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1 / 2)

第1章

隆冬臘月,天地俱白。

覆蓋了一層鬆軟細雪的青牆下,幾個十來歲的少年冷的瑟瑟發抖,靠不停地搓手、跺腳來取暖。

少頃,一個灰衣人領著幾個大漢來到了這群少年麵前。

那灰衣人身材矮小、肩膀瑟縮,大漢身材魁梧、渾身透著滾刀子的匪氣。沿牆而過時,像一隻灰鼠引來了幾隻凶殘的黑熊。

灰衣人搓了搓手,滿臉討好:“齊大少爺,你要的人我給你找來了。”

為首的少年穿著厚重的黑色大裘,鼻尖凍的通紅,一隻手摩挲著月白玉瓶,另一隻手則把玩著一顆丹藥。

丹藥呈珍珠大小,色澤鮮紅如血,散發著淡淡幽香。

隨著少年的指尖,上下拋動。

眾人的目光也隨著那顆丹藥起起伏伏,跳動不已,特彆是那幾個大漢,眼神格外火熱。

齊家的元靈丹,那可是修士修煉吃的丹藥啊,就算是普通人吃了,也能延年益壽,內力大增,整個城池也就齊家家主能夠煉製。

齊家中人想要得到一顆都不容易,更何況是外人?

“想要?”齊大少爺一眼瞥去,見幾個大漢肌肉虯紮,不是獨眼龍就是光頭,一副非常能打的樣子,眼中閃過一抹滿意,“隻要你們今日幫我打斷那小野種的手腳,我就把這顆元靈丹賞給你們。”

“大少爺您放心,我這一拳頭下去,就算對方是鋼筋鐵骨,也得給我折了。”

“憑我哥倆幾個的手段,隻要時間足夠,我們就能讓那人後悔活在這世界上……”

齊大少爺唇角露出幾分得意的笑容,手掌一收,讓眾人垂涎欲滴的丹藥被他攏進了袖子裡。

一行人偷偷摸摸往一間院落而去。

為了今天能夠痛打那小野種一頓,以還十幾年來那口惡氣,齊大少爺準備了許久。院落中的仆人和丫鬟,早早就被他支開了,因此一路暢通無阻。

他早就想好了,待會兒就讓人撞開那小野種的屋子,幾個大漢氣勢洶洶湧入房中,趁著那小野種沒回過神,直接將他從床榻上揪起來,當場就幾巴掌把對方打暈頭……

這個計劃還沒實施,才走到拐角口的齊大少爺便聽到了“吱丫”一聲。

門開了!

齊大少爺就跟遇上天敵的小動物似得,一下子蹦到了自己小跟班後麵,縮頭縮腦。

敞開的房屋中,一個少年踉踉蹌蹌踏出,向前走了幾步後,扶著冰涼的欄杆,怔怔望著白皚皚的飛簷鬥拱、半綻未綻的樹樹紅梅,神色有些茫然,亦有些莫測。

少年身上隻穿著單薄的裡衣,長發未束,烏壓壓堆積在肩頭。他大概剛從噩夢中驚醒,額頭布滿了細密的冷汗,略微粗重的喘息在空中凝成白茫茫的霧氣。

搭在欄杆上的手指如玉似雪,微微曲縮,仿佛在忍耐什麼。

手腕上懸著一隻粗重的銀鐲子,鐲子雕刻的像一條首尾相連的長蛇,又像騰雲逐月的飛龍,鐲身花紋細致,鱗片栩栩如生。

齊大少爺口中的小野種,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罷了。

見那少年凍僵似得,久久未動。齊大少爺在心裡給自己壯了壯膽子,從小跟班身後轉出,厲聲喝道:“鐘應!”

