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那個反派媽(1 / 2)

從第一次受傷, 蔣仲澤就陷入恐慌, 而當他去到南省, 經曆了後來那一連串的打擊, 恐慌就變成恐懼, 他害怕看到自己的臉,也排斥彆人好奇的眼神, 他憎恨錢雪的母親, 因為人已經離省, 想打擊報複都尋她不到, 仇恨自然就轉移到冷清冷心的鬱夏身上。

蔣仲澤給鬱夏羅列了不止八宗罪,他從受傷以後整天什麼也不乾,就是回憶以前的事,折磨自己。

一月份的時候,某生意夥伴給蔣家遞帖,說要娶姨太太, 開了幾桌,請老朋友熱鬨熱鬨。要是從前,蔣老爺鐵定婉拒。雖然說是“娶”姨太太, 其實就是納妾,通常禮送到就行, 不強求人一定去……現在他沒底氣拒絕,該說是流年不利,越到年底他越感覺處處碰壁,本來計劃得好好的, 臨到事前總生變數。

早先感覺一定能賺的投資出了問題,本來很賺錢的生意也跌得厲害,哪怕還賺,比從前遠遠不如。

對商人來說,利潤有多大風險就有多大,當蔣仲澤沉浸在痛苦之中,他爹蔣老爺也不好過,他沒聽說有誰在針對自己,可就是處處不順。想讓兒子幫忙分憂,蔣仲澤那樣誰看了都憋氣;想從太太這裡得到一些關心和慰藉,蔣太太帶來的是更深更沉的壓力。蔣老爺覺得自己快要被壓垮了,尤其在家裡,呼吸都費勁,總感覺喘不上來……

生意夥伴娶姨太太,彆人都嫌不上台麵,不去,他去。

人家約他出去樂一樂,他不想去,可生意談到中途,他不敢掃興。

蔣老爺年輕時荒唐過,後來就收了心,這些年哪怕免不了應酬,胡搞瞎搞是沒有的。他對那檔子事本來已經不熱衷了,想的是把生意做大,看兒子成才,再挑個方方麵麵都好的兒媳婦,讓蔣家再上一個台階。可人生路上總少不了三岔路口,一次走錯就可能讓你偏離坦途,之後很長時間都是步步驚心。

就像現在的蔣家,變故是蔣仲澤帶來的,由此還引發了連鎖反應,如今擺在蔣老爺麵前的是什麼呢?

生意黃了,兒子毀容破相了,兒媳婦還不知道上哪兒去找,家裡不是詛咒怨怪謾罵就是哭哭啼啼……

一個家族在發展過程中總會遇上挫折,蔣老爺原本有信心應對,他做了許多計劃,想打個漂亮的翻身仗,偏偏遇上太太和兒子可勁兒扯後腿,拽著他往底下墜,褲子都要給他扯掉了。

蔣老爺壓力太大,這種時候被人約到賭場或者歌舞廳去談生意,就難免會想順便放鬆放鬆。隻一月份,他去了百樂門六七回,與舞女打得火熱的同時也談成了幾筆生意。蔣老爺嘗到甜頭,開始頻頻進出這些**,誰邀他都不拒,酒和美人以及大把的銀元能讓他暫時忘記那個糟心的家……他最近很快樂,不僅快樂,也挽救了已見頹勢的生意,哪怕不像之前日進鬥金,至少也遠離了危險邊緣,不用擔心一步踏錯就掉入萬丈深淵。

要從泥淖之中爬起來須得有強大的自製和驚人的毅力,要經曆種種坎坷,這非常難。

正好相反的是,人要墮落就太容易了,不過個把月時間,蔣老爺變化之大,他不少朋友都不敢認。想著道不同不相為謀,有人不動聲色與他劃清界限;也有心善的想拉他一把,他聽不進去;看他越陷越深,還有人去了蔣府,把這一情況委婉的同蔣太太說,讓她彆隻顧著家裡,男人也得管,再不管真來不及了。

