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第190章(2 / 2)

此話一出,四下皆驚。

不說乾元道人等人,就是鐘應看雪回神君的目光,都透著幾分不可思議。

這個念頭太瘋狂了!

玉泉宮主想將白霄送給君長生做爐鼎,雪回神君都拒絕了,他當時答“太一宗明文規定,弟子不許使用爐鼎”。

因為使用爐鼎提升修為,有點兒歪門邪道的意思了。

作為爐鼎的一方,輕則修真之路斷絕,重則靈力枯竭而亡。

若所謂的“爐鼎”指的並非身如浮萍的女子,而是一方大世界了?這個世界會如何?想一想便令人不寒而栗。

鐘應身為魔君,前世殺戮之意最重的時候,也最多想過占領九州,令九州生靈塗炭而已,而非毀了此世。

“師尊。”乾元道人心頭狂跳,乾澀的開口,“這種話,您跟我們師兄弟說說就好,可千萬彆跟旁的什麼人說,若是旁人生了什麼心思……”

對上雪回神君的眸子,乾元道人的聲音梗在喉嚨裡,上不去,下不來,隻覺得異常的難受。

那雙往日裡溫軟的眸子,失去了所有光彩,空蕩蕩的,印著紗簾的陰影。

“阿元,你過來。”雪回神君招手。

乾元道人站在地板上,跟生了根發了芽似得,根本抬不動腿。

不該過去,師尊很不對勁。

有個聲音這麼告訴他。

可是看到雪回神君蒼冷的膚色和失了色澤的銀發時,乾元道人又一陣陣的不忍心,數千年的師徒情分,他怎麼忍心令師尊此時失望?

耐著沉重的步伐,乾元道人來到了床榻邊,枯老的麵容滿是擔憂:“師尊,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徒兒。”

雪回神君拉住老人的手臂,眸底暗光微顫。

有什麼東西在動搖,有什麼東西在掙紮,最後被荒蕪掩蓋。

鐘應瞳孔一縮,猛的喊道:“大師兄!小心!”

君不意同時出聲:“快離開神君!”

然而兩人的聲音似乎被鏡中世界屏蔽,無人聽到他們在說什麼,無人看到他們在做什麼。

兩人意識到這點,幾乎同時出手,卻撲了個空。

這一瞬間,兩人的身體脫離了鏡中世界,立足於虛空,眼前之景成了虛幻之景,他們根本碰觸不到。

仿佛畫外之中,看著畫中世界的喜怒哀樂。

雪回神君俯身,長發隨著他的動作傾瀉而下,神色模糊不清,他在自己第一個徒兒耳邊低語,清清幽幽:“為師先前隻要一想到離開,就有些舍不得,舍不得九州的山水,舍不得龍首山脈的太一宗,舍不得你們。可是當我無法離開時,我發現,九州原來是囚禁我萬年的牢籠……”

“你們建的茅屋我很喜歡,可是它到底不是我的故鄉。”

“師尊……”

乾元道人唇瓣顫抖,生滿皺紋的眼睛中,隱約浮現點點淚光。

一柄長劍穿過他的心臟,自老人的後背透出一截劍刃。血珠子如水流一般,從薄而利的刀刃流淌而過,在地板上蜿蜒如血蛇。

無上劍意透過劍刃,摧毀乾元道人的合道之軀,仙人之魂。

血腥味蔓延整個臥房,驚駭了屋中所有人。

和弟子們的惶惶相比,雪回神君的神色卻格外的冷清平淡,冷漠到近乎狠絕,近乎癲狂。

他抬首,吐字清晰:“若是我這萬年來,所作所為全是錯的,我便全部毀了……”

以“對的”方式,掙脫這個牢籠。

乾元道人眼眸逐漸渾濁黯淡,徹底失去生機之前,他隻做了一件事——以開明宮主人的身份,徹底封閉開明宮!

長劍拔出血肉,血液流淌一地,在雪回神君的金袍白裳上,開出一朵妖冶的龍爪花來。

雪回神君提著滴血長劍,向著自己一個個養大的徒兒走去。

太一宗護宗大陣的陣基是他親手繪製,即便讓出宗主之位,他也能輕易控製護宗大陣。

隨著他的步伐,護宗大陣嗡鳴,覆蓋整個龍首山脈,原本是用來保護太一宗弟子的陣法,如今成了囚籠,將太一宗所有弟子封鎖在龍首山脈中。

臥房中幾位弟子早已成為一方大能,就算是其中最不成器的,在某些方麵也彆有建樹。此刻他們震驚又倉皇,甚至紅了眼圈,眼底卻獨獨沒有恨。

甚至沒有想過攻擊神君……

“大師兄犯了什麼錯?這幾日大師兄衣不解帶的侍候在您身邊,隻是擔憂您啊。”

“師尊,您這麼做是有理由的對不對?”

“……”

雪回神君持劍,劍花卷起勁風,銀發獵獵。

長劍刺入血肉的聲音、痛苦的哀嚎聲、重物落地的聲音……混雜在一起,編織成一曲血色歌謠。

有人撞到了書桌,痛苦的蜷縮於地,聲音斷斷續續:“您、您瘋了……”

下一刻,血色長劍決絕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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