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應一個人自然不可能將所有的宮殿修葺一遍,隻能從中選擇一座保存最完整的宮殿居住,而那座宮殿便是青雲山巔的潮汐殿。
“潮汐”兩字並不是鐘應取的,而是宮殿原本的名字,名字的由來已經消失在歲月長河中了。
爬上青雲山後,鐘應將薛城主那裡得到的東西一股腦的塞進了密室裡,隨後坐在屋脊上,翻出了一物。
那是一顆玄色的珠子,一眼看去幽深如夜色,珠紋卻是紅色的,鮮豔如血色——這是白漓偷偷塞給他的東西。
鐘應知道這是什麼,這是魔皇逐晏和靈女海珠的一滴血。
白漓不將這顆血珠給鐘應,鐘應實力恢複之後,也會親自去跟白漓要,因為這顆血珠他大有用處。
不過白漓識趣,先一步物歸原主了,這倒是意外之喜。
鐘應瞧了一會兒後,擼起衣袖,露出了懸在手腕上的粗銀手鐲。
手心出現一把匕首,削鐵如泥的薄刃在明媚的光線下反射雪光,鐘應毫不猶豫的用匕首刺向血珠,隨著“哢擦”一聲,血珠被刺開一道口子,淺淡的血腥味飄過鐘應鼻尖。
不刺鼻,甚至攜帶著幾分隱約的清香。
鐘應恍惚看到兩道人影,一道修長挺拔,一道溫婉纖細。
兩道人影一左一右倚著鐘應,修長挺拔的男子強勢的摟過了鐘應的肩膀,溫婉纖細的女子用細嫩的手心摸了摸鐘應的額頭。
天風拂過,兩道人影如泡沫般散去,留在鐘應肩頭和額頭的觸感卻是真實的。
鐘應很清楚,那是血液中殘留的幻像。
闔上眸子,鐘應沉溺於那道溫暖中,眼睫毛被風一根根吹動,直到那抹柔軟的觸感完全消失,鐘應才重新睜開眼睛。
瞳孔中的留戀散去,鐘應眸光明澈,清醒又理智。
抬起手臂,鐘應捏著血珠,將珠子中的血液往下倒。
一黑一紅兩滴血液落在粗銀手鐲上,血液中的力量被手鐲吸收,手鐲表麵寶光流轉吞吐,仿佛有什麼東西噴薄欲出。
鐘應輕輕喚道:“三叔,你該醒了。”
天空彙聚烏雲,原本明媚的光線被厚重的雲層遮掩,天色變得陰沉而昏暗,透不出一絲光線。
冰涼的液體落在鐘應額頭上,順著臉頰滑落。
鐘應抬頭,便看到天空如篩子,無數水珠子從天而降,形成了瓢潑大雨,將鐘應的皮膚、頭發、衣袍一一浸濕。
衣料濕噠噠的黏在身上,鐘應不僅不惱,唇角反而不由自主的往上揚,勾略出歡悅的弧度來。
粗銀手鐲上,青光升騰而起,躍上九重天,被厚重的烏雲遮掩。沉睡許久的生靈一蘇醒,便忍不住翻滾,舒展睡僵了的身體。
鐘應不由站直身子,看著烏雲中時不時露出一點的龐然大物。
有時候是如刀鋒鋒利的爪牙,有時候是遮擋天空的羽翼,有時候是刀槍不入的青色磷甲,有時候是長而有力的尾巴……
鐘應甚至看到了巨大的頭顱一閃而過。
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似蛇,頭生長角,背生羽翼,操控雨水——那是神獸應龍,靈女海珠唯一的獸寵。
鐘應提高音量:“三叔——”
巨龍聽到了鐘應的聲音,從鐘應頭頂飛過,羽翼舒展,遮住了那片天空,也為鐘應遮住了雨水。
隨後,龍首從烏雲中冒出,一雙如燈籠般的眼睛盯著鐘應,龍威如千丈之山,如無邊之海,鋪天蓋地往鐘應身上壓去。
身負魔皇血脈,鐘應前世還是稚嫩少年時,便不懼龍威了,今生更加不怕,反而仰首一笑,笑容比之晨光還要燦爛。
“你叫老夫什麼?”巨龍詢問,它的身軀太過龐大,聲音也如驚雷一般響亮。
“三叔。”鐘應重複這兩個字,“你是我三叔。”
龍首靠近鐘應,仔細打量這渺小如螻蟻的生物,炙熱的吐息噴灑在鐘應身上,將鐘應的衣袍吹的獵獵作響。
“有何憑證?”巨龍完全不怕鐘應耍花招,因為隻要他一張嘴,鐘應便是他的腹中食物。
鐘應挑眉:“這簡單。”
話音未落,鐘應便用匕首劃過手臂,白皙的皮膚上破開一道口子,鮮紅的血液從傷口溢出,一滴滴往下墜落。
對人族來說,血都是一個味道,巨龍卻能聞出其中細微的差彆來。
巨龍死死盯著血珠子,尾巴在雲層中甩動起來,足以看出巨龍的激動來。
“原來是、原來你是他們的孩子!”巨龍驚喜無比,“沒錯,我是你的三叔,我就是你的三叔,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鐘應。”
“怎麼跟鐘嶽那小子一個姓氏?”巨龍疑惑,不過它很快便不在意了,“孩子,再喊我一聲三叔聽聽。”
鐘應老老實實又喚了一聲。
這個時候淅淅瀝瀝的雨已經停止,烏雲漸漸散去,鐘應眨了眨眼,張開了手臂,笑道:“三叔,你身上的靈力快耗儘了吧?”
巨龍長嘯一聲,飛入烏雲中。
下一刻,雲層散去,明媚而溫暖的光線再度落在鐘應身上。
一輕輕軟軟的物體落在了鐘應懷裡。
鐘應垂眸,看到了一條還沒手臂大的龍,鱗片隻有指甲大,背上聳拉著小巧的羽翼,睜著一雙綠豆大小的眼睛“慈愛”的看著鐘應。
“三叔”在鐘應懷裡蹭了蹭,然後去舔鐘應手臂上的血痕。
被舔過的地方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小龍用清脆的聲音,認真的說:“小侄子,以後三叔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