付一個小姑娘,就因為小姑娘不肯去她家替她化妝。

就不說鬱家姑娘金貴著,哪怕真是貧賤出身,她也不該遭這個罪。

錢小姐心狠手辣,她未婚夫又能好到哪兒去?還能不是一丘之貉?

鬱時清還怕用力不夠,想再添把火,鬱大老爺已經回廳裡去了,他回去就說對不住,近來事忙,沒空接診,讓蔣太太另請高明。蔣太太先前覺得都要成了,怎麼出去一趟他就改了想法:“我求您,無論如何救救我兒子,他這麼年輕,毀容破相了可怎麼過?”

蔣太太還說呢,說她兒子就是想著鬱家醫術高明才打起精神過來求醫,要是帶不回好消息,他不得大受打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鬱大老爺沒說難聽的話,可態度擺出來了,就是很忙,沒空,請她提上東西回去,不要再來。

鬱時清人在外頭,也聽到蔣太太這席話,他聽著想笑。破了相就沒指望了?男子漢大丈夫又不是靠臉吃飯的!

想想沒了這張臉他還能少造點孽少騙點人,沒準是好事一樁。

蔣太太一鼓作氣結果出師未捷,看她原封不動將東西提回來,蔣仲澤心裡一沉,催問說怎麼回事?

“鬱家不是仁心仁義?咱們求上門去他見死不救?”

“說是忙著炮製藥材,得親力親為,顧不上其他。兒彆擔心,媽趕明兒再去,若還不成我上妙春堂鬨他去!看他還要不要名聲!”

蔣仲澤這才消停下來,他看著蔣太太說:“媽我不能毀容!我一定不能毀容!”

蔣太太又是連翻安慰,說著說著還咒罵起錢家來:“媽讓你趁早退了那門親,錢雪不好,她媽更不是東西,她就是做好準備成心來毀你的,仲澤你啊,就是太年輕了。”

“親事已經退了,還說這個做什麼?”

“媽這不是怕你臉上好了又心軟起來,這女人你不能再碰!”

……

要是讓鬱時清聽到他們母子兩個的對話,鐵定安慰一句:

不用擔心,他毀容毀定了,他好不了。

彆說再來求一回,哪怕再求十回八回也沒可能,誰都能救,乞丐病重他都願意給看,蔣仲澤絕對不救。

至於說去妙春堂鬨事,有本事你就去,看南省百姓揍不揍你?主動送上門來鬨事,真是嫌命長了找死。

鬱時清平常是謙謙君子,唯獨今天,他沒法君子下去,在得知蔣仲澤那些光輝事跡之後,他恨不得一包砒/霜藥死這王八羔子!

一個人生悶氣太難受了,晚些時候,鬱二爺回來就被兒子堵了個正著,父子兩個在書房裡進行了一番談話,談完鬱二爺把他平常最喜歡那隻花瓶砸了,砸了都嫌不夠泄憤。

“他還敢求上門來?他怎麼有臉求上門來?他再敢來我打死他!”

鬱二爺想起來,前兩天他聽張天翔說過,南省的蔣少爺讓未來丈母娘打破相了,他當時純聽熱鬨,想著欺負過閨女的人鬨成這樣,心裡怪解氣的……現在他不這麼覺得了。

這算什麼?這不夠!

鬱時清畢竟已經緩了半天,他這會兒好多了,還在說:“我沒把這事說給大伯聽,隻是說小妹同蔣家有怨。”

鬱二爺表示知了,心說蔣仲澤毀容破相才好,留著那張臉準備騙誰?騙自家閨女?他做夢!

作者有話要說:  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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