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個難聽的比喻，就算養寵物時間長了也會有感情, 彆說那麼大個人。就像童太太總不放心鬱夏, 鬱媽心裡也惦記她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 她平常儘量避免在鬱夏麵前露出異樣，也不太提起童言的事，晚上睡覺的時候才會多翻兩次身。
每到這時候鬱爸就讓她彆胡思亂想, 童言她會過得好，不信看夏夏。夏夏是被童家養大的，無論人品或者教養都好, 無可挑剔。
鬱爸總說：“我們不虧, 我們賺了。”
這話是說給他老婆聽的, 也是說給自己聽的，多重複幾次感覺心裡的難過能減輕一點。
童言當初堅持要走, 給兩夫妻帶來的打擊非常大，到現在也沒完全走出來, 因為鬱夏擅長寬慰彆人，這個家正在崩塌中重建，他們漸漸培養起信任感。具體表現在鬱媽不再刻意回避養女的問題，偶爾會同鬱夏聊幾句, 鬱夏也會跟她講童家那邊。最近鬱爸還計劃上酒店定兩桌, 請近親吃個飯, 介紹女兒給他們認識。
抱錯孩子以及決定換回這個事雙方親戚都知道，唯一瞞著就隻有童周。童家親戚不太讚成換回，覺得鬱夏這麼好的姑娘你支著手電筒也不一定能找出第二個, 怎麼舍得送給彆人？至於說鬱家這邊，最近也頻繁接到電話，都是問現在情況如何，問換回來這個怎麼樣？
對鬱夏，夫妻倆自然是讚不絕口，但凡親戚問起都說很好，像前兩天她姥姥打電話來關心女兒，鬱媽就在電話裡說，她大學讀的物流什麼，和童家的生意正好對的上，哪怕這樣，也堅決辭了職。
“這閨女是真體貼人，我知道，她辭職回來幫家裡烘培店就是擔心小言去了那家我們兩口子跟前沒人，怕我們不好受。就因為這，她把乾了兩年已經上軌的工作都丟了。”
鬱夏她姥姥說那好，能有這麼個閨女你命裡有福，還勸她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就彆老去想養女如何，多把心放在親女兒身上，要關心眼前人，彆傷了她。
“媽你說這些我都知道，我就是一時之間還不習慣，過陣子應該能好些。”
她姥姥歎口氣，這事兒鬨得！
“對了，外孫女叫什麼名兒來著？”
“從前叫童夏，現在跟咱們姓，叫鬱夏。”
“這樣啊……”她姥姥回味了一下，問，“那小夏她在店裡習慣不？做得來你們那套？”
說到這個鬱媽有點得意，說不愧是她閨女，蛋糕麵包都能上手做得好著呢：“媽你不知道，夏夏她來店裡幫忙以後咱們家生意比從前好了不少，她記價錢快，烤麵包比我做的還要香，最近營業額漲了。”
“有這回事？”
“您彆不信！夏夏做那個擠擠麵包賣瘋了已經，還說現在是春天想推個櫻花奶茶，過段時間再試著做個彩虹吐司。”老太太聽不懂她說的，鬱媽心裡其實也沒數，她從來沒聽說過彩虹吐司，自家店裡賣的吐司麵包頂多就是夾紅豆沙夾椰蓉。
聽夏夏說那是往兩片吐司麵包中間夾上七色芝士加熱做出來的，她大致講了一下，鬱媽覺得創意很好，就是不確定能不能做出她描述的那種拉絲效果。雖然不確定，她還是很支持女兒這個想法，已經在為做彩虹吐司定製烤盤，也按照夏夏羅列的清單備齊材料。
和她姥姥聊著聊著就扯遠了，鬱媽回過神想起男人的安排，說：“老鬱他準備上酒店辦兩桌，正式把女兒介紹給親戚們認識，省得以後見了麵都不知道誰是誰。”
“既然換回來了是該有這麼個流程，你定了時間彆忘告訴我一聲。”
鬱媽說知道了，掛斷電話之前她姥姥還不放心，講：“芳啊，做人要惜福，這閨女好你就好好待她，彆老想那些不如意的在她麵前愁眉苦臉，小夏她剛來咱們家心裡總是不安，你再給她壓力她能好受？”
是這個道理，鬱媽心裡知道，她已經努力在做了。
既然想好要請客，鬱爸決定趕個早，把酒席定在當周，就在附近一家評價不錯的四星級酒店。鬱夏沒打扮得特彆隆重，就和平常差不多去的，她跟著鬱爸鬱媽認過兩邊親戚，不太好意思接了親戚們塞過來的紅包。鬱爸那邊老人都走了，隻得一個兄弟，鬱媽親戚多些，姥姥姥爺都在，看新認回來的外孫女落落大方，提著的心就放下了。
雖然說不管好或者不好，女兒就是女兒，不過誰都更喜歡乖巧可人的後生，這是人之常情。
鬱夏這次亮相很好，當時親戚們看在眼裡沒多說什麼，晚上回去之後就有不少人給鬱媽打電話，她姐妹幾個都聊了一會兒，說前頭那個為了錢爸媽都不要了，她都不要你你還惦記她個球，現在這個哪兒不好？既是親生的，又懂事，知禮貌知分寸還會心疼人，哪兒不比鬱言強？
哦不對，現在是童言了。
“我明白，我在調整。二姐你也是當媽的人，能不明白當媽的心情？前次胖胖考得不好你說要打死他，不也是雷聲大雨點小？哪回就真的下得去手？小言她就算不好我總歸養了二十多年，又不是手上拿個杯子說放下就放下，得給我點時間。”
“快彆拿我們胖胖舉例了！三兒你彆怪我說話難聽，我家這個就算學習不好，差得一塌糊塗，他不至於為了錢不認媽！他要是乾出那種事，親兒子我也不認他，誰家有錢讓他上誰家去，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鬱媽隻得歎一口氣。
錢啊，錢這個東西真是照妖鏡啊。
往常真沒想到小言她能有那魄力，為了錢她做到了，爸不要了媽也不要了，她去那邊已經有段時間連個信息都沒發過，更彆說電話，吃著山珍海味怕是想都沒想到一起生活二十幾年的養父母。
都說養恩不比生恩小，鬱媽卻沒感覺她付出二十多年的心血值當什麼。
養條狗都知道看家，養個女兒說走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