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子的榮華路(1 / 2)

正妻和姨娘之間總歸會有摩擦, 喬家還算好, 因為喬福來不是貪圖美色在納妾, 他至始至終沒疼過兩人, 姨娘便不敢鬨騰。

十幾年下來, 最近應是兩位動作最頻繁的時候,以為新夫人年輕, 也跟她們一樣憧憬京城裡的富貴生活。沒想到, 任你說乾嘴她無動於衷。

最倒黴的是, 事情讓喬越撞破了。

緊跟著, 這事傳到老爺太太耳中,太太氣了一場,正想給兩房妾敲敲警鐘,喬福來先發作了。女子遇事愛念叨愛訓,男子不同,他們通常隻同看得上眼的人說道理。

喬福來給他那兩房妾簡單提了個醒, 說是太太瞧不上你生的女兒才由她管你叫娘,“娘”聽久了就忘了自己是妾?還管起嫁娶事來。

“那兩個丫頭許給哪家由太太說了算,太太不管也當由本老爺說了算, 本老爺不怕告訴你,皇城根下的高門大戶你想都彆想, 彆說人家沒可能看上你生的這個,就算他瘸眼看上了,求我麵前我也不會同意。”

“人不聰明就老實點,嫁個普通人家過安分日子, 彆總想那些不切實際的。”

喬福來隻差沒說誰欠她榮華富貴了?

彆人做夢都想嫁進縣裡,她現在有機會嫁到府城還不知足?

姨娘簡直理解不了,照她所想,讓女兒嫁去王府或者公侯府上也不全是她們獲利,府上不也有好處?結親是最靠譜的聯合手段,親家之間不得互相幫扶?

為什麼老爺好似看不見這背後的益處,明明能讓女兒風風光光出嫁,他偏不!這麼做到底圖個什麼?

所以說,人的眼界造就了追求的不同。喬福來覺得他這樣已經是為庶女考慮了,高門大戶你攀不上你也玩不轉,真嫁過去是給人看猴戲,明知道前麵是死路還不改條道走?傻啊!

這話興許不中聽,他還真不是在害女兒。

但是聽在兩位庶女的親娘耳中,就是成心同她們過不去,是在害她們。

她們認定了嫁得越風光日子就越好,你不讓她往京城靠,還要她就近嫁到縣城府城,如何順氣?

姨娘噗通給喬福來跪下了,抹著眼淚說庶女也是女兒,老爺不能這麼偏心!又問老爺這麼講是不是因為她們冒犯了少奶奶?“我去給少奶奶賠不是!我給她磕頭還不行嗎?我女兒是侯爺的妹子,怎麼能隨便嫁了?要說親總得講究個門當戶對您說是不是?……”

沒想到,喬福來還滿是認同,點頭說是啊,結親要講究個門當戶對。

“我兒子封了侯那是他有本事他能耐,老子說是侯爺的爹,實際不過是個鄉下地主,鄉下地主的女兒合該嫁給鄉下地主,這才叫門當戶對!”

姨娘說得越多心裡越涼,這會兒已經拔涼拔涼的。

她淒淒慘慘喊了聲老爺!

喬福來聽著還當誰活不下去準備投河自儘了,險些給她嚇著。

“能說的本老爺都說了,滾,彆杵跟前礙我的眼。兩個女兒當嫁給誰我心裡有數,用不著你瞎操心。”

姨娘過來的時候想著哪怕磕響頭磕出血也得說服老爺,結果這人油鹽不進的。

比起庶女的婚配問題,喬福來更關心他兒子,喬越成親之前給他調養身體的大夫過來診脈,說了個事,他讓喬老爺要有心理準備,喬小侯爺子嗣恐怕非常艱難。

喬福來聽完傻了,問大夫是什麼意思?

人家講說喬小侯爺從出生就喝藥,喝到及冠,二十年有了,有些藥是會妨礙子嗣的。可明知有礙,你還不敢不喝,為什麼?為了爭命!

這其實都是年前的事了,隆冬那會兒,那陣子喬越灌的藥多,大夫原本也在猶豫是說還是不說,想到若是不講新夫人進門來一直沒動靜,還要連累她被喬家怨怪,他才私下把喬越的情況說與喬福來,讓他最好是心裡有數。

喬福來問是不是沒可能有了?

