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嬤嬤五十多歲,麵相和藹可親,恭敬地朝魏嬈見了禮。
魏嬈心疼地看眼陸濯,很是賢淑地對苗嬤嬤道:“世子傷得這麼重,我不敢冒然接手,且先跟著嬤嬤學,等我學會了,以後就由我來照顧世子吧,免得嬤嬤來回奔波。”
苗嬤嬤笑著點點頭,甭管真心假意,這位四姑娘挺會討人喜歡的。
鬆月堂暫且就這麼點事,四夫人與苗嬤嬤對個眼色,去找婆母回話了。
此時天色已暗,英國公夫人實在無心應酬,早早回房歇息了。
她很累,睡卻是睡不著,自打長孫暈倒,英國公夫人就沒有睡過一晚好覺,她總是做夢,夢見死去的三個兒子,夢見長孫在戰場受傷的畫麵,夢見家裡擺了靈堂,長孫也沒了。
光是想想,英國公夫人就忍不住掉眼淚。
“母親彆哭,四姑娘已經嫁過來了,守城很快也會好起來的。”四夫人強打精神,重複她說過不知多少次的話。
英國公夫人擦掉眼淚,看著兒媳問道:“怎麼樣,嬈嬈有沒有被守城嚇到?”
四夫人搖搖頭,欣慰道:“母親看人的眼光向來沒錯,四姑娘果然膽識過人,不但沒嚇到,還反過來安慰我呢。她這麼懂事,又有苗嬤嬤照看,今晚您就彆想了,好好睡一覺,明早等著喝孫媳婦茶吧。”
聽聞此言,英國公夫人稍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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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月堂。
四夫人走後不久,苗嬤嬤也去耳房休息了,將上房留給了新夫人。
魏嬈瞅瞅病成死人樣的陸濯,嫌他身上的藥味兒太重,坐到椅子上休息去了。
“姑娘,世子他……”碧桃關上門,與柳芽圍住魏嬈,小聲地道,眼中是藏不住的可惜,替自家姑娘可惜。姑娘剛決定衝喜的時候,她們都盼著衝喜能成功的,可如今,親眼見過世子爺,無論碧桃還是柳芽,都不敢再做美夢。
魏嬈淡淡道:“嗦什麼,之前都預料到了,你們隻管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其他什麼都不用想,就算想,也千萬彆說出來,彆讓人看出來。”
她肯衝喜,英國公府上下不知道她另有目的,此時都是感激她的,若主仆三個露出破綻,讓陸家眾人看出她們對陸濯的嫌棄,豈不是白白得罪陸氏一族?
碧桃、柳芽都明白。
“行了,把門打開吧。”謹慎起見,魏嬈又回到陸濯床邊守著了。
今晚並沒有陸家什麼人再過來了,廚房送了晚飯過來,魏嬈聞著一屋子藥味吃了七分飽。
飯後,苗嬤嬤過來了,替陸濯換藥,順便給陸濯換個方向側躺,之前是麵朝外,現在改成麵朝裡了。
苗嬤嬤很是體貼,將陸濯移到了新床裡麵,免得魏嬈躺在裡頭,對著陸濯的病容害怕。
“夫人早些睡吧,夜裡世子可能會溺床,夫人儘管叫老奴就是,老奴進來收拾。”
“辛苦嬤嬤了。”魏嬈感激地道,臉上沒有露出一點點嫌棄。
苗嬤嬤告退。
柳芽去送她,碧桃想到苗嬤嬤的話,目瞪口呆地看向床上。
魏嬈低聲道:“有什麼稀奇的,他又不是真的神仙,既然要吃喝,自會排出來。”
碧桃的兩條眉毛都要皺到一起了,替自家姑娘難受。
魏嬈還能接受,反正她隻是睡在陸濯身邊,又不需要她動手伺候。隻是,時間長了,她真的接手陸濯的換藥、擦身時,那些臟活兒累活兒,免不得要交給碧桃、柳芽。
“做好準備吧。”魏嬈幸災樂禍地對兩個丫鬟道。
這下子,碧桃、柳芽更加希望世子爺快點醒來了。
服侍魏嬈洗了腳,兩個丫鬟端著銅盆退下了。
屋裡燈火輝煌,一對兒手腕粗的龍鳳喜燭靜靜地燃燒著。
寒冬臘月,因底下燒著地龍,室內並不會很冷。
魏嬈背對陸濯躺著,畢竟初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她睡不著。
衝喜,衝喜。
魏嬈還是希望陸濯醒過來,顯得她有用,否則陸濯死了,衝喜失敗,外麵那些閒人又有的嚼舌根。
東想西想,一直到二更時分,魏嬈才困得睡著了。
她的旁邊,單獨蓋一床錦被的陸濯始終保持著由苗嬤嬤擺好的側睡姿勢,就在遠處的街道上隱隱傳來三更梆子響聲時,陸濯乾得開裂的嘴唇,微微動了動。
過了片刻,男人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