蔣太太聽罷難以置信,起先還覺得是惡意挑唆,看彆人當真一臉關切,她才去回想這段時間的經曆。兒子自不用說,老爺在家的時間也越來越少,經常午夜才回,滿身酒味。

問他上哪兒去了總說忙應酬,又抱怨老婆兒子都幫不上忙,大事小事得他親力親為。說著說著還翻起舊賬,他堅持認為家裡會遭遇這些都是蔣仲澤不成器,他闖了禍自個兒還頹廢下去,讓做爹的日夜操勞來回奔波,真是不孝子。

每一次話題都會被帶偏,他們已經很長時間沒好好談過。蔣太太憋了一肚子話,還沒開口蔣老爺就說累。

“剛談完生意回來,讓我歇會兒。”

“我出去一趟,有事回頭再說。”

“我顧生意都顧不過來,仲澤那邊你盯著點,能開導就開導,不能也彆再給我捅婁子。”

蔣太太心有存疑,看到丈夫簽回一筆筆訂單,她又放下心來。這陣子家裡的生意有轉好的趨勢,忙也是有道理的,應酬嘛,喝點酒沒什麼。

她壓下心中慌亂,儘量去想好的方麵,結果讓人一把撕開偽像,人家告訴她,蔣老爺並不是跟人喝酒那麼簡單,他最近進出的是賭場是戲園子是百樂門,他抽大/煙捧角兒還賭錢,什麼都沾上了。

“你說得不對!我們老爺是去談生意的,他簽回來的合同我看過!”

……

該怎麼說?

如今同他往來的都是那種人,簡單講,也尋歡作樂也談生意。彆人一般隻碰一樣,他東家西家來請都應,能沾的全沾上了。

有些話說起來特彆難聽,好心提醒蔣太太的都感覺難以啟齒。

蔣太太捂著胸口傻坐在沙發上,坐了半天,緩過勁兒來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老朋友們不厚道,生意場上沒人幫忙,這種時候倒是來得快,好心提醒或許是有,同時不也存了來看她笑話的心思?

心裡這麼想,倒是沒敢直說,她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跟人道了聲謝——

“這事我知道了,多謝你特地走一趟,來提醒我。”

老朋友又說:“仲澤早先受的傷還沒好全?得有兩三個月了?阿崇前兩天還在念叨,說有段時間沒見過他了,辦舞會請他沒來,小聚也不見人。”

蔣太太本來就是強撐著,她不想給人看笑話,結果對方說完男人說兒子,這是快很準又往她胸口紮了一刀,她感覺要撐不住了,就勉強回了兩句,起身送客,看對方坐上車,車子駛遠,她再也撐不住,一個搖晃就倒了下去。

聽說太太不舒服,蔣老爺並沒有急著回家,他早晨出門時太太氣色還不錯,怎麼可能說不好就不好?想也知道是借口稱病想騙他回去,這種事也不是頭一次了。

他嘴上答應了,說跟著就回,結果轉身去赴了彆人的約,當晚玩得儘興,蔣老爺過了午夜才回,回去就看見太太臉色蒼白靠在床頭等她。

“怎麼的?你還真不舒服?”

這話狠狠刺激到蔣太太,她抄著手邊能拿到的東西就往蔣老爺身上砸,又歇斯底裡問:“你上哪兒去了?彆跟我說應酬?有誰天天去歌舞廳去戲園子應酬?人家上門來告訴我你在外頭花天酒地,不僅帶舞女出場你還捧角兒!”