大夫講說基本上是,也不絕對,又說雙親其中一方身體這樣差,日日不離湯藥,哪怕得老天庇護幸而懷上,生下來不見得好。

……

年關之前,喬福來有十天半個月都很不好,他一直邁不過心裡這道坎。興許是因為日有所思,後來有一天他就做了個夢。

他夢見兒媳婦進門之後三年好不容易懷上了,闔家上下都很高興,她懷的還是個兒子,結果生下來和小越當初一樣,甚至比他還弱,看著就很不好,哭起來像是貓兒在叫非常小聲,感覺隨時都能撒手沒了。

在喬福來的夢裡,全家因為這個孩子抹了不少淚,貞娘甚至哭瞎了眼,她怪自己,覺得孫子不好是因為兒子,兒子不好全要賴她。

本來好好一個家,因為兒孫排隊喝藥,一年到頭沒幾天鬆快日子,寒暑兩季更是天天提心吊膽。

這個夢做得特彆真實,一直到孫子有次夜裡不當心踢了被子,見了風著了涼,他當夜起燒,燒到人事不知,眼看就要撐不過喬福來驚醒了。

這是過年那會兒的事,他顧不得天寒地凍,坐起來喘了好幾口粗氣,再躺下也沒睡著,好歹把心裡的結解開了。

天老爺不會叫你圓滿稱心,他給了你潑天富貴總要收回點什麼,天潢貴胄都有不順意之事,更彆說鄉間地主。都說讀書考科舉是逆命而行,有些事總歸要認命的,他後來又去求教了大夫,問有礙子嗣無妨,兒子怎樣?兒子好不好?

聽大夫說已經比從前好很多了,這兩年他積極樂觀不少,讓喝藥也肯配合,極少胡鬨,雖然經常不顧寒暑往地裡跑,不過也還成,沒有大礙。

得了這話,喬福來心下一寬,這就好!這就好!

看兒子的情況在轉好,兒媳婦也是個懂禮數講規矩的好女子,喬福來很高興的。高興歸高興,他心裡也不是沒負擔,子嗣這個問題總歸存在,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太太跟兒子跟兒媳婦說。

兒子那個性興許不會在意,兒媳婦呢?喬家其實挺對不起人,之前去說親的時候隻是講喬越身子骨稍有些單薄,沒把實情告訴他們。現在兒媳已經明白喬越身子骨有多差,也不見嫌,還主動同大夫商量調整用藥,又是熬藥煲湯又是噓寒問暖……看她這樣,喬福來很慚愧,想著世間少有婦人不想要孩子,照大夫說,他倆基本沒可能有,咋才能讓她接受?

不說兒媳婦了,太太那頭咋說?

看兒子略有些不好她都要哭一場,回回翻老黃曆說是她懷孕的時候沒把兒子照顧好,她起的禍頭。

要是讓他知道為了保兒子的命妨礙到傳宗接代,隻怕太太受不住。

人人都道如今的生活好,喬福來是明裡高興,背後犯愁。

他心裡揣著事,自然而然影響到身體,開春之後食欲差了很多。鬱夏中西醫都通一些,看公爹的狀態他的氣色就料想到有心事,做媳婦的不好過問,她夜裡同喬越提了一句,讓他抽空去關心關心。

雖然是行房時說的,老婆交代的事喬越總能記得,後一日,他便找上老爹,問他愁什麼?

喬福來在說和瞞之間猶豫了一下,想到兒子這個性,該是三人裡最有可能坦然接受的,就委婉的提了兩句。

喬越點頭說哦。

喬福來以為傻兒子沒聽明白,又道:“爹說的你聽懂沒有?大夫告訴我,說你喝的那些藥可能會妨礙子嗣,你這輩子興許都不會有兒女。”

隻聽見哐當一聲,有什麼東西摔在地上了。

父子兩個齊回頭,就看見滿臉驚愕的王貞娘。

“老爺你說什麼?小越他怎麼了?”

“我是不是聽錯了?還是在做夢?”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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