鐘應回神,側首望來,似乎才發現齊大少爺這一行人。

細碎額發下,一張極好看的麵容便展露在眾人眼中。

他天生一雙瀲灩桃花眼,唇角不笑亦含了幾分笑,無端顯露幾分輕佻。然而眉梢青墨,睫毛又直又長,憑空多了幾分令人望而生畏的鋒利來。

站在眾人麵前時,便如滾落碎石沙土中的明珠。碎石依舊粗礪,明珠卻熠熠生輝。

“你是?”鐘應聲音有些疑惑,目光掃過眾人時,透著全然的陌生。

“彆以為裝傻,我就會放過你。”齊大少爺從小到大最討厭他這幅目中無人的姿態,心中惱怒,當場便冷笑一聲:“我已經支開了所有人,沒人會來救你個小野種。”

“小野種”三字一出,鐘應眉毛一挑,目光驟然銳利如刀刃,回憶起什麼似得,輕笑:“原來是你……”

環顧一周,鐘應神色有些微妙,呢喃:“怪不得我總覺得這裡眼熟,原來是齊家啊。”

這是他寄居十三年,從牙牙學語的孩童長到青澀少年的地方。而齊大少爺,算起來是他從小到大的“玩伴”。

從小被他揍到大的那種,因為齊大少爺實在是嘴欠,記吃不記打。

齊大少爺搞不明白鐘應今天發什麼瘋,正要招呼身後的大漢去揍人時,又聽鐘應道:“你上次哭成花貓跟我道歉時,我跟你說的話,你不記得了嗎?”

“什麼?”

“我說,要是再讓我聽到你罵我一句小野種,我就打折你一雙腿。”鐘應話語輕緩,吐字清晰。末了,抬著下巴笑了笑,唇角露出小小的虎牙來。

明明是少年人燦爛到有些可愛的笑容,可是鐘應的瞳孔結了層玄冰,比這隆冬臘月還要森寒。

齊大少爺被鐘應的話激的頭腦發熱,手骨捏的咯吱響。

上個月的羞辱他怎麼敢忘?!

他不過是在同窗討論鐘應時,輕飄飄說了一句:鐘應啊?他不過是個來曆不明,在我家蹭吃蹭喝的小野種罷了,離了我齊家,什麼都不是。

誰知道一向來逃課的鐘應居然來了學堂,撞了個正著。

眾目睽睽之下,齊大少爺直接被鐘應摁在地上揍了一頓,直到夫子到來,鐘應才施舍一般停手,那個時候齊大少爺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暈暈乎乎了。

回到家中後,家主不僅沒有為他出頭,還為了鐘應狠狠罰了他一頓。強壓著哭著涕泗橫流的他,去跟鐘應道歉。

連他父母都歎著氣,把他最愛的那一套玉瓶送給了鐘應賠禮。

……一直都是這樣,不管鐘應做了什麼,整個齊家都要捧著他。

明明鐘應跟齊家沒有半個銅錢關係,他才是齊家正正經經呢少爺!

積年累月之下,齊大少爺心中怨懟愈來愈深。

“還愣著乾什麼?不想要元靈丹了?!”齊大少爺怨毒的盯著鐘應,怒吼,“給我打他,狠狠地打!”

幾個壯漢得令,摩拳擦掌向鐘應撲來,分明壯如黑熊,動作卻極為矯健,封死了鐘應所有去路。

鐘應在他們麵前,就跟小雞仔似得,“嚇”的一動不動。

就在他們要拎起這個小雞仔胖揍一頓時,鐘應抬手,輕巧的折下了斜穿走廊的梅花枝條。

花盞柔嫩,灑著一層晶瑩的細雪,輕易便可揉碎。

然而枝條在鐘應手中時,快如迅雷,轉眼便在大漢的手腕和膝蓋骨上抽過。

猛如凶獸的幾個壯漢跌到在地,抱著手臂或者大腿直“哎呦”。

梅花枝條卻完好無損,半開的花瓣嬌豔欲滴。

齊大少爺目瞪口呆:“你們好歹堅持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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