事情就這麼被拆穿了,蔣老爺起初還慌,讓蔣太太多罵了幾句他心裡的火氣也蹭蹭漲上來。他雙手叉腰在房裡踱了兩圈,跟著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看著自家婆娘。

“有你這麼個隻知道抱怨的鬼婆娘在家裡,誰願意回來?還不隻是你,就連兒子也是一副窩囊相,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蔣老爺說完又要往外走,蔣太太下床去追也沒把人攔住。

有些事在揭穿之前,大家還願意裝一裝樣子,一旦揭穿,反而可能破罐子破摔。比如蔣老爺,自從發覺這個家帶給他的不是溫暖,而是令人窒息的壓力……他就不想回去,寧可隨便找個地方對付一晚也不想回去。

發生在蔣老爺身上的變化讓蔣太太感到恐慌,她連兒子也顧不上,又撲到丈夫那頭。

她攪和了蔣老爺不少好事,搞吹了不止一單生意,她扇腫了蔣老爺最喜歡那個百樂門舞女的臉,她給城裡帶來了新的話題,蔣府鬨劇的熱度都快趕上風靡三個省的高級洋裝了。

蔣老爺不希望自己成為談資,偏偏事與願違,自從家裡婆娘鬨起來,他頻頻丟臉,本來有起色的生意又跌落回去。

老話說和氣生財,鬨成這樣還賺什麼錢呢?

也就是說,蔣老爺整個已經搭進去,然後生意反而比之前更糟了。彆人對蔣家觀感更差,越發不敢相信。不管做哪行的都不止一家兩家,既然不放心繼續同蔣家合作,回頭換一家就是了,蔣家這才見識到生意場上的無情。

這個時候,人在南省的喬深接到一封電報,有人通過電報問他,接下來還用不用做什麼?

當晚,喬深就去敲了喬越的門,兄弟二人一個坐一個靠在桌沿邊,他們聊了一會兒。

“小越托付哥哥去辦的事已經辦成了,你說想給蔣家一點教訓,又不能讓他們輕鬆解脫,哥找了兩個人,帶蔣老爺去百樂門談生意,沒等人費心引誘,他自己就陷下去了……”喬深簡單提了幾句,告訴小弟說現在蔣家亂成一團,蔣仲澤頹廢,蔣太太歇斯底裡,蔣老爺怨他們母子兩個拖後腿,他問喬越這種程度夠不夠?

說這話的時候,喬深還在屋裡掃了一眼,他注意到桌邊矮櫃上放了一疊報紙,小越平常是不看報紙的,喬深走了兩步,仔細一看,最上麵就是昨天的南省日報。他伸手將那一疊報紙拿起來,翻了翻,然後好笑的搖搖頭。

這是他偷偷收集起來的,滿滿都是外界對鬱夏的誇讚。

那些人都說鬱夏是美的化身,她那雙手能創造奇跡。她卷起一股時尚潮流,讓不少人自願做了信徒。

喬深翻過以後又給他疊好,放回原處,問說:“小越你搜集這個做什麼?”

“做睡前讀物和勇氣之書。”

看到夏夏克服種種困難,取得這樣的成就,喬越就告訴自己他也得跟上腳步,不能掉隊。

回來南省之後,喬越也做了不少事,他沒停過打靶練習,聽說大哥他們想自製炸/藥,他提供援助,並且全程觀摩。還利用自己的物理學知識儲備,同大哥手裡那些能人商量著看能不能改良槍/支,提高射速和射程……最近兩年周邊還算和平,羅大帥這邊除了日常操練就是提升武器裝備,喬越不是做這個的,但要說到原理什麼的,他能講個一二三四,他經常是隨口說說,而這些隨口說出來的東西給停滯不前的研究帶來了很大進展。

喬越以前不覺得學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什麼用,比起什麼都會一點,不如把已經會的練到最頂尖。

是鬱夏給他上了一課,告訴他什麼都會一點才能應付各種困難遭遇。

誰知道下個世界是什麼,後麵還會經曆什麼?

喬越搜集這些報紙就是想提醒自己不要懈怠,看看老婆取得的成就,她現在做得一手好飯,又點亮了初級縫紉技能,懂醫,能辨認不少中藥材……這些都是生存技能,要是到了更原始更貧瘠的地方,她對比彆人會有很大優勢。

再看看自己,到科技世界倒是如魚得水,去原始社會簡直人生艱難。好在他學了點保命技能,射擊準頭不錯,還會配個土炸/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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