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那個反派媽(1 / 2)

鬱海站在輪船的甲板上, 眺望的祖國的方向, 還有一天, 再一天船就能抵達港口, 他結束了為期數年的留洋生涯, 馬上就能回家了。

從買到船票起,到登船到航行這一路, 他看似波瀾不驚, 實則心潮澎湃。

已經忍耐太久, 就快壓不住對家的思念……

在他眺望的方向, 在海的那頭,有他摯愛的一方土地,有和睦的家人,以及最重要的溫柔睿智的母親。

從知事那天起,鬱海就知道自己和彆人不同,他住在外祖父家, 同母親生活在一起,和他吃了十多年醋他叫爸爸的這個人其實是繼父。說繼父也不準確,他是母親深愛的人, 雖然兩人至今也沒成親。

在他六七歲的時候,興許看出他好奇, 母親環抱著他,摸著他頭頂柔軟的短毛問過,問他是不是想知道親生父親的事。那是知事以來,他第一次從母親嘴裡聽到“親生父親”這個詞, 他還記得自己的回答:“是的,娘我想知道。”

猶記當時母親低垂著頭,看了他好一會兒,那白皙纖長又帶點薄繭的指腹輕輕勾勒他的眉眼。

他喜歡母親全神貫注看著自己的模樣,那眼神非常溫柔,他就像是被順毛的奶貓,渾身通泰,舒服得想喵喵叫。

那時候鬱海還不會這麼多形容,他站在單座的沙發椅前,看著坐下還比自己高一點點的母親,問出了心底一直以來的疑惑。

親生父親是誰呢?

他是怎樣的人?

是很英俊很強壯能保護母親的英雄嗎?

為什麼從來沒見過呢?

……

聽到這一席話,母親陷入到回憶之中,他也乖巧,就耐心等著,等了好像很長時間,才聽見母親回答說:“我認識你親生父親的時候,他很英俊也很迷人,我們相知相許,兒子你的到來雖然是意外,但也是愛的結晶。媽媽懷著你的時候每天都在祈願,希望你平安健康。”

那時他笑得開懷,又問,後來呢。

母親好像又陷入回憶之中,沒再滿足他的好奇心。

雖然有點遺憾,鬱海很快又忘了這一出,和母親在一起生活每一天都非常開心。他從小看母親研墨寫字,看她倚在床邊、坐在屋簷下、斜靠在軟塌上畫圖,聽她誦讀醫書,蹲在旁邊看她跟舅舅一起炮製藥材……在彆家孩子心裡,父親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對鬱海來說,母親才是他的向往、寄托、依靠……是他的全部。

鬱海六歲啟蒙,啟蒙教材是母親講的三字經故事,他跟著母親搖頭晃腦的讀書,他將右手腕擱在左手背上,一筆一筆練習書法字。他很聰明,記性比彆家孩子都好,隻是聽母親誦讀醫書看他炮製藥材就記住了很多內容。那時候,外祖父和舅舅也會摸他的頭,說他繼承到母親的聰慧,長大後也會成為這麼出色的人。

這是終其一生鬱海聽過最高的期許和最好的讚美。哪怕他以後做出了偉大的成就,讓世人稱頌,人人都說他是天縱奇才,是上天贈與這個時代的瑰寶,都沒有聽到那話來得開心。

那幾年他長得很快,就像小嫩苗破土之後,一天一個樣,飛快的拔高。他肥嘟嘟的臉蛋在成長中瘦了下去,他在長高,到十三歲就已經同母親持平,發現自己身高超過母親的時候,鬱海就告訴自己說你得成熟一些,現在該輪到你去保護娘,當他高出一個頭,他在心裡說:你是個大男孩,哦不,你是個男人了。

你得鍛造出一身鋼筋鐵骨,頂天立地站在母親跟前,為她遮風避雨。你得有一雙強健的臂膀,受得住傷害,扛得住一浪接一浪的洶湧波濤。你得堅強、穩重、成熟,你得更快的成長……

自懂事以來,鬱海從來沒懈怠過一天,他做夢都想長成一棵參天大樹,成為母親的依靠和驕傲。

差不多就是那時候,他得知了親生父親真實的情況。也是偶然提及,外祖父和舅舅同時變了臉色,斟酌過後將真實的情況告訴了他。鬱海知道母親走失過,也知道母親以前吃過苦,唯獨沒想到,他生父才是個禍根。

他那時的確英俊,他們也的確相愛過……隻是這份愛過於廉價,他的心像風一樣自由,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你娘還懷著你的時候同你生父分開了,她靠積攢下來微薄的積蓄撐過那段時間,懷著你的時候是一個人,生你的時候也是一個人,直到你一歲半,安平才尋摸著找到你們母子。那時候,你娘在永福百貨站櫃台,給人推銷胭脂水粉。”

鬱海心是揪起來的,問他親生父親呢?人在哪裡?

“他啊,他和另一家的小姐訂下親事,為他未婚妻去找你娘的麻煩,砸錢請你娘出場,為他未婚妻梳妝打扮。”

“彆在你娘跟前提起這個人,他不是個東西!”

要說失望可能有,更多的還是難過,愧疚,自責。他想起幾年前自己就已經問過了,難為母親她為了不傷害少不更事的兒子,特地挑著中聽的同自己說。

從那之後,鬱海再也沒問過親生父親的事,他覺得總是一本正經忽悠自己的後爸也挺好,雖然很愛吃醋,他也很愛母親。

都說他後爸是個任起性來誰也勸不住怪裡怪氣的人,還有人說他話少得可怕並且冷漠,就連父母兄妹都不上心。鬱海沒看出來,在他的印象裡,後爸在母親麵前服帖得很,就像彆家養來看門的蠢狗,指東往東,指西往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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